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正月初一,胤禛在内廷御书福字,所写的第一个福字悬挂于养心殿正殿,其余的张贴在宫廷内苑各处,王公宠臣、内廷翰林等也得了不少。 乾清宫摆了大宴,胤禛和胤禵就这么穿着同款不同色的羊毛衫出现在宗亲大臣和外藩使臣面前,脖子上还围了条暖融融的脖巾。 众人用余光来回在两人身上打转,不敢明目张胆盯着皇上,这不是还有一个愉亲王嘛! 看见胤禵被人团团围住明里暗里打探衣裳的来历,胤禛满意一笑。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效焉,也是这个场合太过盛大严肃,他们想看不到都难,等到宴席结束,不出几个时辰,毛衣风潮席卷了整个京城。 纺织厂团好的毛线团全都放在了百宝阁售卖,铺子里有好几个穿着毛衣的妇人坐在那儿织毛衣,她们是掌柜的请来专门负责演示的。 织毛衣的技术难度系数小,只要是能干的妇人,看上一段时间也就能上手了,这些日子,它以令人惊愕的速度在京中蔓延。 不但底层百姓会织,就连世家大族的夫人小姐也开始凑热闹,反正这大冷的天闲着也是闲着,衣裳不太会织,那长条的脖巾却简单许多。 染了色的成衣价格昂贵,而且数量稀少,毛线却便宜多了,百姓们咬咬牙买上几斤就能把一家人用的量都准备好,而且这羊毛衣裳弹性大,毛线用的少些撑一撑也能穿上。 等到天气渐暖,毛衣的热度才渐渐退散,收到毛线织机成功做出来的消息时,胤礼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 果郡王的这位侧福晋是皇上亲自下旨指的,即使她在京中没有背景,连住的宅子都是胤礼送的,可依旧没人小瞧了她去。 张氏的父母也在指婚之后被接到了京里,他们老实巴交做了一辈子的渔民,哪里能想到女儿还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一天,除了激动就是惶恐,半点不敢张狂,怕给女儿丢了人。 三月十六这一日,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从果郡王府出发,那规模瞧着比娶嫡福晋也不差什么了。 张家贫寒,没什么家底,张父张母把家里全部的家底都拿了出来给女儿当嫁妆,可那点东西也上不了什么台面。 还是胤禛做主赏了两个庄子,一个给张家做进项,一个给张氏做嫁妆,皇后也带着后宫的嫔妃们送了些钗环布匹添妆,叫这桩婚事的热度更上了一层楼。 皇上没有给张家抬旗,可这份心意却叫人动容,尤其是那些不在旗的民人,更能感受到皇上的在意,都觉得与有荣焉起来。 或许尤觉不够热闹,又传出来三阿哥去他十七叔府上观礼,却被果郡王府上的一个丫鬟给迷得神魂颠倒的消息。 胤禛恨铁不成钢看着这个傻儿子,语气沉沉,“你再说一遍。” 弘时被他吓得缩了缩脖子,可一想到那张如花的美人面,又鼓起了勇气,“汗阿玛,儿臣喜欢十七叔府上的采蘋,求汗阿玛成全,让她做儿臣的侧福晋。” 胤禛指着他,带了些怒气,“你可还记得你有一个未过门的妻子?” 还没成婚就显露出宠妾灭妻的苗头,戴佳氏能给他好脸?如此拎不清,谁又能看得起他? 想起还未进门的戴佳氏,弘时有一瞬间的迟疑,后又坚定起来。 “汗阿玛,儿臣曾听闻您与纯元皇后彼此相爱,伉俪情深,儿臣心中羡慕,又见十七叔和小婶婶情比金坚,儿臣也想得一知心人,与她长相厮守。” 说着还重重磕了个头,“汗阿玛,采蘋出身虽低微,却是个温柔体贴的好姑娘。” 纯元两字让胤禛如鲠在喉,他冷哼一声。 “四月你就要出孝期了,戴佳氏作为你的未婚妻,也陪你守了三年的母孝,你就是这样对待她的?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女子未出嫁前的时间宝贵,哪有那么多的三年来荒废?虽说皇上的指婚不能违背,可人家也没有任何怨言替准婆母守了孝,眼见着就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你来这一出打女方的脸,路过的人都要吐一口唾沫骂男方不是个好人。 弘时为人最是心软,也有些摇摆不定,戴佳氏确实没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是他的错。 他支支吾吾起来,“戴佳氏…戴佳氏永远都会是儿臣的嫡福晋,儿臣会给她作为嫡福晋应有的体面,不会叫采蘋顶撞于她的。” 胤禛冷笑,“你嫡福晋的位置很了不得吗?” 到现在他还以为是嫡福晋和侧福晋的问题,实在是蠢的让胤禛头疼,原本以为他长进了一些,却没想到仍是白给了他人身子,却不长人脑子。 第197章 敌我不分 果郡王大婚第二日带着新妇进宫请安,还特地留了下来跟胤禛表明清白,婢女这事儿真不是他干的啊! 这个大侄子坑起人来简直敌我不分,在他的婚宴上闹出这种风流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这个做叔叔的故意害他呢! 且不说其他人知道这事是什么感受,首先受不了的是还在学堂里的戴佳玉柔。 这些日子她在学堂里过得浑身不自在,众人同情的目光让她如坐针毡,每每在谈论着什么时,一看到她来就下意识小心翼翼起来,仿佛害怕她会当众失态一般。 她没有别人想的那么脆弱,可众人的这种态度好像她必须要脆弱、要悲戚哀伤,才够宣泄心中的委屈似的。 再一次被同窗怜悯的目光刺伤后,玉柔回了自己的学舍,怔怔望着窗外的那株白玉兰花,她的心里满是迷茫。 等三阿哥孝期一过,就是他们大婚的日子了,可现在她的未来夫君传出了为一婢女神魂颠倒的名声,难道她还没有嫁进皇家,就要开始体验这种生活了吗? 玉柔心中产生了一丝退意,她明白世间男子多薄幸,可现在一个现成的例子就摆在她的面前,除了主动跨进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皇上或许不喜三阿哥,可不代表皇上会高兴别人嫌弃三阿哥。 “姐姐。” 外头响起敲门的声音。 玉柔回过神来,听出是景嫣的声音,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才柔柔开口,“进吧。” 景嫣推门而入,不动声色瞥了她一眼,才微微放了心,“姐姐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躲懒?也不叫我。” “你还躲懒,小心夫子骂你。” 玉柔面色如常,过去挽住她的胳膊,把她带到了小桌前坐下。 “这不是还有姐姐陪着我嘛,姐姐成绩好,夫子就算要骂,也不会太过严厉。”景嫣狡黠一笑,冲她眨着眼睛。 “净胡说,耿夫子对你可好了,学堂哪有人会骂你。” 这妮子是个不爱读书的,学什么都有热情,只除了四书五经。 说起裕嫔,玉柔就想到了齐妃,若是三阿哥的生母还在,定然不会允许他这样胡闹的。 玉柔轻轻叹了口气,“嫣儿,我不瞒你,关于三阿哥,我这心里实在有些不安。” 她的声音里满是颓丧,没有信心去面对这样的婚姻和丈夫。 景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三阿哥这事做的不地道,若他对婚事不满,大可早些说出来,临了来这一出,谁受得了? “原本我还想着,成婚之后,我就去宫外的女子学院应聘女夫子去,不见得婚后的我就没了自己的生活,非得围着男人和孩子打转,可现在…现在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玉柔顿了顿,低声说了一句有些大逆不道的话:“他让我觉得恶心……” 玉柔不觉得自己差在了哪里,她的阿玛是国子监祭酒,家中也不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一套,儒家经典、经史子集,她自认不比哥哥学的差,可现在却只能被迫接受不喜欢的人和事。 景嫣揽住了她,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不去指责什么,其实越是长大越能体会到这个世界的不公平,男子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女子却必须从一而终,不小心露个手臂也能被批成不守妇道。 她们必须贞静,必须贤淑,最好连家门都不必出,一辈子守在院子里为夫为子付出一生,这种付出甚至连一句‘奉献’的赞扬都得不到,它只配被当做理所应当。 “姐姐,别急,皇上不是还没下旨吗?”景嫣只能这样安慰她,把唯一的希望寄予皇上的身上。 玉柔攥着景嫣的袖口,“三阿哥没有把我们戴佳氏放在眼里,就算没有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谁能一而再再而三拦住他呢。” 景嫣无声叹气,随后眼珠子转了转,扶住了玉柔的肩膀,“姐姐,既然如此,你还不如主动出击。” 玉柔有些懵懵的,“什么意思?” 景嫣整理了一下语言,“你和三阿哥的婚期将近,皇上必定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就给三阿哥抬一个侧福晋进府,等那个女子一进府,你就把她给笼络住。” “可要是她本就有那个心思,又怎么会被我笼络住?” 景嫣笑了笑,“问题就出在这儿,若她是个有上进心的,姐姐把她捧起来就是,让她去应付三阿哥,你只管把府里的权力攥在手上,若她是被迫的,那就更要笼络了,届时你俩天然就是一条线上的,三阿哥想做什么,还不是全听姐姐的?” 就看三阿哥这痴情种子是真是假了,他要是爱那女子爱得不可自拔,可她却跟玉柔一条心,这还有什么可急的?到时候三阿哥唯一的作用就是给她们俩生个孩子继承家业。 权力和自由,总得抓住一个吧? 玉柔垂着头细细思索着,这法子有些损,可却将她摆在了和三阿哥同等的地位上,而不是让她变成其他女人的对手。 “我听说三阿哥此人最是软弱心善……” 利用侧福晋进府之前的这段时间差,说不定还能让三阿哥觉得亏欠于她,能更快的摸到府里的权力。 景嫣握住她的手,“姐姐能这么想就对了,你不想亲近他,就让别的想亲近的去亲近,你还能得个好名声。” 人活一世,被名声束缚的不少,可不得不承认,一个好名声确实能让人过得轻松许多。 事已至此,玉柔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可怎么接受,却还有操作的空间。 弘时除服之后,礼部就给他操办起了婚事,虽然他如今住到了宫外自己的府里,但到底是皇上第一个娶亲的儿子,除了婚事不在宫里办以外,其他的也没什么区别。 胤禛同意了他娶侧福晋的要求,但是也跟他说好了,嫡福晋进府一年后方能把那女子娶回来,而且胤禛不会给她抬身份,她是果郡王府上的丫鬟,是个孤女,进了贝勒府后也依旧是这个身份。 戴佳玉柔退学准备回家中待嫁,出宫当天皇后把她叫到了景仁宫,见她来了也不必她行礼,语气委婉的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她。 就是这嫡福晋、侧福晋的一团乱麻,让皇后想起了一些不美好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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