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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出郁郁的自叹，明明她与豫妃也没多密切的交集，此时此刻，心中却隐隐有了一种唇亡齿寒的悲哀。尚且受宠的豫妃都是如此，若当时被挟持的换成了是她呢？是不是…… 她不能想了，实在也是没什么悬念，她很早就体验过了那个男人的无情，也从此收敛了自己的所有心思，一心一意的念佛，请求佛祖保佑她的孩儿无恙，从此再无所念。蓝曦的话虽然伤人，但恰巧不巧，就是最血淋淋的真实。 魏嬿婉（令贵妃）：" “她的妃位，就是她因此所得到的补偿了。按理来说，也无不妥。”" 厄音珠背后的科尔沁的确是颇有权势，但也仅限于此了，如蓝曦阿诺达那样能抛弃家族不顾一切的到底是少数。 到底是精力不济，和嬿婉又说了几句，纯贵妃起身离去，随后嬿婉也回帐安歇。之后几日，豫妃醒了睡睡了醒，人一直处于不清醒的状态，皇帝也数次探望，算是表了关怀之心。出了这样的事情，木兰秋狩也是无心进行了，皇帝遂下旨提前结束回京，用之前那套说辞，勉强堵住了其他蒙古王公的嘴，又将在阿诺达与蓝曦身上受的气尽数转送给了霍硕特部，要那新一任的部落族长自己解决，众人的注意力也由此转移。 但他或许能够舌灿莲花瞒天过海，骗过世人骗过亲贵，甚至连豫妃的父亲也瞒得过。然而在场那么多双眼睛看得真真的，心里自然有一把尺，无非是她们不会说而已。只是她们会因各种各样的原因三缄其口，当事人，豫妃厄音珠，却是无论如何，都要讨一个说法的。 第550章 心火焚 返回宫中的第三日，豫妃停了烧，人彻底清醒过来。而她恢复神智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请求见皇帝一面。 启祥宫，从前淑嘉皇贵妃的居所，现在是豫妃厄音珠的宫殿。它的两任主人都担得起受宠二字，于是宫殿自然也是光耀璀璨。 暖阁里，豫妃静坐在床上等待。不多时，听见进忠唱道: 进忠：" “皇上驾到——”" 明黄色的身影缓步踏入，她下榻行礼: 厄音珠（豫妃）：" “参见皇上。”" 皇帝：" “起来吧，你身子不好，这些虚礼就免了。”" 皇帝扬了扬手，随意的在床边坐了下来。 于是豫妃点头，慢慢又坐了回去。娇美的脸上透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人看上去不复从前的热情明丽，竟有些沉静的意味，仿佛经历过一场浩劫后，脱胎换骨。 她也的确是受了一次痛苦的浩劫: 厄音珠（豫妃）：" “臣妾多谢皇上愿意过来。”" 皇帝：" “你受了那样重的伤，朕自然要多来看你。还有令贵妃她们，对你亦是嘘寒问暖。”" 豫妃慢慢笑了一声: 厄音珠（豫妃）：" “令贵妃娘娘的确对臣妾颇为上心。臣妾是要谢皇上，身为天子日理万机，还肯记得臣妾受了那乱贼的一箭，愿意给予注视与慰问。”" 这话听着便有些耐人寻味了。皇帝目光瞬间一沉，豫妃只当没看到。从她醒过来起，她的心里就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刺入皮肉，深入骨髓，折磨得她痛不欲生。她已经忍了很久了，再不发泄出来，她怕自己要就这么憋屈死: 厄音珠（豫妃）：" “说来也是臣妾疏忽大意，喝多了酒走错了路，偏离了侍卫看守的范围，被那贼子寻到了机会擒住要挟皇上。是臣妾自己不中用。只是臣妾再不中用，有一句话也是很想问的，当初臣妾万分惊惧，已经感觉魂魄散了一半。皇上为何不肯看一眼臣妾呢？是那时候就定了臣妾的罪吗？”" 她用着疑问句，语句却是在诘问皇帝。皇帝本就微沉的眼中温度又降了许多: 皇帝：" “你既知自己的错处，朕也在众人面前保留了你足够的颜面，何苦还要来追问朕。”" 厄音珠（豫妃）：" “颜面？”" 豫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 厄音珠（豫妃）：" “是说皇上升臣妾为妃这件事情吗？是，这的确是个恩典，可是皇上，若臣妾能得到一个满意的说法，臣妾宁可不要这个恩典！封妃的册文和吉服都不用做，臣妾想要一个答案！”" 她是科尔沁部的格格啊，那样尊贵的存在。便是没有那天的事情，她升妃也是迟早会有，理所当然的东西，怎地现在却成了一种补偿了？ 皇帝闭了闭眼睛，竭力忍着怒气，然而开口时话音沉重冷硬，似水滴不穿的石: 皇帝：" “豫妃，朕知道你伤心难过，但你的体统在木兰围场那里已经失过一次了，眼下是在宫里，别再乱了分寸。传出去，再丢朕的颜面。你若硬要拿当时情况紧急来说，璟瑟是你的晚辈，论胆量与智谋，却是是你的两倍不止。这样比较下去，你让朕如何不失望？”" 作者：" 感谢这位小伙伴的会员，加更送上～" 第551章 太薄凉 听到这种时候，皇帝还把体统规矩摆在第一位，豫妃本就强撑在绷在面上的笑意更是渺漫如烟云，仿佛风一吹就彻底无影无踪了: 厄音珠（豫妃）：" “臣妾多谢皇上指教臣妾的规矩，但请皇上也念在事发突然，臣妾尚是小小女子，且是那个命悬一线的人质的份上，听臣妾一言。臣妾自问入宫以来，不能说尽善尽美，也没犯过原则上的大错。科尔沁部对您也是极尽忠心，为何在那种时刻，在此刻面前，在臣妾命都不保了的时候，皇上的心中，却还是自己人前的颜面要紧？”" 有一句话她没问出来，但也非常明显。在皇帝眼里，她不能算是个人吗？是不是若当初她身首异处，皇帝也不会多动容，有什么伤心？ 被逼问至此，皇帝猛然站起来，目光如剑，朗朗然掷地有声: 皇帝：" “朕是大清的管理者，是万民所归，而你们的身份不仅仅只是朕的妃子，代表了你们身后的家族，同样也是朕的一部分。若你们遇到什么事情都只知晓惊慌失措，没有半点自救之力，把无用懦弱都写在脸上，不是给自己的部落蒙羞，也是在给朕丢脸吗？豫妃，不要仗着朕先前多宠你几分，就真的以为自己可以这般恣肆，随心而行！要时刻记住，朕是皇帝，你不是皇后，就算你是皇后，也改变不了什么，所有人都是朕的奴才，要做的只是服从，顺意，只有这些！”" 他说了那么多，里面的意思，豫妃都无暇去思考，只是打心眼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笑话，但她笑不出来，连抽动嘴角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也无法完成。 细细想来，他说的，其实也无错的，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但她从入宫那一刻起，她就成了皇帝的女人，帝王的附庸，换言之，是可以当做一个物件的。她以她科尔沁的格格自居，觉得自己是有些地位和重要的，可当年，她不也笑巴林·湄若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用自己的身份要挟皇上，简直愚蠢至极吗？为什么她要重蹈她的覆辙，岂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对，她是妃子，是妾室，妾妃之道在于温顺服从，这是她一直以来接受到的理念，为什么今时今日，自己却要明知故犯呢？ 可能是觉得，太薄凉了吧，明明对方也算是自己的枕边人，皮肉相贴，抵足而眠，怎么说也是宠过的人吧，危难关头，对方怀恨而来，眼中毫无纪法理智可言，是真的会血溅当场的。总得给当时惶悚不安的她一点安慰吧，哪怕只是一句话，让她不要害怕，让她知道他会救自己的，自己会无事的……很难吗？还是觉得无所谓，根本不想做？ 豫妃想了半天，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莫看平日在皇上跟前多么得脸，实际上皇帝心里到底有谁，有谁是真心喜欢的、不能舍弃的，怕是要打大大的问号。或许这宫中的人，不能分做受宠和不受宠的，而是该说有用的和无用的。 第552章 总辜负 豫妃想起皇帝方才提起璟瑟，目带欣慰，多么为这个女儿骄傲，多么让他在霍硕特部的旧部面前长脸。但豫妃清清楚楚的记得，当初的和敬公主是怎样不情愿的被和亲出去，数年风霜，才得以回京安稳。而她的姑姑端淑长公主是如何?再想想之前大清和亲过去的公主，嫁出去了之后，还能被挂念的有几个？如过眼云烟，无足挂齿。如果璟瑟不能起到自己的作用，她的未来会是如何？再不用说。 豫妃又想起了皇帝刚刚简短提起过的一个词，皇后。就是她从未拜见过的，空有名头的乌拉那拉氏皇后。她入宫这么久，关于她的传闻也有过耳。许多人都说，她也是看不清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妾不像妾，妻不如妾，立威不成，不断逾矩，连皇子都没有健康的一个，最终被皇帝厌弃，幽禁翊坤宫，非死不得出，和她同族的姑母殊途同归。听说她和皇帝相处总有激进之时，她曾经是否也有这样据理力争的时候？是不是结果也是如现在这般，被顺服二字禁锢了所有动作，被奴才二字压的死死，永世不得翻身？ 豫妃听见滴血的声音，不是她的脖颈处伤口渗血，而是她的心上霍然被人用刀狠狠划过，比阿诺达的那一刀还要来得锋利痛心。好痛啊，真的好痛啊，可她哭不出来，正如她也笑不出来。今日之前生出的所有愤懑与勇气，为自己争取一个解释，一个说法的想法，已经在这样无情的言语之下被碾得粉碎，这样的结局让她难以接受，她甚至想过，当初还不如死了算了，给阿布充足的理由发作，让皇上头疼，也好过此刻的不尴不尬，连发泄都不能尽兴！ 可这到底是假设，事实是她满盘皆输，她再没有，也再不能这么“闹”下去了。她是皇帝的女人，还是科尔沁的格格，她必须为家族考虑: 厄音珠（豫妃）：" “皇上说得……极是，金玉良言，臣妾……受教。”" 她的眼底干涩，声音也是空洞的。皇帝直直看着她，目光迫进她的眼底。仿佛他也看到了里头疲惫不堪，心里憔悴的灵魂，加之豫妃身份摆在那里，到底还是道: 皇帝：" “你才从昏迷中醒来，一时神志不清，说了些胡话，朕便饶过你这一次，不再计较，封妃照常进行，免得让旁人以为朕朝令夕改。但豫妃，你要记住，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你此后还敢有类似的想法，朕绝不轻纵。”" 他转身，冷冷丢下一句: 皇帝：" “好好休息，快些养好身子，莫误了之后的封妃礼。”" 便再不顾她，拂袖离去。唯余豫妃一人，明明盖着轻软的被褥，仍觉寒意浸浸，蚀骨灭身。朵颜赶忙端了茶过来: 朵颜：" “主儿，喝一口吧。”" 豫妃并没有接，只是慢慢的低下头，攥紧被子，无助的痛哭出声。 此后整个养病期间，皇上再没来过，只是打发进忠送来东西，不乏珍贵的补品和珍宝，豫妃只是意兴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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