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莫斯科郊外异常寒冷,壁炉里的火堆里充满了死掉的灰,莉迪亚为自己添加了保暖咒,彼得觉得有些尴尬,他变回了斑斑,冻得瑟瑟发抖,却一把被莉迪亚捧在手心里,轻轻抚摸着表面毛茸茸的质感,他那条长长的尾巴不安分地甩着,像是他摇摆不定的心情一般。那些与幼时的莉迪亚相识的幽灵在表达了对彼得的认可后心照不宣地回到了各自的岗位。好在她从“猩红百合花”退役后,便成功将财产转移到各个假帐号中,也由于前不久苏维埃的解散,她和彼得很快获得了两个新的流民身份牌。他们成为手艺人,出口一些别出心裁的手工艺陶瓷制品。日子一天天平静和缓下来,彼得会前往密林深处独自探险,每次都能打猎带回一些珍奇的材料来——星夜音乐剧团就像一个撑开的防空洞,俯拾即是各种珍宝。彼得是个有耐心的好老师,据他所说,自己就算在学院时期成绩不佳,陪着韦斯莱家的孩子们长大的历程里,也将那些拗口的功课复习了一遍遍,因此课本上的知识点早已烂熟于心,珀西是个勤勉努力的孩子,经常会挑灯夜战,让斑斑陪着他熬夜,有时他魔力垂危实在撑不住,便用“吱吱”的叫声来抗拒珀西的压迫。而罗恩是个有趣的孩子,他存在着自己的闪光点,在大家庭中他的存在感有被忽视,彼得记得在罗恩小时候,韦斯莱双子试图忽悠他签下牢不可破的誓言,韦斯莱太太很生气,让他俩一人用悬浮咒将一桶水支撑在头上,像麦田里的稻草人一样撑开双臂,而当罗恩都为此求情时,韦斯莱太太将他们三人抱在怀里。彼得在记事前便失去了父亲,母亲没有改嫁,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他不想让母亲失落,但天赋与努力往往不成正比,他只能想着与优秀的人相处才能在未来出人头地,给母亲一些内心的宽慰。望着彼得头上小块儿的不毛之地,莉迪亚想起了斯内普对于她黑魔法方面的忠告,她心生一计,将麻瓜植发技术与魔咒结合,先利用波特祖传的生发剂配方,让尚未斑秃的地方增加整块整块的毛发,再移植将那些毛囊细胞连同皮肤一同移植,在反复尝试后,情况有所改善,彼得看起来大方得体,变成的阿尼马格斯老鼠也更加手感均匀了。彼得的身材在男性巫师中相对矮小,但五官整体看起来只是个普通人,没有过于不和谐的面部器官,不需要像斯内普的鹰钩鼻那样成为麻瓜医美大操大办的核心推销对象。在莉迪亚的鼓励下,他打扮得干净利落,他有些在乎自己的身高,总是在莉迪亚面前撑起腰板,好让自己看起来比她稍微高一点儿。由于莉迪亚没有任何魔药课基础,她十分担心自己无法完成阿尼马格斯。彼得找出了一本历久弥新的《魔法药剂与药水》,莉迪亚知道那是之前一年级魔药课和黑魔法防御课的互通课程,无数小巫师梦开始的地方。“所以,你是知晓配方、理解用途,但没有亲手实践过啊……”莉迪亚点点头,发出了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彼得的身姿凝固了一下,旋即恢复了正常,他稍加思考后说道:“那咱们就先用手头的素材做一次尝试吧,你采的野草荨麻,和我抓的蛇的蛇牙,正好可以作为治疗疥疮的药水的食材,你先将它们在大锅里炖煮,剩下的材料我去准备。”“等等,难道你要赤手空拳去抓豪猪吗?”彼得极为自信地扬起了笑,他的笑十分爽朗,毫不拖泥带水,脸上是一副轻松的云淡风轻的表情,他微微打了个响指,一条稍短一点的海百合魔杖已出现在他的手中,而莉迪亚的魔杖依然环绕在她的手臂上。“你的魔杖似乎具有思想,是活着的生物,它认可了我,愿意协助我发挥我的魔力。”话音未落,彼得便小跑着向密林深处进发。莉迪亚的脸上浮现出柔和的微笑:“那我先煮好饭再等你的好消息!”“嗯,当然,我会刷碗的!”从渺远的正前方传来了他有力的回应。将干荨麻、磨碎的蛇牙丢进大釜里一起炖煮,在熄火后加入豪猪刺,接着用蒸煮过的带触角的鼻涕虫浸润,莉迪亚想起卢平讲起的关于斯内普名字的地狱笑话。彼得也很快察觉到她的笑点,一个眼神就心领神会,他握着魔杖指指点点着锅内:“你看,恼人厌的鼻涕虫也有派上用场的时刻。”忽然,从锅里冒出强烈的绿色浓烟,伴随着尖锐的嘶嘶声,像是一只愤怒的蝙蝠在捕鼠前耀武扬威地呼喊,那些豪猪尖刺被鼻涕虫的粘液包裹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被大火升得腾起,彼得冲向前,用身躯挡住喷溅的魔药汁液。顷刻间,他的脸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红肿疔疮。后来,还是星夜剧团的医务室留守的幽灵看不下去了,对两个调皮的活人进行了一番训话,并为他们寻找了快速解决问题的方法。彼得摸着后脑勺,有些惭愧地说道:“我记得这是第一学年的实践活动,年代有点久,忘了要先关火用余温烤热了,好在你没受伤。”“或许我确实不擅长这种严丝合缝的工艺。”莉迪亚也有些沮丧,她照着幽灵给予的方法用半麻瓜半巫师的混合计策为他治疗着脸上的疔疮。闲暇之际,他们会在一同休憩时闯入乐池,对着里面珍贵的器乐进行惨无人道的玩闹,指挥官幽灵操纵起风用鼓棒轻轻敲着她的脑壳,告诫她要小心对待。在确保会用对待嗓音来对待器乐后,高傲的指挥官只是轻蔑地瞥了他们一眼,并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生命是用来浪费的,推动了全人类进步的人生少之又少,大多数人都是蝼蚁,在音乐的旋律中沉浸寻找共鸣吧,二位。”“嘿,介意我试试这个大家伙吗?”彼得指着一樽表面镀金的萨克斯,轻轻抖去那些灰尘,“我有预感,我一定很擅长它!”彼得的肺活量很好,他巧妙利用舌吐音卷积着空气在器乐内不断变化,他灵活的手指在器乐上不断游弋,只是有时他会因右手的断指而漏些音节,但他很快找到了一个平衡点,而选择了拖长音拉长调放慢步伐。萨克斯舒适自然的声音如同老旧的唱片机,将往昔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而莉迪亚的视线却紧紧追随着彼得的面部表情,他不断窜动的喉头,他炯炯有神的双眼,他脸上眉飞色舞的表情,和他沉浸在回忆里那快乐释然的样子。他吹奏的曲目是ABBA的《Waterloo(滑铁卢)》,是1974年最为流行的歌曲。‘I was defeated, you won the war 在爱情之战中,我被打败了Promise to love you forever more 我发誓永远爱你Couldn't escape if I wanted to 我无路可逃Knowing my fate is to be with you Waterloo 知道我命中注定要和你在一起,我的滑铁卢’她知道歌词,却不好意思唱出来,她担心自己的一些疏忽会让这个唯有在此刻才沉浸在少年时代的欢娱中的人陷入迷途。一曲完毕,莉迪亚鼓起掌来,她能洞察到其中的情感。“我还记得那个假期,西里斯从麻瓜界搞到了一些杂志、光盘和乐器,但他们只是粗略玩玩后就找到了新的乐子,当时西里斯去詹姆斯家里住了,就把这个笨拙的大家伙送给我。”“在开学后,我向他们展示了自己的练习成果,但西里斯认为捉弄斯内普比玩这些麻瓜小物有趣得多……”提及西里斯,彼得整个人瞬间塌了下来,变得有些颓废。莉迪亚直接冲过去双臂环住了他的脖颈:“太棒了彼得,这是ABBA乐队的歌,我超爱的!他们创作了如同《妈妈咪呀》、《跳舞皇后》这些无数支家喻户晓的曲目,你就像把我喧闹的童年带回来一样。”见状,彼得有些宽慰,旋即,他感慨似的拍了拍脑袋,自嘲道:“哎呀,好像被你安慰到了呀?!这是我的荣幸。”一旁的指挥官幽灵连忙喊道:“你们两个说好会用爱护嗓子一样对待器乐的啊!”当然,他们也一同经历过离奇微妙的事件。深夜,莉迪亚做了个噩梦,梦中仿佛有大量无形的线牵引着她向生锈的舞台装置前行,喉咙里只能发出气音。“唱啊,跳啊,你的存在就是为了取悦我们!要怪,只能怪你六岁时签下的终生契约!”“你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这里便是你的归宿。”‘表演,对,表演…’她呢喃自语,‘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得演下去,这是作为叛徒的惩罚…’不知不觉间,醉梦的意识牵动着身体不断行进,她跪坐在礼堂,以泪洗面,接着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嘿,怎么了,莉迪亚?”他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情景不太乐观,稍微吓到了。”舞台后方教堂元素的彩窗玻璃熠熠生辉,而空荡的内部唯有一人一鼠径直伫立在祭坛之前,令人晕眩的光线透过那些巨大的彩窗玻璃洒落在他们身上。“据说某些魔法可以进入你的梦境,控制你的心绪,引导你做出错误决定。”彼得以手代梳,轻轻顺着那些散乱的浮发,打出一个个小巧的旋。莉迪亚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她并没有祈求任何神灵庇佑的必要,因为重要的人正在身边守候。“错误决定?呵,我们之所以想作为幽灵留下来,是不想看到星夜剧团加入一些歪瓜裂枣,演员的资质很重要!”资历最早的幽灵手执笨重的绅士拐杖,踱步而来,他的声音犹如教堂的钟声,浑厚而凝重。“信仰是心底的支柱,曾经在苏维埃时期,信仰被全面禁止,而星夜剧团为任何心怀不安的人提供了这样一个兼容并包的容身之所。”“莉莉娅,你终于来到了这里,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莉迪亚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彼得则神色凝重地与他死死对视。“噢,我的好孩子,你以前会吵着闹着说自己不叫莉莉娅,叫莉迪亚。”莉迪亚望向彼得,神情有些复杂:“是我刚入团时发生的事情,他们希望叫我Little Lydia的简称莉莉娅,当时我争辩了许久,文森特团长才折衷下来,让大家叫我莉迪(Liddy)。”老者幽灵不给彼得插话的余地,顺势接上了对白:“你看,你从之前一个沉默寡言、只知道和悠悠球待在一起的内向女孩,出落得像现在这样大方得体、参演无数角色、还在霍格沃茨当上了老师,这都是星夜剧团的教诲,想必你已经学会了感恩的真谛。”“我……”莉迪亚低下了头,她不敢反驳。就像是在小象年幼时拴住了她的腿,在她长大后依然会被童年的阴影所束缚。老者幽灵毫不照顾她的情绪,继续说道:“在苏德战争后期(1945年7月),英美阵营对苏维埃的不安感日渐加剧,一同制定了对苏维埃军事行动的计划“不可思议行动”,然而,星夜剧团做出了违背于常理的决定——与苏维埃继续保持通力合作的良好关系,并提防起美国的侵袭,这都是因为巫师界的风向标的动荡。”“小莉迪,你的真实身份是个英国本土草根巫师的遗腹子,而你的母亲是苏维埃优秀的幕后的守护者,在撤离无果时依然坚定使用幻影移形将你带出困境,只是她实在无法找到人求助,便将你放在百货大楼的洗手池旁,你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星夜剧团,这便是命运的安排。”这意思,她算是个纯血巫师?不,不对,其中有诈!“而星夜剧团的最后一任团长文森特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他主张变通,将我们的规矩都抛得干干净净,他一定是嗅到了苏维埃解体的风声,担心事情败露,带着剧团全员抵达海域成为殉道者,在另一个世界为人们献上永恒的表演。所以,小莉迪,你是唯一的幸存者,你有权知道真相,星夜剧团的秘密与未来都将交由到你手里,只要你接过这权杖,就能通晓一切。”彼得抢先说出了他的推测:“老先生,您的这番说辞只是个人推断,无迹可寻。”而莉迪亚也早已准备好了优雅而不失礼节的回击话语:“感谢您的提点,我才疏学浅,无法承诺缔造星夜剧团的未来,但我会保护好这片领域,绝不损害星夜剧团的形象。”眼见着劝说无望,幽灵老者只能继续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融入夜色之中。老者的身躯还未遁入昏暗,莉迪亚便抱着彼得的手臂说道:“呜呜,还好有你在,半夜被提溜起来训话超可怕啊!”“听他刚才的语气,我差点以为要把你抓去关禁闭了,我还在想着有多高的墙需要我去爬。”彼得也舒了口气,目光不由地移到她的脸上,“对了,你可以向我表演下悠悠球吗?”“好啊。”莉迪亚立刻用飞来咒让悠悠球的线连接在手上,“就先不用复制成双了,你站稳不要移动,我给你表演个厉害的!”话音未落,悠悠球已在她手中不断翻滚、腾起,在接近他的身体时又收缩、后撤,时而擦着他的肩膀、手臂,时而顺着他那蓬松的鼠灰色发顶蜿蜒,但最后都回到了她的手中。“诶?你耳朵好烫啊,我明明没有往悠悠球里注入魔力啊。”莉迪亚捏了捏他的耳垂,小小的热度顺着他的脸颊盘桓到她的手指尖上。“没什么,这很酷诶!”现在,彼得完全烧红了脸,看起来像是一只摊开的鼠饼。他咳嗽了好几声,压低声音打着圆场:“咳咳,经过老先生的指点,还有另一种解读方式——你是最勇敢的人,选择活下去承受这一切甜蜜的痛苦,而我会陪着你,共度难关。”“所以,差不多该进行高级魔药的特训了,我会监督你一一还原的!”他知道她最怕熬魔药,一是奇怪的味道,二是对素昧平生的普通生物或是魔法生物动刀子,但为了让阿尼马格斯顺利些,这是道必须攻克的难关。“彼得你一提到魔药,就变成一只笑面虎了,比斯内普的万年僵尸脸看起来更可怕啊!”彼得耸了耸肩,毫无自觉地露出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现在,好好休息吧,状态不好可以找我,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