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难得的单独相处,即使樱井花在走路的时候刻意和对方保持着距离,沉默而寂静的走廊只剩下脚步声,在拐角的时候,松下明野又出声了:“我中午看到你和亚久津仁在一起吃饭,你们是在交往吗?” 樱井花迈楼梯的步伐一顿,险些自己给自己扭了,她也不知道是说松下明野说话直白善于表达内心好,还是对方对她实在没有什么边界感。中午明明是四个人在一起,樱井花揣测了一下松下明野是真的没看到嘉田和美和坛太一,还是目的明确。 樱井花抬头看了一眼松下明野,表情不变:“是班里面在传这个消息吗?” 樱井花觉得有点烦,今天的红丝绒礼盒就已经让她觉得有些不适,刚刚被刻意锁在教室里面,现在又被根本不怎么熟的同学问这种问题,饶是脾气再好的人也有点压不住了。但松下明野刚刚还帮了她,她还是刻意地把自己的语气放平放缓,不让自己看起来太异常。 松下明野:“嗯。” 樱井花点点头,哦了一声,没有接着说话,两个人隔了点距离往回走,半响,松下明野才继续开口:“他不是什么好人,最好不要离他太近了。” 樱井花:? 樱井花:难道你被他揍过所以怀恨在心? 内心情绪不表达在脸上,樱井花笑笑,下意识地又往旁边走了走:“都是传的罢了。我在班长心里是什么很好的人吗?” 好人坏人的评价太笼统了,樱井花 她这句话说得是想说得阴阳怪气一点的,但琢磨了一下毕竟她还要在山吹读两年,就算国三分班那她也得再和他在一个教室里面待一整个学年。樱井花不喜欢给自己找一些没必要的麻烦,这种都是潜在威胁,只是被锁在教室这种没有发生实际伤害的事情,已经是在挑战樱井花的底线了。 松下明野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停顿了一下,扶了扶眼镜:“樱井同学是非常优秀的人,即使在学业上没有那么出色,但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总是那么闪闪发光。” 樱井花:这是在夸我还是在说我学习成绩不好?我那是学不会吗? 樱井花:还真是。 樱井花客套地笑了笑,没有人会厌恶别人对自己的夸赞,但与此同时,樱井花只是比较心情微妙地发现,松下明野说这种话的时候是认真的,他是真的这么觉得的,比起虚情假意的夸赞,这种自傲而故作聪明的评价在很多时候就像是米饭里面的细软鱼刺,只会带来钝痛。 樱井花下定决心了,无论怎么样,以后还是距离这个人远点比较好,对方帮助了她,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趁早还了这个恩情,以免又更多的纠葛,这是连朋友都做不了的。她打算开口跟对方说些什么,余光扫过教学楼下的身影,起起伏伏的心情卡在一个上扬的点,表情都明媚了一些。 松下以为樱井花很吃这套夸奖,后续的话紧跟而上:“等下表演完要一起吃……” “不好意思,松下同学,”樱井花抬高的惊喜声打断了松下明野的话,这应该是她的本能反应,语气里面是藏不住的喜悦,刚刚一直维持着淡淡的笑容被放大无数倍,连眼睛都亮闪闪的。 松下明野看到樱井花抬头,说话的速度都快了不少:“谢谢班长帮我,下次请你吃好吃的,表演马上要开始了,小早田他们还在等我,我要先过去了。”说着拒绝的话,却是真心实意地在笑,眉眼弯弯到梨涡浅浅,一下子就对比出来了,和刚刚那种流于表面的笑容差得太多了。 这完全就是心急之下胡乱找的借口了,显然没怎么过脑子。他们俩的目的地都是大礼堂,松下明野甚至是主持,比樱井花要更早地登台,无论何种情况,他们俩都是顺路的。 松下明野的邀请没有说完,也说不完,不知道是樱井花过于急切地想要到那个人身边,还是猜到了他的意图想要拒绝,于是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 她是跑下去的,明明是不方便运动的打扮,和服的袖子却像是蝴蝶的翅膀,顺着夜色的微风把她带到了相见的人面前。 松下明野站着没动,他站在窗边往下看。学校的路灯可以照亮前方的路,穿着和服的女生跑到那银发男生面前站稳,亚久津仁是急匆匆赶回来的,樱井花是跑下去见他的,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被无限拉长,教学楼这边很安静,松下明野可以听到樱井花上挑的尾音。 “没有,是我的刚刚的手机没电了……” “谁担心你了?你要是死在外面我没办法跟老太婆交代,别自作多情。” “好好好呢。” “你这是什么表情?” “没有啦,我只是高兴,亚久津等下会去看演出吗?要一起过去吗?” “这种无聊的只有你才会感兴趣。” 两个人的谈话隐隐约约,但并肩前行的身影却格外清晰,夜风走过校园的每一寸地方,松下明野看到亚久津仁若有所思地往身后瞥了一眼,但他的视线没有落在任何地方,什么都没有被他放在眼里。 有的比赛看起来是公平竞争,但实际上具有资格的参赛者始终只有一个。 >>> 忙碌的文化祭在表演结束后彻底落下帷幕,被锁在教室的樱井花得到了嘉田和美的特别关心,但上下左右检查一遍发现她没什么问题后,也就松了口气。 玩了一整天,几个人都累得不行,走路都有点步伐飘忽,但就是余兴未散,小早田几个人喊着一起去聚餐,嘉田和美和竹内也会去,男生那边是甚平慎太郎和他玩得比较好的两个男生,樱井花对那两个人没有什么印象,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 他们热热闹闹地在那里讨论到底是要吃烤肉还是拉面,实在不行这个点应该也有寿司店开门,小早田则是和甚平慎太郎争论着总是会出现意外的那一幕,虽然在舞台上侥幸熬过去了,但是还是没忍住笑场。 小早田觉得这完全就是甚平慎太郎能力不行,后者不满反驳,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尽是些乱七八糟地话。竹内面无表情的听了一会儿,她看了一眼甚平慎太郎,半响,发出了一声嗤笑。 本来是没那么好笑的,主要是竹内这声笑得太好笑了,樱井花也有点忍不住想笑了。 她这么一笑,小早田的声音就高了个度:“你看!连樱井都觉得你好笑。” 樱井花只得为自己的一时没忍住解释:“其实我觉得挺好的。” 小早田:“客套的话就别跟大伙说了,他什么样子我们还能不知道?” 甚平慎太郎有一种被狠狠地羞辱了的感觉,他猛得背过身,硬是要正对着众人背走,樱井花稍微有些担心他这样会不会撞到人,提醒的话没有说出口,就看到甚平慎太郎表情一正,“那是我和竹内太熟了!那些话怎么能说得出口,我换个对象就能好好地说出来。” 说着就直接看向了樱井花,显然是打算把樱井花当作一个全新的实验对象。 樱井花:我刚刚还帮你说话了,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全然不给樱井花拒绝的余地,甚平慎太郎清了清嗓子,颇为深情地伸出自己的左手,他也没期待樱井花回应,倒是自己开腔了。“花子,我亲爱的花子,”不只樱井花,连一旁的嘉田和美都打了个寒颤,大概是甚平慎太郎的胜负欲上来了,语气深情地让现场几个人忍不住扭曲了表情,连他的好兄弟都忍不住捂住了脸,“你都不知道我的心,我是如何想念你,即使我们每天都能见面,我还是忍不住时刻挂念你……” 樱井花为难的表情有点收不住,但轮不到她开口,小早田就一把勒住了甚平慎太郎的脖子,愣是把人给拽走了:“甚平同学,如果不想死的话,看一眼校门口哦。” 甚平慎太郎:“校门口怎么了?难道还能有鬼……“ 甚平慎太郎:还不如有鬼呢。 站在校园门口,单手夹着烟的银发男生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他站在并不显眼的地方,却格外吸引人的瞩目——主要是他身上的校服和手里面的那根未熄灭的烟。夜晚有些凉,他好好穿着校服,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回复什么消息,视线和讨论声没有落在他的身上,他好像什么都不关心似的。 然后他抬起头,往人群中的某个女生身上瞥了一眼。 樱井花想:啊,还在啊。 樱井花已经不会产生“亚久津是在等她吗?”这种想法,她想的是:他就在等她。 刚刚表演都没在台下看到他。她都打算跟着去吃聚餐然后麻烦和美送她回去了,现在看起来好像没有这个必要了。 几个人都看到了在校门口站着的人,一时间神色各异——主要是那几个男生。甚平慎太郎任由小早田牵制住他的脖子,小声问:“……所以年级里面的传闻都是真的?” 在樱井花被调剂到表演舞台剧之前,甚平慎太郎跟她说的话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只是在班里面男生闲聊的时候能听到她的名字,长相可爱的转学生,看起来柔弱又温和,对谁都是好脾气的样子,看得班里面一些男的春心萌动,但是在一些不真实的幻想里面总是包含着几个‘要不是’。 站在校门口那个就是其中一个‘要不是’。 ——要不是她和三年级那个亚久津好像走得很近,我真的很想追她试试看呢。 樱井花听到那个不熟的男生和甚平慎太郎嘟囔:“直接就站在校门口抽烟唉,真是……”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他们几个人都凑在一起,还是难免听到,樱井花的视线下沉了一些,准备告辞的话再舌尖跳跃,就听到那个男生声音压得更低了,“好帅啊,我也想长这么高。” 不止是涉世未深的天真女孩子喜欢这款,男生更吃这套。 甚平慎太郎认真地点头:“抽烟逃课打架有利于身体拉伸,就可以长高了。” 那个男生给了甚平慎太郎肩膀一拳:“你想让我被我妈揍死就直说。” 樱井花:……啊? 樱井花:这是我没想到的。 后来不死川飞鸟评价樱井花这种心情为:虽然亚久津不一定是好人,但是喜欢亚久津的一定不是坏人是吧? 嘉田和美白了在正大光明地窃窃私语的两个人一眼,她双手摁在樱井花的肩膀上把她推出去了一步,对她眨了眨左眼:“那你以后可不能一个人鼓励我们所有人了哦。” 樱井花笑道:“下次我请客。” 非常忙碌混乱且疲惫的一天,坐到电车上的时候樱井花只觉得全身的气力都抽空了,那种极致的快乐一天后——虽然中间有点插曲——身体和精神上的落差感让她感觉自己都要飞升了,一句话都不想说,手机也没电了。樱井花有点百无聊赖,偏偏坐在她旁边的亚久津仁带着耳机闭目坐着,任她侧着头看了好久都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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