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对朝政不甚敏感,听到这些也没多想,只是皇上叫她来伴驾,她尽了自己的本分即可。 不多时,两位大臣从勤政殿内出来,看见安陵容只浅浅向她问了个好,安陵容微微俯身回以一笑。 小路子出来把安陵容请了进去,进殿后就看见胤禛一只手揉着额头,“朕头痛得很,你来帮朕揉一揉。” 得,这是又把她叫来当哑巴工具使了。 安陵容能说什么?只能任劳任怨上前,拆了手上的护甲,跪坐在胤禛身后替他揉捏着。 两人都不说话,胤禛闭目养神,放松着心神。 胤禛还在想刚刚那两个大臣的话,说什么年羹尧在西北打仗,让他在后宫里多宠幸华妃,胤禛听了差点气笑,他难道是什么窝囊废不成?还要卖身给一个妃子才能让前朝将军效力? 年羹尧要是不想干了他这里有的是人想干,但凡年羹尧有一点因为他不宠幸华妃就消极对战的苗头,不必他来对他这个皇帝示威,年羹尧这个抚远将军就不必做了。 安陵容嗅觉灵敏,一靠近胤禛就已经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浓郁的薄荷脑油的味道,她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心里有数了。 “皇上若是头疼,殿中便不适合再供着茉莉花了。”长时间相处下来,安陵容不再像一开始那般对着皇上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胤禛想完事情,就听到安陵容的声音,他可有可无地问道:“为何?” “茉莉花香味浓郁,短时间内会让人觉得提神醒脑,可时间一长闻久了就会头晕目眩,夏日闷热,气味更是浓烈,不如换成荷花,清新淡雅,便是久闻也不会有太浓的香气。” 安陵容徐徐说着,手上动作也没有停下。 胤禛笑笑,“朕倒是忘了你擅调香,于香味一道自是行家,就按你说的办。” “皇上谬赞,嫔妾不过略通一二。”安陵容有些不好意思。 室内温情脉脉,虽寂静无声,却不会让人觉得压抑难捱。 在一旁伺候的张起麟耳聪目明,抬脸示意小路子干活,小路子点点头就去外间喊了三、四个小太监进来,轻手轻脚地把几盆茉莉给搬走了。 蝉鸣渐歇,月亮悄悄挂上了枝头,只偶尔一两阵风吹过,勾得树叶哗哗作响。 剪秋替皇后揉捏着肩膀,“娘娘操劳了一日,不如早点休息吧。” 周岁宴虽然有谨贵人督办,但是皇后也不可能完全丢开不管,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她亲自处理,“这一日,真是笑得我脸都酸了。” 听见皇后的抱怨声,剪秋却是笑笑,她知道娘娘今日一定是高兴的,“皇上如此看重娘娘,不仅当着后宫嫔妃和皇室宗亲的面给娘娘作脸,还把温宜公主交给娘娘抚养。” 听到温宜的名字,皇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疑惑,“也不知皇上想做什么,明明皇上最是厌恶母子分离之事。” 皇上就曾因母子分离而徒生许多磨难,如今这一手,直叫人摸不着头脑。 “可是皇上并未禁止谨贵人来见公主,若是公主一直养在娘娘膝下,那以后谨贵人岂不是要常与娘娘来往?” 皇后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有些了然,“皇上这是要让谨贵人和华妃彻底割席啊,没了温宜,谨贵人又怎会再听从华妃的命令。” 剪秋眼睛一亮,“那娘娘身边不就又多了一个助力。” 皇后扯了扯嘴角,神情悲伤,“只是本宫看见温宜那孩子,便想起本宫的弘晖周岁礼时的样子。” 她的弘晖两岁时便会认字了,是个极其聪慧的孩子,就因为皇上自污的计划,害她间接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从前她恨柔则,现在得知真相,她却不知道该恨谁了。 宜修做不到恨皇上,可是每每想起弘晖,就是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她想她是恨自己的,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弘晖,也恨自己到这种时候了还爱着皇上,居然连恨他都做不到。 突然间雷声乍响,宜修猛一侧头看向窗外,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弘晖肯定是在怪我这个做额娘的不争气,他死的时候,外面也是这样的雨天。” 那一晚,她抱着弘晖的尸身在雨中走了一夜,她乞求满殿神佛要索命就索她的命,只求别将弘晖从她身边夺走,可事与愿违,她在那个雨夜,彻底失去了她的儿子。 大雨侵盆而下,伴随着轰鸣的雷声,仿佛要把宜修一整颗心都淋湿才肯罢休。 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几天就放晴了起来。 刘畚来桃花坞例行给沈眉庄诊脉,他搭脉搭了许久,心里有些纳闷,这脉象怎么有这奇怪? 容不得多想,只好起身问沈眉庄,“小主这两日饮食可好,还想吐否?” “正是这个奇怪了,这两日倒不想吐了。”沈眉庄也有些好奇,前段日子不停地吐,什么都吃不下,搞得她都有些恍惚,还以为自己是真的有孕了。 刘畚垂着眸,心想你又没怀孕,你当然不会吐了,至于前段时间,估计是吃坏了肚子吧? “安胎的方子已为小主用下,小主的身体自然安逸,想来小主一定会为皇上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小阿哥。”至于安胎这事,刘畚也没骗人,方子是好方子,哪怕沈眉庄没有怀孕,喝这个也害不了她。 想来是原来那个方子的作用快要失效了,得尽快禀报上去才是。 不过沈眉庄又不是傻,明知道自己没有怀孕还去喝那劳什子安胎药,熬好的药端上来,让采月找事情把茯苓支了出去,沈眉庄反手就把药给倒花盆里了,想来过段日子得换一盆花了。 沈眉庄装作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那就承你吉言了,采月,把父亲托人带来的点心拿来赏些给刘太医。”说着就吩咐采月把准备好的东西呈上来。 采月拿来一个小匣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碟子山楂糕。 刘畚心里一咯噔,随即满脸惊喜接过,语气里还带着些感慨,“这山楂糕一看便知是齐顺斋所制。” 沈眉庄抬眸看了他一眼,“齐顺斋的糕点不是前年就不做了吗?刘太医是上半年才来的行宫,怎么会不知道?” 第50章 投靠 刘畚自知失言,有些紧张,支吾一声半是感慨半是思念地说:“微臣想家时,总会想起齐顺斋的点心,所以总觉得那家店还在,刚才一时口误,望小主恕罪。” “看来你是思乡情切了。”沈眉庄满含深意地说了这么一句。 吩咐采月多包一些山楂糕给刘畚带回去。 刘畚再次谢恩,沈眉庄看了一眼茯苓,“茯苓,好生送刘太医出去。” 茯苓领命,沈眉庄低下头神情慈爱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刘畚出门时满含深意地和茯苓对视一眼,等他们都出去以后,沈眉庄收起脸上的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的安陵容伏在桌前,拿着一只小号的羊毫毛笔在纸上描花样子,以前都只在布料上画,突然换成了纸反倒有些下不去笔。 只好用最笨的法子,在纸上照着实物一点点描下来,等回了宫,定要去如意馆好好看看。 “小主歇歇吧,仔细眼睛疼。”宝鹃在一旁给她扇风,也不敢太用力,怕把纸给吹起来。 神情专注地干一件事最是累人,安陵容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又眨了眨,脸上带着满足的笑,看着面前的纸,“快好了,我觉着今日进步很大,好像已经找到了一点感觉了。” “小主天赋过人,必定学有所成。”宝鹃高兴说道,也不是她拍马屁,事实上安陵容在这上面确实很有天赋,不管是刺绣还是画花样子,瞧着都入木三分。 有一个有目标、肯上进的主子,她这个做贴身宫女的也有前途,虽说她来到安陵容身边是有预谋的,但是好在上头并不要求她做什么丧良心的事,只让她看着安小主即可。 宝鹃不知道这种虚假的平静能维持多久,但是她也会尽自己所能帮助安小主步步高升,也不算辜负这一场主仆情谊。 安陵容拿起桌上的画纸,看着那熟悉的纹路,她的心情突然低落了下来,“也不知道母亲现下如何。” “小主进宫,夫人必定面上有光。” “我会努力的,只希望母亲在家能够平安顺遂。”安陵容玉白的指尖轻轻抚摸着画纸,养尊处优的日子让她不再像从前那般软弱。 突然,一个小宫女急急忙忙跑进来,“小主,不好了,安大人出事了。” 安陵容顿时如遭雷击,手都有些颤抖了,半晌才勉强稳住心神,声音涩然,“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是松阳县令蒋文庆奉旨押送西北军粮,安陵容的父亲安比槐是随军护送之一,谁知路上遇见敌军流兵,导致军粮被劫,蒋文庆见势不对带着剩下的银饷临阵脱逃,皇上大怒,派人抓回了蒋文庆,如今正和安比槐一起关着。 安陵容抖着手看完了宫女拿给她的家书,当下就有些六神无主,父亲怎么会卷进这样要命的大事里?! 事关军情,皇上必会龙颜震怒,还涉及了贪污银饷的事儿,皇上最恨贪污之事,就连她在后宫都有所耳闻。 如今只求父亲别死的太快。 安陵容急急忙忙就往桃花坞跑,正巧见到沈眉庄和甄嬛在小花园晒太阳。 “姐姐救命!”安陵容声音悲切,沈眉庄和甄嬛立刻就看到了她泪流满面的样子。 安陵容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把她们两个吓了一跳,甄嬛把她扶起来,拿自己的帕子给她擦眼泪,连忙问她是怎么了。 安陵容哭着断断续续说明事情缘由,甄嬛牵着她的手,“事情还未有定论,你先别急着哭,咱们想想办法要紧。” 沈眉庄点头,神情有些担忧,“你家都出了这样的事,咱们自然要为你去向皇上求情,可是朝政上的事情,咱们未必插得上嘴。” 她们三人向来同心,安陵容也曾为她筹谋许多,如今她家出事,自己定然是要帮她一把的。 “倒也不必两位姐姐惊动皇上,这件事出在济州界上,都由眉姐姐的父亲济州协领审问,只求眉姐姐去信一封,拖延一些时间,我自己去求皇上宽恕。” 安陵容知道自己无法让沈眉庄的父亲为她徇私,判安比槐无罪,只求能给她一些时间。 说着就要给沈眉庄跪下,被沈眉庄阻止了,看她哭得不成样子,沈眉庄也有些着急,“你放心,只拖延时间而已,我会帮你的。” 说完安陵容就深深看了一眼沈眉庄,满含感激,“多谢姐姐垂怜。” 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往外走,沈眉庄和甄嬛也没拦她,知道她是要去勤政殿求见皇上。 接到消息的张起麟已经出来了,果然看见了安陵容的身影,他凑上去对安陵容说:“柔常在您怎么来了?” “皇上在里头吗?”安陵容着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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