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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看到一位将军，经历了少年封侯的得意，中年官场不顺的沮丧，到老年之时忽然将一切都看开，往事一切如过眼烟云，不变的唯有仍如少年般的赤子之心。 他好像看到，苍茫天地之间，一个旅人孤独却坚韧的身影。 江无瑕弹下最后一个音，忽然心有所感，抽出腰间软剑，兔起鹄落，踏着这山间的树木与水波，舞出一曲青莲剑歌。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流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这些剑法之中，她最为熟悉修习的也最深的，便是青莲剑歌，据说是由大诗人李白所创。 这套剑诀早已烂熟于心，然而此时再用出来，仿佛有另一种心境，驱使着她，让她手中剑招的势变了。 变得更加一往无前，更加苍劲内敛，威力也与往日不同而已。 在青莲剑歌十四种剑招下，她手腕一动，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她竟是自创了四招。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最后一剑刺出，剑气激荡而出，将远处山崖，削掉硕大的一块，如山崩般的巨响。 还沉浸在刚才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之中，此时却忽然听到一声巨响，江无瑕吓了一激灵，然后整个身子便被宋缺揽住往后退。 宋缺肃然盯着那片被剑气削掉的山尖，本来是钻崖峭壁凸出来的一块巨石，现在直接被弄得平平整整。 见山体没有再进一步扩大裂开的趋势，宋缺松了一口气，看着江无瑕还有些呆呆的，神色复杂。 她果然是个奇才，刚才那剑意，竟然激的他也有所感悟，那最后一剑的威力，怕是他也难以达到。 这些日子就没见她怎么修行，也没见她怎么摸过剑，然而一有所感悟，便是普通人勤奋几十年都难以达到的境界。 “还好吗？” 她眼睛有点发愣，额头上也有汗珠流出，宋缺拿了手帕，给她擦了擦额头。 江无瑕回过神来，仍有点怔怔的：“这……这是我做的。” “当然是你。” 她握着剑的手紧了又松，似是不敢相信一般，狐疑的看着手里的剑。 “方才我好像进入一种很玄妙的感觉，身随心动，自然就这样了，可是现在……” 现在她有些抓不住那种玄妙的感觉，自创的剑招倒是记了下来，不过那最后一剑，可能用不出来。 “你方才的剑招，前十四招大开大合，透露了潇洒不羁，看着不像是你的招式，后四招有种一往无前破釜沉舟的气势，与你自己融为一体，习武之人有人、心、神三境，招数在不同人手中，威力也是不同的，心境突破会带动修为突破。” “你现在抓不到最后一剑的玄妙，就是因为你平日不坚持练习，导致自创了招式，却把握不住一闪而过的灵光，只有人、心合一，才能使出你那最后一剑。而若要达到神的境界，则要更玄妙也更艰难，当世怕是只有邪帝向雨田才能有如此修为。” 又来了…… 江无瑕面色一僵，这人年纪轻轻，怎么这么好为人师，难道未老先衰了。 看她犹犹豫豫想说又不好意思说的模样，宋缺就知道她在想着什么。 难道她以为他宋缺是个爱唠唠叨叨的人？还是以为什么人都能得到他的指点？就算是亲弟弟宋智，一个月跟他说话也绝不超过十句。 想了半天，仍是寻不到刚才那种玄妙的感觉，江无瑕索性放弃了，不再执着，早晚有一天会知道，那一剑也迟早能用出来，何必强迫自己。 这跟她的处事原则本就不符。 在原本的那个世界，邀月怜星，跟方应看几个人打的混乱，她心里厌烦透顶，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对不起来找她的苏梦枕，还有救了她的楚留香，但是通过玉佩的青铜门，来到几百年前的大隋，身体缩水至十岁，能够重新长大，能够用天魔大法治愈身体中的寒毒，已经是偷来的人生，是上天的恩赐了。 所以她不能再贪心的要求更多，对很多事很多人，看的也更豁达，变得不那么强求。 宋缺觉得她不上进，她自己却觉得刚刚好。 这姑娘油盐不进，很有自己的主意，将他真心的劝慰当做了耳旁风，把剑往腰间一卷，又盘腿坐到草甸子上，托着腮等午饭去了，还摘了两篇芭蕉叶，做了顶怪异帽子给自己带上。 他叹息不止，却也觉得她十分可爱，算了，毕竟年级还小，不爱练功便不练吧，说到底还有他在身边保护她。 隋朝国都定都大兴，这便是后世的长安，此时却远没有盛唐之时雄伟壮观，但杨坚爱民如子，将大兴治理的很繁华，进了城，江无瑕发现，作为大隋国都，此处百姓安居乐业，竟然不下岭南。 说起大隋皇室，便不得不说到大名鼎鼎的独孤皇后，开国皇帝杨坚所有的儿女都是这位皇后所生，独孤皇后出自独孤家。 独孤家也是门阀中独树一帜的奇葩，独孤信那一带本是西魏八柱国将军之一，然而独孤信之后，他的儿子却没什么太有出息的，反而是七个女儿都嫁入各个门阀联姻，其大女儿乃是北周皇后，后杨坚取而代之建立大隋，独孤家的小女儿又是皇后，北方的门阀之间，因为独孤家女儿的关系，多少都沾亲带故，互为表兄弟表兄妹。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四大门阀之一的李阀，现在李阀阀主李渊与太子杨勇乃是亲表兄弟，故去的独孤皇后是李渊的亲姨母。 有传言便说，管慈航静斋和阴癸派如何争斗，这天下是独孤家的女人的。 江无瑕骑在马上，透过锥帽，不住的看着这几百年前的长安城，已经可见后世对其描绘的盛唐国都的雏形，来来往往的，她还看到了不少打扮奇怪的胡人，有些食肆里，甚至还有金发碧眼的胡姬在跳舞揽客。 可惜在大宋，早已见不到长安昔日之盛景，长安已经划归于金国管辖，而大宋多年重文轻武，早已没有余力收回这个曾经盛极一时的城市。 她忽的嗅到了一阵肉汤的香气。 “宋缺，你有没有嗅到香味，好香啊，是什么吃食？” 一说道好吃的，她就兴奋，眼睛都亮晶晶的。宋缺已经可以想象的到，帷帽下这姑娘是如何的兴奋非常，简直像一只小狗见了肉骨头一般，不停的摇尾巴了。 被自己的想象笑的不行，宋缺是不会做出捧腹大笑的表情的。 “这是水盆羊肉，晋地这东西做的不错，可以尝一尝。” 他带着她，来到一家整治的干净又装饰精美的食肆，虽不如飞鹤楼上下好几层，却也十分有异域风情。 “这家店有些小，没有雅间，不过水盆羊肉做的最地道，不膻。”宋缺叫来小二，吩咐了几句。 小二很快就先端上来两碗奶白色的小食，和一壶冰镇过的杨梅饮子。 “这是这里有名的冰酥酪，还有他们家的杨梅引子，不过嘛，晋地不产杨梅，都是从岭南贩过去的，难免够不上新鲜，也就喝个野趣。” 奶白的酥酪上头点缀了几颗葡萄干，还有一点店里自制的果酱，看着便很有食欲。 她摘下帷帽，这木制的小小隔间顿时光华尽显，蓬荜生辉。 这些隔间只是用短短的竹帘隔开，根本起不到什么遮挡的作用，江无瑕美貌惑人，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其实是容易惹上麻烦的。 但宋缺却并没有提醒她，在他看来，江无瑕这帷帽面纱，想带就带，想摘就摘，由着她自己。 在他身边，是绝不肯让她受委屈的，那些麻烦和不怀好意的男人尽管来好了，看他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第142章 142 不一会儿, 小二便端上来两碗热气腾腾的水盆羊肉，小竹篮子里头摆放着几张烤的喧软的白馍，一盆火红的柿子。 柿子小小一个, 像是个红莹剔透的面果，又像个燃烧着烛火的红灯笼, 一戳上去, 表皮软软。 宋缺拿了个竹管, 挑破果皮插进去：“你尝尝, 这是这边有名的火晶柿子, 熟透了要吸着吃。” 她接过那枚插着竹管的火晶柿子, 面露新奇, 的确不曾吃过这东西，含着竹管抿了一口, 面面的相识粘稠的蜜，流满了一嘴。 “有点太甜了。” “这是熟透了的柿子, 就是这般，不喜欢吃吗？” “口感有点怪怪的，我不是很喜欢吃柿子，柿子饼觉得还行。” 宋缺笑了笑：“大兴属于秦地, 自来便是几朝古都, 不过, 物产比不上岭南丰富，小小的火晶柿子哪比得上鲜荔枝好吃呢。” 他淡淡笑着, 谈话间还不忘对比一番。 “果然还是岭南比较好吧。” 火晶柿子虽然不合口味, 但水盆羊肉还是很香的, 汤头浓白香醇，有种羊肉特有的鲜。 江无瑕还没答话, 他们旁边那个隔间有人插话，听声音是个年轻的公子：“阁下说的这话，在下可不能认同，大兴地大物博，历史悠久，物华天宝，又是龙兴之地，岂是瘴气重重崇山峻岭的穷乡僻壤的岭南可比的。阁下就算是岭南人，也不能睁眼说这种瞎话，欺骗姑娘吧。” 宋缺面无表情：“阁下又是何人，我们自是与我们说话，阁下如此插嘴，不觉得像是长舌妇人，太无礼了吗？” 那公子一噎，倒是没想到宋缺如此尖锐犀利。 江无瑕暗暗觉得好笑，宋缺对旁人是话少，可一旦说便很是不留情面，初见时，不就是如此，明明看着是个面无表情的英俊美男，可一出口就把她气的够呛。 “我听着阁下说话有失偏颇，说句公道话又怎样，阁下也不必如此气急败坏。” 宋缺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将烤炙的羊腿用刀片开，一片片蘸好胡椒孜然放到她面前，显然是觉得打嘴仗实在太低级，不想跟他继续说下去。 那位公子却不乐意了，直接用折扇挑开竹帘，满脸的不服气。 宋缺的手都握上了刀，这里乃是大兴城，隋朝国都，卧虎藏龙，虽然岭南算是接受了册封，他也算是镇南公，可在这里还是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的好。 江无瑕嘴里还有一口羊肉，嘴唇上还有羊油，唇角还挂着一小条粉丝，就这么愕然的与对面那公子对上了眼睛。 她下意识将粉丝吸溜进嘴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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