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将布帛放在太后腕上,章寻这才搭上了脉。 今日这一番动作本就是宜修同谦嫔商量好的,章寻自然也早已知晓。 搭脉不过片刻,章寻也不起身,膝行两步朝向胤禛“回皇上的话,太后急怒攻心,引发旧疾,才致复又邪风入体。” “邪风入体?不是……”胤禛疑惑出了一声,却立刻得了章寻的回应。 “皇上所言不错,前些年太后身子本就已经有此症状,此次再次如此,怕是有些不好……” 胤禛眉头一蹙,却不见有多少悲伤神色,反而冷哼一声转首看向苏培盛“顺贵人那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平白让太后的又受这一遭?!” 胤禛这话出口,苏培盛立刻跪下,却支支吾吾的似乎不敢开口。 胤禛轻啧一声,正要再说话,一旁的章寻已经出了声。 “回皇上,微臣正是刚从顺贵人的安澜园过来,贵人小主夏日贪凉,已致突然小产,且小主的身子本就因为暑热有些虚弱,经此一遭,小主气血失和、气机不畅,出了许多的血,已经……已经……”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彻底的发抖了起来。 胤禛虽从未期待过乌雅氏的孩子,但听到此刻,还是一拍桌子“已经什么?!快点说!” 章寻一咬牙,以头抢地,声音却已经闷闷的传了出来“顺贵人已经不行了!……” 章寻此话刚刚出口,胤禛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床上原本已经许久没了动静的太后喉中发出一声嘶哑的怒吼,双目怒睁,却因为脖子无法移动,只能盯着床顶,神情极为可怖。 “章太医,太后这是怎了,赶紧看看!” 宜修急切的声音适时响起,章寻忙又转过身,只看了一眼,便从盘古取出银针,转眼便三两针刺了下去。 至此,太后原本紧绷的神色突然一缓,竟就闭上双目,沉沉睡了过去。 章寻这才又开了口“皇上恕罪,想必是太后突然听到顺贵人的……,这才又气血急行,以致如此。” 章寻的一席话,让胤禛神色半分没有息怒变化。 看着太后的模样,心中不仅没有心痛,反而一道让他有些发怒的想法突然升起。 顺贵人真的那么重要? 不,她只对太后重要,只对乌雅氏重要。 一个小小贵人,太后真的能对她有什么感情? 无非都是为着顺贵人失了孩子,又即将在顷刻间丢失性命,让太后自觉没了指望,这才愤怒至极吧。 深吸了几口气,胤禛语气已恢复平淡“太后这会儿如何了?” “回皇上,微臣刚刚给太后施了针,但请皇上恕罪,太后年纪大了,又再次邪风入体,至多不过半月……” 章寻的话让胤禛缓缓闭上了双目,周身都涌起一丝骇人的气息。 宜修此刻自然不会上去触霉头,只垂首站在一边,脸上已经添了几许刻意营造的悲色。 半月? 不过是章寻的推托之词罢了。 有了前次的教训,宜修又怎么可能再让这位曾经后宫最大的赢家多活半月? 只等乌雅氏的希望顺贵人一死,太后便也该紧跟着‘悲伤过度’,撒手人寰了。 片刻,胤禛又睁开了双目,转首看向宜修“皇后,太后伤心过度,一切都交由你来主理,老十四那,朕自会派人通知。” 宜修抬起头,丝毫没有掩饰目中的泪光,轻轻点了点头“皇上放心,臣妾自会替您做好一切。” 胤禛似被宜修脸上的悲色感染,双目快速眨了眨,又伸手用了捏了捏宜修的肩膀,而后一声不吭,转身大步离去。 再留在这,或许这位帝王,便该在臣子奴才面前,失礼了。 胤禛离去,殿中的气氛陡然一松。 宜修环首四顾片刻,开口道“章寻,起来吧。” 章寻忙应了声“微臣谢过皇后娘娘。” 宜修摆摆手,又道“顺贵人那,还要章太医亲自看着,想必,她的时日也不多了吧。” 章寻拱了拱手“是,也不过就是三两日的功夫,还请娘娘放心,微臣这就去安澜园,亲自守着。” 此话落下,剪秋同样是很有眼色的示意了崔槿汐,一股脑的吩咐殿中其他人都立刻离去。 她两人出了门,却紧紧守在门口,片刻也没有离开。 片刻,殿中已经只剩下了宜修,谦嫔和躺在床上的太后三人。 宜修这才又亲自伸手,将跪了许久的谦嫔扶起来,声音柔和“这一段时日,妹妹日日来太后的镂月开云馆,就连九阿哥也不怎么顾得上,实在是辛苦了。” 谦嫔神色闪过一丝笑意“能为皇后娘娘分忧,乃是臣妾之幸,娘娘不必客气。” 宜修拉着谦嫔走到自己身边,二人并肩而立,目光俱都看向床上还昏睡着的太后,一抹极为相似的狠厉之意,在二人目中闪过。 “废了这么久的心力,才终于有了如今的机会,妹妹的实在功不可没。”宜修沉默了片刻,再次出了声。 “这些时日,太后一边给臣妾谢虚无缥缈的许诺,一边又将全部的希望放在了顺贵人的胎像上,这才让臣妾钻了空子。” 谦嫔呵呵一笑,捏了捏手指,续道“还是皇后娘娘给的药好用,轻而易举的,就让太后失去了再翻身的机会。” 谦嫔这句话说的轻飘飘的,但其中到底经受了多少,以宜修对太后的了解,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也再一次让宜修心中泛起庆幸。 安陵容这样的人,终归没有成为自己的敌人。 第453章 定、 沉默了片刻,宜修的目光又转向了太后。 却又轻疑一声,嘴角又闪过一丝冷笑。 往前走了两步,坐到了太后床边,盯着对方看了片刻,突然呵呵笑了两声。 谦嫔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宜修就已然出了声。 “想来太后这段时日真是调理的好了,这么一会儿竟能就醒了过来?” 却是刚才同谦嫔的话让太后气愤,这才没忍住的,跳动了几下睫毛。 此刻被宜修一眼识破,太后也不再隐藏。 紧闭的双目陡然圆睁,看向宜修的目光中俱都是噬人之意。 宜修却恍若未觉,拢了拢袖子,声音平淡非常“太后怎的如此看着本宫?可是心中还有什么遗愿未了?” 一句话出口,宜修翻了翻眼睛,又瞥了太后一眼,才好似刚刚反应过来一般“瞧本宫这记性,太后如今邪风入体,再不能似从前那般舌灿莲花了。” 太后气的脸色通红,唇齿间一句似有若无的‘毒妇’之言出口,却又听的极为的不清晰。 宜修瞧着对方神色,也知道太后想说什么,又是呵呵一笑“毒妇?太后也是经历过后宫腥风血雨的,怎的还能如此天真的说出这样的话?” 微一顿,再次道“您从一个‘包衣宫女’爬上先帝龙床,一步步到如今的太后之位,手上沾染的人命还少吗?真要说毒妇,本宫可是拍马也不及您以德妃身份稳坐永和宫的当年呢。” 一整段,偏生就在包衣宫女四字上,宜修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加重。 直听的太后心中愤懑似要被一抹火星点燃。 原本僵直的身子竟然也微微动了那么三两下。 可终究身子已经再不能似从前那般灵活,片刻后,太后终于似认了命一般,躺在床上再没有任何动静。 瞧着太后的脸色缓缓恢复正常,宜修冷笑一声。 到底是城府极深的人,哪怕是死,也不愿再在自己面前显露分毫了。 宜修顿觉无趣,朝谦嫔伸出了手。 借着对方的力道站起身,却仍旧是面向太后,冷冷开口“镂月开云馆本宫自会让人看好了,太后放心,便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这一次,乌雅氏再不可能有人来救您了。” 说罢,再不停留,拉了谦嫔,二人便立刻转身,毫不犹豫的出了正殿。 …… 这一遭,谦嫔同宜修的准备充足,不过两日,安澜园就传来了消息。 顺贵人乌雅氏,小产后流血不止,已然一命呜呼。 一个不得宠的小小贵人,自然不会让胤禛的心绪有分毫波澜。 只是顺贵人的死讯刚刚传出来,镂月开云馆就紧接着传出了太后已经不行的消息。 胤禛到时,宜修已经早已经领着人等在此处。 挥手免了宜修行礼,胤禛的神色有些阴沉“怎么回事?顺贵人去便去了,是谁让人来太后这传的消息?!” 宜修心中腹诽,面上却不露分毫。 “皇上恕罪,顺贵人的侍女自作主张,臣妾已经让人拿下了,不过此刻太后身子为重,您还是赶紧进去看看吧?” 胤禛也不说话,径直大步越过宜修,片刻进了寝殿。 此刻太后的面色已经添上了一丝惨白,双目紧闭,人已经失去了意识。 胤禛的身子似乎晃了晃,宜修忙上前扶住,声音中刻意添了丝悲切“皇上,您的身子为重啊……” 胤禛扶着宜修递过来的手,死死捏着宜修的手腕,片刻已经现了一圈红痕。 宜修自不会忍受,轻轻挣了挣,胤禛才反应过来。 下意识垂首看向宜修的手腕,目中已经立刻换上了一丝歉意。 但太后此刻性命攸关,胤禛自然也无法在这个节骨眼上同宜修多说什么,只饱含歉意的看了宜修一眼,目光又转向了太后。 “太后……还有多少时日?” “皇上恕罪,太后的身子本就已经受不得刺激,但今日顺贵人的死讯让太后又受了大刺激,章寻说……” 宜修的话梗在了喉中,深吸了几口气,才继续道“皇上,太后怕是就这两日了……” 胤禛的手又再次紧了一紧,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宜修自然知道对方想问什么,紧接着道“臣妾已经让内务府备上了,十四弟妹那,也已经让人去通传了,只是十四弟,怕是来不及了……” 胤禛点点头,并不想在此事上多说“小宜,你先出去吧,朕同皇额娘单独待一会。” 宜修转首看了太后一眼,对方已然失去意识,自然没有什么担心的必要,只反手握了握胤禛“是,皇上,臣妾在外等您,您……” 说到此处,再不能为继,一松手,便转身离开。 身后寝殿的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寝殿内便只剩下了太后与胤禛二人。 胤禛站在原地片刻,终究是叹了口气,缓步走到床边的凳子上坐下。 沉默了许久,胤禛突然抬头出了声“朕从有记忆起,就已经在佟额娘身边,那段时日,真的是朕此生最为快乐的时光,只是不知怎的,等朕稍大一些了,身边的奴才突然有意没意的提到当时还是德妃的您,那时,正好是小六突然离世的时候。” 似乎想到这个隐藏于自己记忆深处的弟弟,胤禛虎目中涌出一抹泪“小六同朕亲密,只要遇上了,就定要粘着朕玩上一段时间,那时候的他虽然还小,但如今回想起来,倒是能看出,他有多受阿玛额娘的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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