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那双大手,握住了我手中的牛奶盒,我睁大眼睛看着,完全没有从刚才的震惊状态中缓和过来。 我不是普通人,所以如果我做好戒备,是不可能就这么轻松地被人突破安全区的。椿的行为让我难以理解,我就觉得,自己和他仿佛不是存在同一个纬度。 他看着我,勾起嘴角又不说话,我也看着他,我们的手指抓住了同一盒牛奶,不同的纬度相互交汇,随即—— ‘嘭——’ 整盒牛奶仿佛是被挤爆的鲜橙,乳.白色的液.体瞬间在空气中炸裂。 此刻,空气中瞬间充满了甜腻的乳脂味道。 我已经记不清接下来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了,我只知道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整个人是在那片黑白的马赛克瓷砖上躺着,牛奶撒了一地,而更多的是喷到了我的脸上和胸.口。 我觉得胸.口发闷,脸上被牛奶弄.得粘.腻不堪,但我没办法去擦,因为椿用穿着尖头皮鞋的脚分别踩住了我的手腕。 啊,不对,或许他不是椿。 因为我听他说—— “我不是椿,我的名字是【棘】。”
第140章 == 讲一个妖怪们的故事吧。 她们从何时开始就存在, 已经没人去考证了,但是传说这些妖怪是从海中来的,因为见过她们的人都听她们说过,「我们从海中来」, 说这话时, 妖怪的脸上浅笑嫣然, 红唇艳艳。 是的,她们都是女人。 而且无一例外的,都是美丽的女人。 当然,她们也可能并不来自于海中,毕竟传言这种东西, 带有很大程度的虚假性和个人的想象力, 那么多人都言之凿凿的确定见过她们, 可真正见过她们的, 又有几人呢? 也可能见过她们的原本有很多人, 只是剩下的却没几个, 至于其他人去哪了,自然是被吃掉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妖怪要出海, 当然也是要吃人的。 ⑴ 他本来不叫阿唯的。 如果按照当地的习惯, 他应该被叫做「阿文」,可这里的人说话带着很奇怪的卷舌和很浓重的口音, 叫来叫去的, 名字就变成他们口中的「阿唯」。 阿唯, 阿文, 一旦听多了,他也就习惯被这么叫了。而且他这个人, 本身对于这种事也不太在意,曾有人说他做事太过随性,可在他看来,人生在世本来活着就挺苦了,何苦再给自己加那么多的限制,凭添诸多烦恼呢。 他前两天刚过14岁,算是已经长成少年的年纪,11岁的时候从老家出来跟着师父在各地游历,学一些东西。他师父有30多了,也是一个随性的男人,本不想带他出来,可因为他老妈对他师父有恩,他师父磨不过去面子,只能一脸嫌弃地把他也带了出来。 外面的世界和家里自然是不同的,可出来之后阿唯也没觉得自己因此见过多大的世面,师父并没有带他去见识什么五光十色的大城市生活,反而是一头扎进了海边的村子,开始了度日如年的无聊生活。 阿唯家里还蛮有钱的,从小讲究惯了,此时的生活一下子变得艰苦起来,最初的时候阿唯差点没饿死在外面。 他躺在四处漏风的草棚里,看着清冷的月光从破洞中倾斜下来,月光照在他自己的脸上,薄纱一般,身边躺着几块干干巴巴的面包和一壶浊酒,面包被他咬了一口直接扔在一旁,他望着月亮,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放弃舒适的生活,偏偏求着师父带自己出来。 「我他妈简直是傻透了」,他当年是这么想的。可后来回想起来,这段回忆反而变成了自己人生中值得倍加感慨的时光,他反复咀嚼着这份清苦,并不是由苦变为甜,却也自认为是相当有趣的经历。 当然这是后话,当时阿唯却是这么想的,既然出来了,无论如何是不能这样回去的,想当初自己抱着师父大腿求他带自己出去,结果没学到什么本事,灰溜溜地回家,这种事并不能在阿唯所承受的范围内。他老妈就他一个孩子,从小众星捧月惯了,做什么事都想争个第一做到最好,这个时候承认自己失败,则是十分丢面子的事。 他做人随性,但做有些事,还是十分坚持的。 阿唯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便爬了起来,笑眯眯地找村子里的人借工具修草房。常年在海边的人成天风吹日晒皮肤发黑,年轻人也自带一股饱经风霜的感觉,阿唯本身长得白净清秀,加上嘴甜,村里老老少少的都挺喜欢他,有了他们的帮忙,不出三日,房子就建好了。 建完房子之后就是各种零活在等着他,包括赚钱吃饭、给师父洗衣服、收拾屋子、打酒…… 他师父嗜酒成性,每天躺在摇椅上不是喝酒就是沉浸在睡梦中,似乎是有忘不尽的伤心事。 阿唯也不理他,只能按捺心情去帮他做事,因为他知道师父是有不少真本事,趁着师父还清醒的时候,他就缠着师父让他教给自己一些东西。 没什么事的时候,他也跟着当地的水手一起跑船,打鱼、跑海路贸易、在高级的渡轮上打工……日复一日,人没黑多少,不过本事和经验倒是学了很多。就在阿唯14岁生日刚过不久,他跑完船回到家,就看到师父一反常态地在屋子里等他,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没有了往日醉醺醺的感觉,眼神凌厉得仿佛是空中捕食的鹰。 “出去走走。”他师父说,把刀横在了身后。 阿唯想问师父去哪,随即一转念,就发现这事问与不问好像都毫无意义。这个男人的眼神太过于坚毅,这个地方在哪,去那干什么,都完全不会阻止师父前行的脚步,衡量了一下,他选择不再开口。 他们要去的地方离这里颇有些距离,两人没钱去坐飞艇,干脆和一堆同样没钱的人们挤海船,好在阿唯也总和水手们出海,早已习惯了破烂的夹板,油腻的隔间,还有房间里传来的各种潮湿和馊掉的味道。汗臭混合着脚臭在一起,海上淡水那么稀少,自然是没人会拿它洗澡,待的时间长了,阿唯也算是默认了那种味道。 人活在俗世之中,能有几个超脱于世外不被世俗污染呢? 在船上的时候他师父仍旧每天醉酒,但时间明显短了许多。在这期间阿唯也套出了师父的话,他出来的原因很简单,自己喜欢的女人要嫁人了,如果真要讲起来,这会是一个漫长而又悲伤的故事,两个人明明相互喜欢,却无法在一起,而且更有很多人,拥有的时候不去珍惜,一旦失去了就开始痛心疾首追悔莫及。 后来阿唯的师父也是因为这件事而死,阿唯在他的坟墓前伫立良久,他的师父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他是个游侠,也是个浪子,可心中还是为了一个人,为了一份承诺,保留着柔软的一小块地方。 阿唯当时也在想,自己会不会像师父这样,历经沧桑之后,也有那么一个女人始终让他去等。 ⑵ 他们在海上漂了二十多天才靠岸,虽说阿唯对这种海上漂泊的日子已经习以为常,此时却也十分感慨终于是踏上了坚硬的地面。 他师父走在阿唯前面,后背坚毅得仿佛是一块石头,阿唯沉默地跟着他,恍惚间觉得自己也快变成了一块石头。 上岸之后又走了三天,他们这才到达了目的地,在此之前阿唯从未去过位于东方的大陆,这里是大陆上相当难找又不起眼的地方,名字十分古老,叫云间梦,一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想来也是十分隐蔽又安逸的地方,可真正踏入这里之后,却让阿唯开了眼界。 繁华、艳丽、喧闹,云间梦给这个少年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视觉冲击,他不知道云间梦的意思,却也惊诧这完全不是字面上那么简单。 云间梦,难道不应如其名冷清寡淡? 在阿唯的设想里那是一个本不应人类存在的居所,那里有远古的精灵,他们满头银发,表情淡漠,连眼珠的颜色都是浅金色的;他们一袭白衣,衣服上面用金线绣的图案会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们冷若冰霜,清冷得就像是山上的一片清雪。 「师父一定是知道那女孩不是俗人,沾不得这凡尘往事,才决然放弃的」,少年从未喜欢过哪个女孩,此时却也开始幻想着那份凄冷的爱情故事,后来他才明白,自己彻底输给了脑补。 「太他妈热闹了」阿唯站在入口忍不住感叹。 话音未落,他就被师父弹了一下额头,“喂,小屁孩没事别说脏话。”阿唯捂着额头通红一片,撇着嘴看着师父在那收拾。 他师父长得其实不赖,甚至可以说是十分英俊,只是整个人被那糟糕的不修边幅的形象掩盖了多半的帅气,他洗净身体,刮掉了胡子,又换了一身衣服之后,整个人一下子就精神不少,除了仍然显得很穷罢了。 阿唯学了他师父九成,唯独这邋遢的形象没有学去,他本身挺爱干净,换了衣服之后和原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他们在街路上找了个店住下,等待着那女人的出嫁日期。 七天。 距离那个女人出嫁还有七天。 阿唯终归是少年,少年心盛,自然是不理解师父为什么会这样默默忍受,“如果是我,我才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嫁人。”他反问师父,“为什么不争取一下试试呢?” 他师父面色毫无松动,“你还小,很多东西你现在体会不到。”他仰脖喝了壶中最后一口酒,喝完之后看着窗外目光闪动,阿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也没兴致再去问了。 沉默起来的师父什么都不会说,阿唯明白即使自己缠着他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喝酒是这个男人开始变得无趣的信号,阿唯十一岁的时候开始学喝酒,都说酒过愁肠,大概是他现在没什么愁心事,无论他再怎么喝,内心也发不出任何感慨。 后来从这里出去,等他再大一些的时候,他选择了去调酒,因为他发现自己曾经看不到的东西,在喝酒的人脸上竟然都会完整的体现出来。他看着那些人一杯杯的喝酒,看着他们愁事涌上心头,看着他们难掩喜悦,看着男人不断劝女人喝酒,所有的想法都写在脸上的时候,他才看到,所谓众生百态,不过是人人心怀鬼胎。 云间梦是一个流放之城,它不拒绝任何人,也不包庇任何人,它会为无家可归的旅人提供一个港湾,但也会为他们提供一个生存的挑战。说白了,只要有实力有本事,你就可以在这地方活下去,弱肉强食的规则,在哪里都不会过期。 他师父做事不让阿唯跟着,少年就百无聊赖地在城里闲逛,鸽血红般的眼睛里映出周围熙攘的景象。 阿唯面容清秀外表稚嫩,眼神里却是透露出一种少年老成感觉来,在云间梦生活的不少都是人精,谁也不想惹那些不必要的麻烦,因此阿唯晃了一大圈也没人过来搭话问他的由来,怕是这少年看上去无害天然,实则城府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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