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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七打量了她一眼：“公子说的是，这么大的罪，一个人担着，一刀割喉也是便宜了。” “那就再加上四肢？” “也好。毕竟是荣国公府，总要给他们三分薄面。” “拎旁边院子，处理好了，就送回去吧。”林铎道。 “是。” 巨大的惊慌笼罩住了袭人，她突然升出了一股力气，抬起了头。 “不…” “我…” “怎么？觉得我罚的不对？”林铎笑道。 “我呢，量罪是公平的。你骂了我，要你一根舌头，这没问题吧？你唆使你家爷，冒犯我阿姊，我本应该把你凌迟了，扔到乱葬岗喂狗，但是呢，荣国公府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删删减减，留了你的命。” “我这绝对公平，不信，你回去问问你的佛祖。”林铎笑得越发和煦。 袭人十分挣扎，她如果从实招来，供出了二太太，那么，二太太是不会放过她的，发卖都是轻的。 可如果不说，她今日，这罪，怕是躲不了了，自己这辈子，就算结束了。 悲从心来。 她忍不住哭道：“林姑娘，救命…” “呦，这会子，想起我阿姊了？” “你们处心积虑，想伤害她时，怎么不为她想想呢？” “我…我没有要害林姑娘…” 袭人其实并没有认为自己错了，只是没有料到林铎如此狠辣。 这样的行事作风，完全在她的认知之外。 她又恨又怕，唯独没有后悔。 毕竟没有做错，何来后悔？ “你也别怪我心狠，你只是个丫鬟，我要你的命，荣国公府，不敢二话，若你是个主子，那还真是麻烦了，说不得我就得白白咽下这口气。” “你呀，要怪，就怪自己的丫鬟命吧。” 不得不说，林铎这话又扎心，又点醒了袭人。 是啊，如果是主子，这事怎么可能见血？！ 林铎敢吗？ 他不敢！二太太是官眷！且听说宫里大姑娘，就要熬出头了… 她终于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的理由。 “我说！我说！” “不是我！” “是二太太，让我藏起来了宝玉的通灵宝玉，才让他这样迷糊的！如果他不是离了那通灵宝玉整整一天一夜，就是我说再多，他也没有这样迷糊的！他待林姑娘，最是珍重的！” “二太太提前让我试过…所以知道宝玉会这样…” 袭人话音刚落，就听令九走了进来：“公子，琏二爷来了。” 袭人像是听到了救星，心中微微松了口气，眼泪却更多了。 一定是宝玉醒了，琏二爷是来救自己的吧？ 宝玉一定舍不得她。 “让他等着。”林铎道。 “你这话当真？污蔑主子，罪加一等，你今儿可就算交代了。” 袭人微微点头：“我没有撒谎，您可以让人去看，那通灵宝玉，我刚回去还没来得及给宝玉挂上，还放在床头的抽屉里，红布包着。” 袭人本来是要给他挂上去，让他别再闹着要见林姑娘的，但是偏偏刚给宝玉换了衣服，暮鼓晨钟就来了。 屋子里顿时鸡飞狗跳的。 宝玉晕过去，也不闹了，她又是让人请大夫，又是亲自给宝玉换衣服，擦身… 竟又耽搁的忘了。
第84章 “会写字吗？” 林铎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袭人愣了愣：“不, 不怎么会，认得几个字…” 林铎冲令七抬了抬下巴。 令七便进内室，过了一会, 吹着一张纸出来了。 “画押吧。” 这个袭人倒是听说过，衙门里审案子, 需得将供词画押, 她赶紧看了几眼, 但她知道，就算是林铎添油加醋了，她也无可奈何。 只能顺从的按了指印。 “带她去找吴大夫，不能说话就行, 便不用见血了。” 令七拎起袭人：“我们家公子仁慈，你当感恩戴德。” 袭人还未呼喊，就被塞了一块油布。 等令七解决了，洗了手回来, 林铎才慢悠悠的道：“请那位琏二爷进来罢。” 令七立刻去了, 贾琏很快被领了进来, 他倒是识趣，先喊了声小公爷。 “琏二爷, 是来还债的？” 林铎一句话就让贾琏恨不得拔腿就走。 “府里正在核对账目，所以——”贾琏笑道。 “哦。” 林铎的表情看不出信不信，反而有些好奇：“这些银子, 是从你们府里出么？” “自然。这都是府里的产业，账目自然也要走公中…”贾琏不太明白，他为何如此问。 “那为什么产业有一半并非入了荣国公府名下？” “有的过给了贾元春, 有的是贾宝玉…” 贾琏？？ “我并非窥探，只是产业原主是我, 扬州姑苏那边，同我这边做了交接，故而才能知晓。” “是这样的。有些银子是二老爷出的自己的私房，故而…”贾琏仿佛自己本就知道似的。 “哦，原来如此。” “这荣国公府是长房袭爵，你跟你父亲，倒是不必再这样私下购买了，总归来日都是你们的。” “这…老太太身体康健，一切由老太太做主呢…”贾琏打了个哈哈。 老太太尚在，公中的东西就不能任由大房支配。 贾赦如果执意要做主，那就是不孝。 林铎表示懂了，方话锋一转：“琏二爷来，有事？” 自然是袭人的事。 但此刻，贾琏满心都是产业记在了贾元春贾宝玉的名下。 对于来为贾宝玉讨丫鬟，就没那么上心了。 不过形式还是要走的，他也直接：“我也是奉老太太，太太的意思，来同小公爷赔个罪，宝玉平时性子好，丫鬟都惯坏了，她的大丫鬟袭人，口无遮拦，冒犯了小公爷，不过看在她也是心疼主子有些愚忠的份上，能不能让我带回去，自行惩罚？毕竟有句老话，打狗看主人嘛，这丫头本是老太太身边的人，老太太总要点面子…所以想讨回去自己惩罚…” 贾琏最后一句话说的小声，但语气十分诚恳。 兄弟，我都实话实说了，你要是不高兴，可别为难我啊！ “定然重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贾琏补充了一句。 “人在后院，这就给你带过来。琏二爷，自便。” 林铎痛快的让贾琏生出了一种恐惧，袭人不会已经… 他忐忑的谢过，然后跟着令七去了后院。 袭人泪痕未干的站在一块太湖石旁，看着还活着，也没缺什么的样子。 贾琏松了口气，又跟令七道了谢，然后看了眼袭人：“走吧。” 袭人慢慢的跟了上去，贾琏心中有心事，所以根本不想搭理闯了祸事的袭人，袭人还从惊恐中没有回神，又同贾琏素来不见，也没有话说。 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回去了宝玉房里。 老太太，二太太正在呢，一个大夫开了药，正出门去。 看到袭人面容，心中有些奇怪，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夫快步走了。 宝玉躺在床上，通灵宝玉已经挂回去了，他不念林妹妹了，知道念袭人了。 “回来了，袭人这不回来了么。”二太太道。 宝玉撑起身子看过来，露出了笑容，“我给你留了糖蒸酥酪。” 袭人一听这话，巨大的心理落差，让她再也忍不住，扑过来，跪地痛哭！ “啊…啊…啊…” 袭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莫哭了！可是受了什么罪？”宝玉着急，他浑然没察觉袭人已经说不出话了。 老太太跟二太太见多识广，却都看出来了。 她们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啊…啊…啊啊啊…”袭人指着自己的嘴跟脖子，哭的更厉害了。 贾琏也看出了不对了，他低头装作不知：“老太太，太太，人要回来了，我就先回去了，今儿晚宴，我还得去厨房看一看。” 老太太却捂着心口，恼怒道：“林铎就这么把人给你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你竟就这么领回来了？！我们府的颜面何存？！”二太太跟着道。 贾琏心中一冷，这就怪我身上了？ “老太太，我实在不知什么啊？” “我就是去说了老太太，太太的意思，还好一顿赔罪，那林铎，才把人给我了。这人也是活生生自己同我走回来的…” 所以，关我屁事！ 有本事去冲着林铎发火啊！ “这袭人外头瞧着也没有不妥，是不是吓着了？要不叫大夫看看再说？”贾琏还是不敢得罪老太太，补救道。 老太太眉头一皱：“也是有这种可能，让人去请大夫罢。” “若真是…这林铎小小年纪如此狠毒！当让上头知道才是！我的玉儿也不能跟这样的恶魔同住！” “真是作孽啊！”老太太愤然道。 大夫很快又被叫了回来，他一看果然是袭人，当下诊了脉，然后摇了摇头。 “说不了话了。但我医术不精，旁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二太太赶紧问袭人，袭人比划着，却也比不出什么所以然。 她也什么都不知道。 “说不了话了…”宝玉又有些呆滞了。 袭人的温声暖语，他最受用了… 再没有哪个比袭人更温柔小意了。 可她竟然说不出话了。 宝玉不由得落了泪。 老太太的愤怒达到了极点：“琏儿，你去告诉林铎——不，鸳鸯，你去叫玉儿来。” 贾琏心道，好险，差点又摊上一个送命的差事。 真是，这府里都快呆不得了。 鸳鸯听话去了，贾琏再次说要走，理由还是去看晚宴，不过多了一样，告知两位老爷，林铎的所作所为。 这样的大事，总要两个老爷心中有数吧？ 再说林妹妹都要来了，他在这里多不方便？ 这下老太太放人了，不过加了一句：“让你媳妇来。” 得！他家非得赔进去一个不可了。 他不露痕迹的看了一眼窝在二太太怀里伤心的宝玉。 人果然不能比较。 以前自己是瞎了还是傻了？ 他应了老太太的话，然后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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