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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心里软成了一滩水，轻声唤道：“乌那希。” 乌那希猛地一惊，见是太后在唤自己，忙不迭的将手中的画卷递了上去。 一旁的老嬷嬷见太后醒来，忙扶起太后坐在床上，想要唤来御医为太后诊脉却被太后伸手制止，太后缓缓的打开了画卷。 一瞬间，太后有些浑浊的眼球被一层晶莹的水幕笼罩着，满是皱纹的手一寸寸的拂过画纸，“像，真像哀家小时候，莫琪，这幅画可得收好了，哀家日后可是要带进棺材里的！” 乌那希闻言露出了颇为自得的笑容，“您是我的乌库妈妈，我肯定像您了！” 太后笑着笑着便开始咳起来，乌那希有些无措的站了起来，“乌库妈妈......” 太后使劲咽下嗓子里的痒意，“哀家没事，你过来，哀家有话跟你说。” 乌那希来到太后跟前，伏在太后的膝上。 太后感受到嘴里蔓延开来的血腥味，眼中尽是无奈。手一下一下的抚着乌那希，带着无限的慈爱与眷恋。 “乌那希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呀？” “想成为像额娘那样的人。”乌那希斩钉截铁的说道，太后闻言笑眯了眼，像老四福晋也好，是个灵透也知世故的。 “哀家想告诉你，琴棋书画骑射御礼几样，以后你喜欢什么便学什么，不用勉强自己，我们乌那希只需要活的恣意就好，哀家会成为你的底气和倚仗。”太后定定的说道，这辈子自己都不曾有过私心，临了临了，就希望这承欢膝下的小姑娘能过的快活。 乌那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懂得，有人欺负我了，我就来告诉乌库妈妈，乌库妈妈帮我讨回公道。” 太后闻言愣了愣，“好，哀家替你讨回公道！” ...... 四贝勒府。 胤禛来到顾老头的院子，望着躺在床上的顾老头，闷声问道：“太后的身子，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吗？” 顾老头翻了个身，“人老了就是经不起折腾，太后的身体本就不好，就是用金丹妙药也不过是多维持几日罢了。” 说罢又接着说道：“哪有长生不老的人呐！” 胤禛顿了顿，离开四贝勒府朝着九阿哥府邸走去。 九阿哥府。 “四哥，你怎么来了。”胤禟听下人来报四贝勒来了，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前院。 “老五还没回京吗？”胤禛在路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既然是皇阿玛一时没有想到的事情，那便是机会。 胤禟愣了愣，“还没呢。”胤祺由于之前在战场上脸部受伤，所以也不愿留在京中出席一些没法推拒的宴会，何况胤祺对大位和夺嫡并无任何心思，因此经常不在京中。 “我问过神医了，皇玛嬷的身体不大好，还是早些通知一下老五回来。”胤禛缓缓的说道。 胤禟闻言不由得瞪大了双眼，缓了一会儿才暗哑着声音道：“多谢四哥提醒，我这就去给五哥去信。” 虽然只养在太后膝下几年，但心里岂会对太后没有孺慕之情呢？ 胤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从九阿哥府里出来便又去宫里将乌那希接上回府，胤禛接到乌那希的时候乌那希已经是有些昏昏欲睡，胤禛便将乌那希抱进自己的怀里，随着马车的颠簸，乌那希进入了梦乡。 突然，胤禛注意到乌那希腰间系着的玉佩，瞳孔一缩，这是...... ...... 宁寿宫。 太后唤来了贴身嬷嬷，“莫琪，你跟着哀家也大半辈子了，等哀家过身后，你就去乌那希身边罢。 一则哀家想让你将你这一身本事都教给她。哀家今天将哀家的贴身玉佩系在了她身上，哀家是看不到她及笄的时候了，等她及笄了你就告诉她，哀家的及笄礼在她四岁的时候就送给她了。 二则四贝勒府是个好去处。老四和他福晋都是个心善的，不然也教育不出来这么好的孩子，哀家疼爱乌那希，他们就会好好的待你。” 还有一个原因太后未说出口，陪了她半辈子的老仆，她怕自己过身后莫琪也随自己而去了...... 莫琪听的泪眼婆娑，“太后，您会没事儿的。” 太后闻言淡然的笑了笑，“哀家的头发都白完了，手上也满是皱纹，哀家老了。” ...... 太后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康熙几乎每天都要抽出时间去宁寿宫看望太后，看着太后已经开始咳血，康熙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阴沉。 太后病重，宫内外的宴会和婚嫁之事一律停办，皇子们和后妃们轮流进宫侍疾，在最后的时间里尽一尽孝心。 当御医也开始束手无策的时候，康熙开始考虑让皇孙轮流入宫，这时候康熙才想起来漏掉了胤祺，又忙不迭的去给胤祺送信，谁知信送出去的次日，胤祺便匆匆的返回了京城。 胤祺连府里都没来得及回就立刻冲向了宁寿宫，跪在了太后的床前。 “皇玛嬷，孙儿不孝，孙儿来迟了。” 第190章 太后崩 太后的精气神显然都有些灰败，听到胤祺的声音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待确认眼前之人后，太后嘴角浮起了笑意。 “终于舍得回来了。”太后笑骂道，看着眼圈通红的孙儿，又继续说道：“哀家知你孝顺，瞧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哀家这里不需要你守着，你快去梳洗梳洗。” 而胤祺的膝盖似是钉在了太后的床前，“孙儿不走，孙儿守着您。” 太后闻言朝着莫琪笑道：“小辈儿里哀家就养了胤祺这一个孙儿好几年，看来哀家没把他养歪。” 莫琪擦了擦眼角，笑着称是。 ...... 太后的精力一日不如一日，五月中旬，太后在昏迷三日后再次清醒，这一次明显脸色红润的多，御医们暗示康熙，这约摸着就是回光返照了。 康熙陪在太后的身边，太后似是得知自己时日无多，便开始笑着与康熙说着一些平时不会说的话。 “皇上，哀家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但哀家总有三件事情放心不下，所以想跟皇上说说。”太后靠在床上，眉眼微弯。 “皇额娘尽管说，朕一定尽可能的替您办到。”康熙斟酌了片刻，自己虽与太后并无血缘上的关系，但这几年太后事事都顺着自己的心思，康熙心里与太后也是有几分情谊在的。 “哀家也不会让皇上难办。”太后见康熙斟酌了片刻，笑着说道。 “这第一件事，哀家希望乌那希日后在京城里择婿。”太后眼光里带着眷恋，“哀家是没那个福分看着乌那希长大嫁人了，这个小丫头陪在哀家身边，哀家该为她求个恩典。” 康熙点了点头，“好，朕不会让乌那希和亲。” 太后闻言笑了出声，手轻轻抬起又放回了棉被上，“这第二件事，哀家想给胤祺求个恩典。胤祺这孩子心性单纯，就是太在意自己脸上那道疤了。 皇上能否许给他个恩典，让他不必在人多的宴会上出席，省得他老往京外跑。” “到底还是养在膝下的孩子，总归还是想着念着的。”康熙心里默默的想着。“好，朕也答应皇额娘。” 太后的笑意越发的深了，“这最后一件事呢，就是哀家过身后，希望莫琪能去四贝勒府伺候在乌那希的身边儿，也算是哀家尽一尽主仆情分。” 这事康熙自然不会不允，于是便满口答应了太后这三个请求。 一旁的莫琪心里苦涩的不行，太后自从进了宫后就过的小心谨慎，连如今过身之前提出的请求，也是小心翼翼的算着不叫皇上为难。 “皇额娘可是需要唤老五进来？”康熙见太后精力不错，便出声问道。 太后摇了摇头，“皇上公事繁忙，且去处理便是。就把乌那希这个小机灵鬼叫进来吧。” ...... “乌库妈妈。”乌那希的小奶音里被周围的氛围感染的有些恐惧。 “莫怕，莫怕。”太后拉起乌那希的小手，“让哀家好好瞧瞧咱们乌那希，看看长大后是何等的风采。” 太后的手拂过乌那希的眉眼，琼鼻还有嘴唇，又沿着乌那希的轮廓走了一遍，方才重新拉住乌那希的小手，“不管怎么长，都是个小美人儿！” “乌库妈妈也美！”乌那希见太后脸上的笑意，突然间灵机一动，“乌库妈妈，您等等我！”说罢便风风火火的朝着宁寿宫外跑去。 “你瞧瞧这个小皮猴儿，日后你可得替哀家好好看着她。”太后掩着嘴笑着，而一旁的莫琪却止不住的呜咽。 “不要伤心，哀家这辈子荣华富贵都享过了，没有什么遗憾了。”太后语气轻轻的，似是风一吹就散。 虽然没有得到过先皇的喜爱，也没有自己的后嗣，独自一个人在这深宫里熬着。但至少长生天怜惜自己，将胤祺和乌那希送到了自己的身边。 “哀家......哀家就是有点不甘心呐，没亲眼去瞧瞧乌那希骑马的样子，没能熬过这个春天。” ...... 半刻钟后，乌那希喘着粗气从外面跑进宁寿宫，手里握着一朵从御花园里摘下的牡丹花。 乌那希踮着脚尖将大红的牡丹花别在太后的鬓间，“乌库妈妈，您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乌库妈妈。” 太后轻轻的碰了碰鬓间的牡丹，笑起来竟是将牡丹花的颜色挡下去了几分。 白发簪花君莫笑，岁月从不败美人。 “好好好，哀家就做咱们乌那希的乌库妈妈。” ...... 次日，太后的状态急剧下降，已经是无法再说出话来，所有的皇子皇孙和福晋们跪在宁寿宫的殿外，宁寿宫殿内太后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见。 康熙守在太后的床边，胤祺跪在一旁，而乌那希则早早的被太后送回了四贝勒府，还特地交代了若自己过身后莫要累着几个小家伙。 “皇额娘。”感受到太后突然变得急促的呼吸，康熙不由得唤道，却再也无法等来太后的回应。 太后在急促的呼吸下精神有些恍惚，一时间竟看到了自己还在草原上的时候。 兄长骑马超过自己，高声的回头喊着：“琪琪格，要不要比上一比？” 而太后则不服输的驭马跟上，周围人的目光紧紧的跟随着科尔沁最明亮的明珠。 阿爸，这辈子为了蒙古和大清，我披上了嫁衣进了宫，却并未得过先皇一丝一毫的疼宠。 下辈子，我不想做这金笼里的雀儿了，只想做博尔济吉特·琪琪格...... ...... 康熙四十六年五月，太后崩，康熙大恸，罢朝三日，次年追封其为孝惠章皇后。 传言，太后临终之时，枕边还放着一朵有些枯萎的牡丹花。 ...... “额娘，为何我要换上白色的外裳？”乌那希不解的问道。 胤禛和宜筠闻言都有些失语，而宜筠更是瞬间红了眼眶。太后在临终前为乌那希求来了不和亲的恩典，并将自己的贴身玉佩给了乌那希，宜筠感念太后的这份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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