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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夫人看不出这几个家族气数已尽，也并非她不够聪慧，倒是阿姊你，过于聪慧了。” “所以，不正常的不是你的母亲，是你。”林铎真诚的劝慰道。 黛玉？？ 有这么安慰人的吗？ “呵，要论不正常，你当属首位，我可万万争不过你的。” “承让承让。” 两人又嬉笑几句，黛玉倒是忧色淡去许多。 但兴许是日日侍奉汤药，黛玉气色总是差了些，林铎都不敢离她太近，生怕自己走路带风，吹倒了她去。 林铎为此找过糟老头儿，让糟老头儿好一顿嘲笑：“我那是医人的药，不是起死回生的仙丹！怎么你还想你阿姊吃了立刻就能两拳打死野猪？！你这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再说，你阿姊原先也没那么重！荣国公府整日闭门不出，又忧心过度！才落下了顽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都不懂么！你夫子的棺材板快压不住了！” 吴大夫又气哼哼的走了，林铎咬着牙，好歹总结出了一个重点。 闭门不出加重了病情。 那就带黛玉出门散心罢。 于是这会儿便想了起来，道：“阿姊，后天，不如我们去城外的云光寺一行？” 黛玉一怔：“出门？” “我问过大夫了，你如今出门无碍。林大人那边，你侍奉完汤药我们再出门便是。” “好。”黛玉点头。 黛玉是有些欢喜的。 她在荣国公府两年，未曾出门，一路回扬州，多数在船上，每每靠岸，贾琏自然自己去街上，没有带她的道理，黛玉自己又十分担心父亲，根本无心其它。 但谁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呢？书中说的千好万好，总不如眼见为实。 “哎，还是那么好哄。”林铎糟心的看着她。 “你能看透世事，按理说，得八百个心眼子才行。可我怎么瞧着，一点好就能骗了你去？” 黛玉轻笑：“我有什么能给你骗的？” “既然没有，那我又怕什么呢？” “且若我对你都要八百个心眼子，那岂不是没良心了。” 林铎也笑了：“你这话，我听着倒是爱听。以后也不好欺负了你去。” “哎，还是这么好哄。”黛玉叹了口气，满眼笑意。 “某人九百个心眼子，偏偏一句好话都听不得…” 林铎哭笑不得。 “我们俩的心眼子既然用不到对方身上去，那就帮彼此看顾罢？” “自无不可。” 林铎凑近一点点：“糟老头儿还逼我喝药呢。阿姊，你不如帮我想个法子，教他重新做人！” 两人身高相差不大，仔细看林铎还是要高一些的，这会儿凑近了，黛玉伸手一指，便点到了他的额头。 “你自己说的大夫医术不会出错，让我好好遵医嘱，怎么？这会儿自己打自己的脸呢！” “让我听听，可有响儿的！” 林铎悻悻的站直身体：“医术是没错，可实在苦的很。” “我日子够苦了…” “啪啪！”黛玉抬手击掌两声。 “这又是何意？” “模仿你打脸的声儿啊。”黛玉笑道。 林铎反应过来，自己遮住了眼睛：“当我没说。” “覆水难收。不过我饶你一次，不告诉旁人，免得埋了你去。” 林铎笑着摇头，任由黛玉取笑。 黛玉走了几步，却又道：“罢了罢了，且帮你一回。” 林铎反倒不敢信了：“你也太反复无常了，是给我挖坑的吧？” “兴许是。” “那你用还是不用？” “死马当活马医罢，日子还长着呢，谁愿意苦呢？”林铎点头。 “明儿请大夫来给我诊脉罢。” “行。”林铎也干脆，也不问黛玉是何法子。 两人园子里走了一小段，林铎便送黛玉回去了，却没有留下一同用午膳的。 他知道贾琏定然会来找他。 令七倒是没想到林铎会回来用饭，筷子停住，本来要夹的一块东坡肉就被吴大夫抢了过去。 暮鼓晨钟吃的满嘴流油：“阿弥陀佛，林铎你要饿死了。” 林铎不屑的看了一眼吴大夫飞快夹肉的样子：“今儿爷心情好，加菜！” 令七立刻一跃而起，往厨房跑去。 吴大夫放慢了速度，趁机喝了口水，掩盖自己差点噎着的尴尬。 林铎难得笑得灿烂：“大夫，慢点吃。菜还有呢。” “你小子憋着什么坏呢！”吴大夫的筷子停住了。 林铎换了副神色，一脸不情愿：“我阿姊请你去请个脉，让我待你客气点。” 吴大夫这才放心了：“明儿吧。”
第17章 至午后。 林铎踏实睡了个午觉，然后捧着茶，发了会呆。 “令三。” 令三立刻鬼魅似的出现。 “我好几天没吃糖了。”林铎声音有些闷。 “十日。”令三道。 “这么久了。”林铎慢悠悠的道。 令三掌心翻转，一个小瓷瓶出现在掌心里。 林铎看了几眼，摇头：“再撑两日罢。” 令三点头，将瓷瓶又收了起来。 一眨眼人也不见了。 片刻，令七出现在门口：“公子，贾琏等了两刻钟了。” “叫进来吧。”林铎揉了揉脸。 贾琏喝了一肚子的茶，因着茶味特别，倒没有几分不满。 跟着令七进来，脸上先堆了笑：“林表弟。” 林铎捧着茶，嗯了一声。 贾琏也不介意，他心里越发认定，这就是个被惯坏又没心眼儿的小孩。 他偷偷环顾四周，里面只有令七一个伺候，未见旁人，让他更欢喜了。 “林表弟，我是来同你告别的。”贾琏主动说明来意。 林铎又嗯了一声，似乎根本无心听。 “后日，我就要回京城了，来日，林表弟若能去京城，我当做东，好好招待一二。” “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贾琏继续尬聊。 林铎被京城两个字唤回了神智，懒懒的道：“京城。我表哥在呢。用不着你。” 表哥？ 贾琏心里一愣。 他还不知道林铎的来路，更不知道林铎的表哥是新贵燕国公。 但心里却没敢不当回事，小心的问：“不知林表弟的表哥是哪个府上的？我在京城，也是有些人脉的…说不定就是相识呢。” 林铎却嗯了一声，显然又走神了。 贾琏只好等了等，好在令七给他上了茶，一肚子茶水了，他硬生生又咽了一口。 正琢磨着要说点什么把当铺这事儿引出来，就听林铎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贾琏脸皮再厚，也快挂不住了。 林铎却不管他尴不尴尬，冲令七皱眉：“你怎么还杵在这里？东西都当了没有！” 令七支支吾吾：“公子…人家当铺不收田产庄子了…说是实在吞不下了。” “没用的东西！”林铎腾地一挥手，茶杯就四分五裂。 贾琏看的心惊肉跳，使劲握了握拳才道：“林表弟，别生气啊。你是要当什么东西？我在家中，素来打理这些的，兴许能帮上一二。” 林铎听了，这才正眼看他：“你此话当真？” “真！必须真啊！”贾琏笑道。 “东西太多，累赘。”林铎道。 “原来如此。那林表弟就有所不知了，当铺可以典当房产地契，但价格嘛，那就是坑人的。” “这商铺田产，最好的还是要直接交易。” “公子，咱们人生地不熟的，找谁交易去？”令七为难的道。 “张榜！”林铎道。 贾琏一听，急了，赶紧道：“林表弟！可没有这样大张旗鼓的。于林姑父名声有碍啊。” 林铎果然犹豫了。 “要不找个盐商？这商铺有好有坏，一并处理了也就是了。”令七想了个主意。 “嗯。”林铎点头。 主仆两个都松了口气的样子。终于想到了好主意。 贾琏不慌不忙：“林表弟，既然有心要卖，何苦舍近求远，去找那些只重利益的盐商呢？” “舍近求远？”林铎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 “正是！” “不瞒林表弟，我这次来江南，家中二老爷，就嘱咐我，要在金陵，扬州等处置办一些产业，毕竟我们荣国公府出身金陵，不能忘本啊。”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 林铎哦了一声：“你想买？” “是有这个心。” 林铎似乎没想到这出，目露茫然的看了看令七。 令七也很茫然，脚动了动，似乎想出去。 不好！他们这对主仆是要去求外援！ 贾琏笑容加深：“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好歹是自家亲戚，林表弟，不说你立刻就卖给我，好歹给我开个方便之门，让我比那些盐商先给你开个价？若是满意，你也不用折腾了不是？” “还是说，林表弟做不得主？” 贾琏这个激将法也是冒了一把险。 气氛一瞬间凝滞。 林铎变了脸色，手一抬：“把账本都拿来。” “今儿你就选，选好了签字画押！”这话是对贾琏说的了。 令七欲言又止，偷偷拿眼睛看林铎。 林铎不为所动，还有些生气的踢了踢腿。 “快去！不许做多余的事儿！” 令七无奈的出去了，不一会儿，果然拿着一个箱子进来了。 “选！”林铎手一指，杀气十足。 大有贾琏选不出来就别走了的架势。 贾琏笑着走过去，打开箱子，认真看了起来。 林铎果然是真要卖的，账本里竟然都夹着地契。 贾琏怕令七已经通知了什么人，所以不敢太耽误时间，他先大致看了一遍，就精准的找出了当初贾敏手里的产业。 挨个看了，盈利不错。 他又看了几个林府的大庄子，盈利比贾敏还好上一二。 心里划算了一下，便起身道：“林表弟，你这也太多了，我一个人可吃不下，我取其中三分如何？” “公子，那不还得折腾？”令七不满。 林铎也生气了：“你是做不了主，在这里哄我呢！” 贾琏笑道：“怎么会哄你呢。只是林表弟，你这里头，有几个庄子大可不必卖掉…” 贾琏说了许多，大抵是为着林铎好，怎么把利益最大化。 最后话峰一转：“按我说的价，你可出五成出去，我再多要一成。如此你剩的一成就是不必动的了。如何？” 他仔细看着，林铎的表情是：明明听的云里雾里，还假装自己听懂了。 他心里暗喜，却听林铎烦躁的道：“太麻烦了，二十万两，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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