默尔丝激烈地挣扎着,期间,勺子弄伤了她的喉咙,她咳出了刚喂下去的鸡蛋羹,还带着血丝。 扔开勺子,基裘带着十分的歉意抱住她,向她说对不起,不止一遍。 她永远忘不了默尔丝之后的眼神。 那是毋庸置疑的仇恨。 基裘感觉自己的半颗心脏都被挖掉了。 术业有专攻,席巴做出决定,已经再次聘请了那名医生,然后,出门工作去了。 事物都有两面性,基裘不由得在心中埋怨起自己的丈夫,埋怨丈夫的冷血与漠视,放在平时,却是令她着迷的残酷与镇定自若。 ……太讽刺了。 她明明也很爱默尔丝,此刻竟然产生了一丝杀意,同样是强烈的感情,所以这同样是爱的一部分吧,既无比痛苦,又使人脊柱颤栗。 安顿完默尔丝,基裘去了那名医生所在的客房,四天过去,那名医生所谓的“观察研究”至今未有结论,令基裘有些不满。 她心急如焚,其他人却始终不慌不忙,她实在难以平静。 这种事情无法责怪家人,只能选择质疑那名医生。 基裘记得第一次见到那名医生的时候,默尔丝才一岁多,十几年过去,默尔丝成年了,那名医生也早就成家,有一个十岁的女儿和六岁的儿子。 是啊,时间真是过得很快啊。 揍敌客是古老又相对封闭的家族,提供给外聘医生的资料很是有限,又没有机会单独接触患者,加上患者的病情较为复杂,不能随便下定论,医生的谨慎其实并不为过。 不过,在医生眼里,比起千奇百怪的患者,更麻烦的是应付患者家属千篇一律的过高期待。家属们不知道,或者不愿意相信,精神疾病是无法治愈的,只能尽力控制症状。 而患者家属刚刚提到的对患者的暴力事件,给医生又增添一份头疼。 这名患者的疾病来源一部分显然来自于家属,是最棘手的情况。 “夫人,不瞒您说,因为职业,我见过很多伤心绝望,甚至厌烦一切想要放弃的家属,您已经足够积极坚强了。”医生劝解道,“您女儿的病症由来已久,我知道您在其中必定消耗了无尽的耐心与爱,这是十分难得可贵的。她只是暂时失去了对外界正确的感知力,相信她好转的时候,就能重新体会到您对她深切的爱了。” 基裘知道医生的话语存在安慰的成分,但至少能让她内心稍微好受一点,聊胜于无。 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她例行询问医生的进度,医生说会按照约定,在席巴先生结束工作回来后,再向他们汇报。 基裘何尝不知道医生擅长说谎,不过医生撒的大多是用于应酬的谎,没有在关键事项上说谎,那就够了。而且,那名医生有意或者无意地说中了她的心思,确实有些真本事。 没错,她决定了,如果正常的方式全都无法让默尔丝恢复正常的话,就叫伊路米动用念针吧。 那会是很粗暴的方式,因为伊路米的念针只能施加简单暗示或者完全控制,没有中间选项,前者对陷入疯狂的默尔丝收效甚微,后者效果显著但几乎会失去一切。 除非走投无路,所以那是最终手段。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亚路嘉),她不能再失去一个了,她必须,她必须…… 想到这里,基裘感到双手在颤抖,她停下脚步,将双手交叠在腹部,“……默尔。” 让默尔丝重新“出生”也不错吧,这次肯定会吸取教训,绝不重蹈覆辙。 没问题,可以做到,肯定可以做到。 可以再一次,让默尔亲昵地枕在她的腿上,抚摸默尔漂亮的头发。 可以再一次,让默尔温顺地待在她的怀里,拥抱默尔温暖的身躯。 可以再一次,让默尔乖巧地抵在她的掌心,轻揉默尔蓬松的发顶。 还可以……让默尔在回答“更喜欢妈妈还是爸爸”的问题时,说更喜欢妈妈。 想得太入神,基裘的心跳都不禁为之加快。 无论如何发展,她都不会失去她的默尔。 难言的兴奋使她握紧双手,松开,又握紧,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是的,她拥有十分难得可贵的无尽耐心与爱,等默尔丝好转,就能重新体会到那份深切的爱了。 不要着急,不用着急。 基裘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平静,她不知道席巴的心情其实也一直不太好。这次的工作不是非他不可,因为他想换个环境散散心,于是选择出门工作。 谁还不曾是追逐自由的少年呢?当席巴屈服于现实,选择继承家业,他的父亲桀诺那副如释重负的表情,让他顿时有了仿佛上当受骗般的错觉。 作为家主,凡事要先为家族考虑,最麻烦的部分是理清外部与家族的各种联系与纠葛。揍敌客能堂而皇之,高调地把自己的老巢向全世界公开,成为著名景点,单纯的实力强劲是不够的。除了用税金撑起巴托奇亚共和国经济的重要部分,还需要一些其他外交手段,不过,本质没有变化,都是利益交换罢了。 没想到,最麻烦的原来在于家务事,这同时考验利益与感情。 席巴不得不承认,过去的自己在默尔丝的事情上有失偏颇,主要是太乐观了。 追忆往事一次就够了,关键是着眼于现在,直面有可能的最坏情况,比如……不,在那之前,基裘应该会出手,以席巴对她的了解,大概能想到她的做法。 如果变成那样的话,或许,也是一种可选项。 他意识到他并没有真正做好准备,因为他被刺痛了。 是啊,任何一对正常的父母,都不想失去自己的孩子。 哪怕得使用有点特殊的手段。 这次是真的做好准备了。 那名医生做出的分析报告果然是不容乐观的类型,然后那名医生提出想接触病人,以便进一步确诊,席巴准许了那名医生的要求,参会的其他人也没有异议——目前确实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了。 “伊路米。”席巴在散会时单独点了长子的名字,“你留一下。” 最后离开的基裘关上门,等到室内多于两人的余温逐渐散去,空气早已安静得几乎听不到任何人的呼吸声。 父与子,同为杀手,同样的十分安静。 “有什么事想问我么,父亲?”伊路米先开口,清冷的声音与周围气氛融合得正好。 “你知道我想问你什么吗?”席巴的声音是低沉厚实的,仿佛拥有重量,缓缓下降,沉入他们脚下的地毯。 “不知道,所以我才发问。”伊路米紧接着说,“是很重要的事情吧。而且,是不便明说的事情。” 迅速准确的判断力,不愧是他亲手栽培起来的儿子,仅作为职业杀手的话,已经足够优秀,不会有辱揍敌客之名。 所以才感到遗憾。 “在决定默尔丝的治疗方案之前,有一件事需要向你确认。”席巴说。 “哦。”伊路米想起基裘询问他念针的事情,“关于念针吗?” “关于默尔丝。” “诶?”伊路米意识到,自己与席巴想的不是同一件事。 关于默尔丝,但与念针无关。 是什么事情? 不容他细想,席巴继续说:“伊路米,你最后对默尔丝都做了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本文有关精神疾病的描述与治疗纯属文学范畴虚构,不保证完全真实,有必要请咨询专业人士,获取正规建议】 ———— 感谢在2021-10-02 07:15:03~2021-10-04 07:0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耀 20瓶;你老婆真棒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0章 他的问答 注视着站在会议桌另一端的长子伊路米,席巴想起,当时他接到家中联络,得知默尔丝出了状况便立刻返程,在回家后的第一天,获得了一份特殊的报告。 “老爷,我无意妄加揣测,但在处理大小姐失控的事情时,有个令我在意的地方。”直属于席巴的老管家孜婆年,谨慎地选择了单独汇报,“我只能说我看得到的部分,可能会有些片面……一切请您定夺。” “说。” “一开始令我在意的,是大小姐右肩上比较特别的伤痕,那是一道咬痕。以大小姐的愈合能力,现在应该已经看不到了。”孜婆年的报告当然不止于此,否则这种小事她应该会明智地保持沉默,烂在肚子里,“于是我留意了一下之后的治疗报告单,上面并没有相关记录。以往,大小姐的每次检查,都有事无巨细的记录,尤其是这次大小姐的状况非常糟糕的情况,这是明显的失职或者……事出有因,所以我认为有必要向您报告。” 这是一份尽量避开主观判断的报告,因为倘若深究,很可能牵扯到其他主人,有“告发”之嫌。揍敌客极为护短,再忠心的家仆那也只是家仆,没有家人重要,倘若发言不当,或者判断失误,“告发”就会变成“离间”,即使是孜婆年这样的老管家,也会在遇到此类揍敌客的内务时慎之又慎,小心对待。 暗杀世家的宅斗,且不说会比一般世家凶险,最重要的是,真正遭殃,丢掉性命的不出意外都会是下人们,几乎没人敢擅自掺和揍敌客成员之间的嫌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只有像孜婆年这样资历颇深的直属管家敢“无事生非”。 听孜婆年说完,席巴就有了相应的设想,不过设想归设想,一切得依托于事实。席巴相信自己的家人,也愿意相信这名老管家的忠诚,调查出结果前,席巴不会下任何结论。 席巴亲自调查了治疗报告单的事情,调查是隐秘进行的,没有急于刨根问底,因为目的不是揪出始作俑者,只是确认治疗报告单是否被故意修改。 关掉反复观看了数遍的默尔丝最后的影像,席巴揉了揉眉心。 事实和设想的一样。 不,有些事超出了设想。 他似乎能理解治疗报告单被故意修改的原因了,不能简单地用对与错进行评判。 如果默尔丝的状况没有继续恶化下去的话……不,这件事当然也会进行处理,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进行整理,各方面的。 事已至此,现在就是必须挑明这件事的时机,进行与事件相关人员之一的单独对谈,“伊路米,你最后对默尔丝都做了些什么。” “最后我帮忙用念针制止了失控的姐姐。”伊路米诚实地说出录像中没有的部分。 被基裘删掉的默尔丝崩溃后四处破坏的部分,那场事件没有被录下的结局里,在现场帮忙确实是他最后对默尔丝做的事情。 “不,我想问的是在那之前的事情。”席巴无意拐弯抹角,“你易容成那名HOST,然后接触默尔丝的时候,你做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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