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侑子很想就听从内心的声音一走了之，但理智让她冷静。 坐在马背上，视野开阔。 她左右环顾硝烟四起的战场，明白她不能走，也走不了。 坂本辰马带的队伍人数不过五六百，而敌人却几近是他们的三倍。 她若丢下受伤还未痊愈的坂本辰马不管，丢下他带领的队伍不管，他们会全灭。 侑子提剑高举，用尽全力一吼：“所有人看我！” 尘嚣直上的战场，各种声音此起彼伏，远处拼命厮杀的人根本不可能听到侑子，也没有余力关注到她。 但在她附近的同伴和敌人能。 所有人在听到她的声音后，都下意识看了过来，手上的动作慢了一拍。 “随我冲，拿下敌方大将！” 侑子将高举在天的剑直指远方站在小山丘上的身影，那身影似乎也注意到了侑子，同样回望过来，挥手发号施令。 旋即，双方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冲刺声。 侑子提起坂本辰马的后领，将他安上马背：“身后交给你了！” 说着，黑马加速向前冲，身后紧跟一批听到侑子命令的“敢死队”。 侑子从敌人手中抢过一把又一把武器，不知途中断了好几把，她终于来到敌方领队面前。 男人看见她浑身鲜血淋漓宛如杀神的模样，吓得双腿打颤，伸手去拔腰间的武士刀。 就在他碰到刀柄的刹那，侑子一刀将他的头斩下。 坂本辰马立马跳下马，提起男人的脑袋，大声喊道：“你们的大将已死！还不速速投降！” 活着跟着侑子走到这里的同伴举刀欢呼，替坂本辰马助威。 很快，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敌人们看见那颗脑袋后纷纷放下武器，做了逃兵。 见敌人大势已去，侑子握紧缰绳：“蠢马，后面就交给你了！” 坂本辰马立马放下脑袋：“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现在活下来的同伴伤的伤残的残，是不可能带去支援其他部队的。 但是，他可以去。 “你不在，他们怎么办？” “放心，我的手下还活着，他会处理！” 他说着，自己就爬上了马背，坐到侑子身后。 侑子看他去意坚决，也不再说什么，双腿打了下马肚：“驾！” 两人骑着骏马越过尸骸，往敌人陷阱中赶去。 夏天已经悄悄退场，迎面而来的风已有了秋天的萧索冷冽。 侑子打了个喷嚏，转头扯出坂本辰马盔甲下的里衣擦了个鼻涕。 坂本辰马先是茫然，反应过来全是嫌弃：“好脏！” “将就一下。”侑子目视前方，毫无愧疚地安慰。 “你怎么不用自己的衣服擦！” “因为好脏。” 坂本辰马用衣袖擦了擦里衣，无语：“偏偏是最里层。” “选的就是最里层。”外面两层，全都是血，岂不是越擦越脏。 两人斗着无关紧要的嘴，来到了坂本辰马说的地方。放眼望去，除了满地的尸体，没有一个活人。 马蹄声声，侑子坐在马背上心情宛如被各种刺激调味裹挟，七上八下，恶心想吐。 浑身冷得发紧。 预料到了不是吗？ 为什么身体还是会不给面子，做出这种过激反应。 坂本辰马慌张跳下马背，不可置信地讷讷道：“不可能，高杉和假发他们……” 侑子没有立刻下马，而是借着坐在马背上的视野寻找起熟人来。 尸体满脸鲜血，重重如山，她看不清究竟谁是谁。 “咳——” 一声细微的咳嗽声从左前方的尸体堆传来。 “蠢马！”侑子跳下马，与坂本辰马对视。 “有可能是敌人，小心。”坂本辰马谨慎走上前，将压在那人身上的尸体推开，露出了熟悉的脸庞。 黑子野太助！ 侑子收起剑，立马上前扶起他的身子：“黑子！” 听到呼唤，黑子野太助虚弱地睁开眼睛，勉强看清了来人：“队、队长，咳咳。” 他剧烈咳嗽了两下，仿佛要把心肝脾肺都咳出来才算爽快。 黑红的鲜血从他嘴角流出，侑子能感受到他身体正在流失的生命力。 侑子抱起黑子野太助，将他交给坂本辰马。 “去给他找医生，找最好的医生。” 坂本辰马面露悲伤，犹豫：“可还没找到高杉和假发他们。” 侑子将马牵过来：“他们还活着，放心，你骑马带黑子去找医生，剩下的交给我。” 坂本辰马不知侑子为何如此笃定，但看到她逐渐要失去耐心的神情，他立马将黑子野太助放到马背上，自己也骑了上去：“我很快就回来！你要活着，侑子！” 侑子敷衍地点了一下头，转身与坂本辰马离去的相反方向走去。 这里一片平原，除了远处散落的几座小山丘。她记得结束的那一幕，是在一座有斜度的山顶上。 朝着山丘走去，忽然一名奈落出现。 他们没有攻击侑子，而是看到她后，转身在前方带路。 是胧安排的吗？ 侑子想。 跟着奈落上山，侑子一步一步走得格外艰难。 她胸膛仿佛有一团滚滚岩浆，正在不断冲击她的心脏和大脑，光是压抑这份躁动，她就已经精疲力尽了。 突然，眼前的奈落停下，他带着她走到了一隐蔽处。 他用眼神示意侑子往上方看。 侑子从岩石后探出头，隐约看到山顶处，在二十来名奈落的压制下，上身被捆绑，狼狈不堪跪在地上的桂小太郎和高杉晋助两人。 再往前点，跪着的是一道浅色身影。 侑子不用细看，就知道是吉田松阳。 而他的左前方，站着一身穿黑色斗篷头带斗笠的高大绿皮天人。 十二天导众之一。 实力不可小觑。 就在侑子估量现实情况时，两道脚步声从山下传来。 侑子看到白衣染血的坂田银时，以及跟在他身后的胧。 坂田银时麻木地盯着地面，没注意到侑子，反而是胧看了躲在岩石后的侑子一眼。 侑子目送他们两人走上前，高杉晋助和桂小太郎听到脚步声，转身同时开口喊了一声坂田银时的名字。 与此同时，吉田松阳的背影也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坂田银时看到那道他追逐多年的背影，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红眸里全是抑制不住的悲伤。 他握剑走上前，站在吉田松阳和高杉晋助与桂小太郎的中间位置。 胧开口：“杀了这大逆不道的罪人，便放了你的同伴。” 坂田银时在来的路上已经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而高杉晋助和桂小太郎却不知道。 他们挣扎怒吼，却被无情镇压：“银时！不用救我们！救老师！” 坂田银时没有回复他们，而是一直盯着至今未转过来看他一眼的吉田松阳。 “四月一日侑子人呢？” 他要救的，还有一人才对。 “他和你们不是一路人。”胧冷淡地说，“吉田松阳私自开设私塾，传播倒幕思想，教出你们三个罪大恶极的叛乱份子，其罪可诛。” “现在只要你们砍下吉田松阳的脑袋，幕府愿看在你们只是受奸人蒙蔽的份上，放你们一条生路。” “不然，你的同伴将被即刻处死。” 听此，坂田银时握紧手中武士刀，似决定了什么，向吉田松阳走去，背影决绝得完全不顾身后两名同窗的呐喊和疯狂。 “等一下！”侑子从岩石后走出来，大步往他们走去。 坂田银时听到侑子的声音，下意识转头，穿过奈落的层层身影，一眼看到了她。 不知为何，他心中泛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他想哭又想笑。 可是，让他感到如此安心的人，下一句话就让他从云端跌入了谷底。 “我来杀。” 冷淡至极的宣言。
第43章 （一更） 眼见坂田银时走上前要动手，侑子知道自己不能再观望了。 “我来杀。” 她迈着沉重的步伐，越过让开路的奈落，越过疯狂阻止她的高杉晋助和桂小太郎，来到坂田银时面前，抢过了他手里的武士刀。 侑子抬眸看了一眼因不可置信而整个人处于消极不抵抗状态的坂田银时，没有回头，径直走到吉田松阳身后。 明明是小山丘，为何眼前的悬崖深不见底。 侑子握紧刀柄，听不到高杉晋助的勃然怒吼，也听不到桂小太郎的嘶哑劝阻，她只听到山顶从北方呼啸而来的秋风，听到自己那犹如擂鼓般跳动的心脏，以及坂田银时艰难转身望着她背影的惊恐。 画面仿佛定格在此刻。 她迈开马字步，力求最好的发力。 吉田松阳察觉到她的动作，轻盈转头回望，清隽秀气的脸庞带着安然笑意，眼中毫无对死亡的恐惧。 他对侑子轻声道：“拜托你了。” 短短一句仅两人知道的约定，刺激得侑子血液凝固，耳鸣声起—— 嗡。 刀起，人头落。 发生的这一切不过短暂十秒，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脑内的刺耳轰鸣吵得侑子以为自己聋了，直到她听到了怒骂。 “四月一日你这混蛋！！！” 高杉晋助用尽全身力气突破奈落的压制，嘶声力竭地朝侑子俯冲而去。 侑子转身，启唇想说点什么，就见空中一把小刀朝高杉晋助飞去。 她急忙伸手想抓住小刀，最后却只抓到了空气。 带着憎恨与厌恶的猩红鲜血从高杉晋助的左眼滴答流下，染红了土黄的大地。 他如落难的贵公子，跪在地上，满脸不甘与愤怒地睁着另一只完好无损的翠绿眸子死死瞪着侑子。 侑子能感觉到，不止他的。 还有坂田银时和桂小太郎，甚至胧的复杂情绪。 但其中，只有他的最强烈。 名为杀意的冲动。 那杀意仿佛化为实质的利刃，刺入了侑子的心脏。 很疼。 但没关系。 她有了心里准备。 侑子居高临下望着狼狈的高杉晋助，低声道：“恨我也没关系。” 说完，她一秒也不想留在这里，扔下手中的武士刀，快速迈步离开。 亲眼看见老师被杀，高杉晋助的大脑早已乱成一锅粥，眼见凶手要走，双手被捆在背后几乎没有攻击力的他迅速爬起来想对侑子动手，不待他踉跄跑两步，就被坂田银时和桂小太郎两人拦住。 “你们就放他走！？那家伙就是叛徒！是杀了老师的敌人！” 他左眼流着血泪，完全不敢相信往日的同窗竟选择保护杀了老师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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