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救救我,请救救我,莉莉娅还不想不清不楚地离去。’卢平侧耳倾听,那道清脆的童声与十一年前别无二致,无数彩色光点在他紧闭的双眼前汇成了漫天星河,强烈的晕眩感使他不停摇晃头颅来持续聆听那道声音。‘那只鹿,好可怕,一直穷追不舍,莉莉娅快透不过气来了。’“莉莉娅!”卢平不由得出声呼唤,霎时间,所有汇集在耳边的声音悉数消失。禁林深处,斯内普再次收回散发着白色雾气的魔杖。“可恶,又让她逃掉了!”斯内普在心中做着定论,他几次三番派自己的守护神与之交手,在被逼退至死角时,她总能想到脱身之策——那个银白色的小女孩,或许根本不是守护神咒召唤来的产物。过度缺觉的困顿让卢平感到头昏脑胀,眼前仿佛有些星点聚集着,本就感到昏沉的视野,一下子变得晃动起来。小天狼星侧身睡着,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他觉得脖颈像是被什么重物砸击一样,疼得快要断裂开来。几次三番后,他忍无可忍,咆哮道:“月亮脸,你今天怎么了?一直反复翻身,这可不像是你平时倒头大睡打呼噜的样子!”“我没事,只是有点儿累着了。”卢平本想打个不着边际的幌子糊弄过去,孤身一人咽下那些痛苦的不能言说的情绪,却被小天狼星拆穿了底牌:“别装了,我刚才听到你在喊波特太太的名字!”波特太太,一个刺耳的生疏的名词,逐渐在卢平的记忆里穿梭,它击碎着他的逃避,没有任何迟疑,像是跳着一支命中注定的终曲,将他的学院时代的记忆抹上一层浓稠的阴影,而曾经让眼睛闪闪发亮的明媚色彩,也蒙上了一层晦暗。卢平没有作答,这种做法令一向以“提出问题、解决问题或对手”的情绪主导者小天狼星更为生气,他径直揪住了他的衣领:“如果你现在依然认为莉迪亚等同于莉莉,我可能会对你发起决斗。”“不是这样,好吧,西里斯,我得向你坦白。”“坦白你也喜欢莉迪亚?”小天狼星刻意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让这低落的气氛变得略发有些怪异。“不仅是这个(Not only so),而且(but),不对……”卢平很快意识到自己被挚友套进了捕兽夹里,他无奈地拗了拗脑袋,“我向你坦白,我作为狼人的身份,所犯下的罪行。”“我早就知道了,而且,你的失控只是对我造成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创口,我做成了纹身,这就是咱们的兄弟情谊。”卢平的脸色看起来更糟了,像个发蔫的茄子,他不自由的提高了音调,“不,不是这个,西里斯,你听我说……”小天狼星歪了歪头,用那双深沉的灰色眼睛里倒映着月光。“当时,我在凤凰社的任务是潜入狼人群落,而那个导致我变成狼人的家伙,让我去感染一个孩子,才能获得他的信任。”“所以你照做了,月亮脸,你伤了那个无辜的孩子,你的灵魂永远不完整了?”小天狼星的语调极为轻松,仿佛这只是若干个玩笑中微乎其微的一小部分。然而,看着卢平的眉毛逐渐皱成一团,脸上刻满了愈发凝重的表情,小天狼星忍不住嚎叫起来:“莱姆斯,你真的照做了!你的良知和底线呢?你应该立刻返回凤凰社,请邓布利多撤回这个错误的决定。”卢平的声音少见的像斯内普一样平淡而缺乏感情。“如果我当时回来,你会怎么看我,一个伏地魔的爪牙,彻头彻尾的叛徒?”卢平没有避讳名讳叫他神秘人,而是直呼“伏地魔”的名号,这也为之后的故事招致了祸患。听到这句辩驳,小天狼星愕然了,当时他一直怀疑着卢平是那个叛徒,如果他折返回来,自己很难保证不对他恶语相向。可是,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孩痛下杀手,小天狼星不觉得卢平能做到违背本性的这一点,这太残酷、太棘手,太让灵魂受阻了。“那个叫莉莉娅的孩子,被同化成你的同伴了?”小天狼星努力追问着,希望能听到一点慰藉,可他从卢平握紧的双手间感受到了那莫名的恐惧和无畏的希望——该死的,他真的这么做了!“我……我不觉得。莉莉娅是个虔诚的麻瓜,在祖父坠落悬崖后,依然在想着完成神的工作——用圣歌让被自然灾难(狼人)血洗屠戮麻瓜的灵魂得到安息,我带着她到达了那座废弃的神庙。在那之后,芬里尔将我和她关在了一所小屋中,她希望我能陪她过完圣诞节,但你知道,月圆之夜是早于圣诞的。当我恢复意识时,芬里尔已经接纳了我成为狼人的一员,我寻找了很久,挖遍了每一寸冻土,都没有找到她。后来,你们三个都走了,而那段记忆仍清晰深刻地扎在我的心中。”“好吧,看来我们可以排队一起等着同摄魂怪接吻了,希望能分到个面容不错的摄魂怪。月亮脸,我可以向你传授接吻技术,毕竟你看起来混得不是很好。”小天狼星努力想了个蹩脚的笑料,可是,他的内心也一样沉重,挚友的灵魂已不再澄澈,可即便如此,他依然尽其所能将自己的知识传授给霍格沃茨学生——他开始觉得自己幼稚的举动(肆意表达对莉迪亚的喜爱)间接为卢平添加了不少麻烦。“好吧,月亮脸,莉莉娅的事情先放一下,我们来聊聊莉迪亚。你喜欢她,对吗?”“我有点儿说不上来的感觉,她的确讨人喜欢……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在担心她。”在拒绝她后,卢平无数次想到跨年夜在麻瓜世界时,莉迪亚乘坐了反方向的列车,直接开到了河流对岸。当时,自己坚定信念,认为她不会爽约,破天荒地在那家提前订好座位的餐馆坐了三个小时后,终于被热情讨要小费的侍者请了出去。“噢,月亮脸,你真可怜,当年有尖头叉子做竞争对手,现在有我做竞争对手,不过人的喜好都是类似的,我就喜欢波涛汹涌的麻瓜女孩,而你就喜欢红发女孩,这很正常。”听到挚友“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开导,莱姆斯露出一抹苦笑,他想不到这份曾经藏在心底的喜欢会那样容易被发现,再结合小天狼星大喇叭的性格,他已经想象到自己在前往狼人群落卧底时,他对着还不会爬行的婴儿哈利讲着他母亲的若干个暗恋者和可怜的追求者被英勇无畏的詹姆斯击败的故事了。“那就追上前去保驾护航啊,我真替你着急,要不是有命案在身尚未平反,你根本等不到跟我吐露心声的机会。要记住,勇敢的尝试比空无一用的叹息实在得多!”小天狼星握紧了拳头,向着床沿重重砸了下去,那声敲击仿佛和着骨头的震颤,无比响亮。“想想你那些震耳欲聋的鼾声,莱姆斯,你早就不是一个未成年了!”“可……我已经拒绝了她的邀请,再莫名其妙贴上去,那叫尾随,在麻瓜世界里可判得不清。”“不会有比阿兹卡班更糟糕的生活了。”小天狼星猛地腾起身,一屁股将卢平挤到地板上,“真难想象,以前我是咱们四个里最懂麻瓜的那个人,现在反倒成为了你。”放任她一个人前往霍格莫德村,一定会发生难以预估的大事的。在霍格莫德村的尖叫棚屋中存在着数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传说,尽管他知道闹鬼的起源是身为狼人的自己,但他不能排除在自己毕业离校后,又出现了其他新的传说,如果她不慎卷入危机之中,他会觉得万分过于不去。最坏的结果是黑魔法防御术教职人员的诅咒提前应验。卢平虽不像彼得那样谨小慎微,但他却会在现有基础上进行周密调查,他四处打听历年教授的去向,发现一个异常残酷的事实。被妖精群围殴导致至今仍在圣芒戈昏迷不醒的斯派克教授、从塔楼坠落半身不遂的阿特金森教授、被雄性半人马拐走进入密林深处不知所踪的尼埃普斯教授,而上一位奇洛教授更是直接死于诅咒,洛哈特为了名誉功成身退,却将一同的助教留了下来,很明显也是脱身之计,而这个姑娘却依然在张罗着能让他为学生所铭记的事情。若非实在别无人选,邓布利多也不会找到自己这个无可救药的狼人。“月亮脸,我是狗,狗是我,几乎没什么我打探不到的消息!但我想告诉你,你必须提防西弗勒斯·斯内普,我怀疑他依然是伏地魔的人,暗中搜集情报、通风报信。”接下来,小天狼星讲述了他与莉迪亚间最真切的那段回忆——她孤身一人前往未知的海崖,饮下浅绿色魔药,等待着死亡,并将“雷古勒斯·布莱克”作为英雄的真相传达。在讲述时,小天狼星贴心地避开了所有的肢体接触,将他背着她从山顶爬到山脚的海岸及用血喂她的“魔杖”一笔带过。是的,尽管他知道大概率两个人都会被发好人卡,但制造一些公平竞争能让这个精神一直紧绷的同伴放松些状态,他太累了,看起来完全比实际年龄年长些。“鼻涕精那家伙自告奋勇想当黑魔法防御术的教授,却被邓布利多校长回绝了。之后他提了个建议,打算让莉迪亚任职满一整年,你没来那两个星期,一直都是她代班……”可是,还没等他讲完这个漫长的睡前故事,卢平已经率先倚靠着办公桌进入了梦乡。至于他怎样把他拖回床上,就是另一个无从考证的故事了。莉迪亚将精心梳洗的麻瓜辫弯成盘发,藏在帽兜之下,身旁站着一位身着皮衣、身手干练的少女。从卢平的办公室离开后,莉迪亚便去响应她的答疑时间。卢平很擅长将深奥复杂的知识用浅显易懂的语言,唐克斯却一如既往,喜欢预约她的时间,她看穿了莉迪亚的不安,也在半推半就下自告奋勇提出了2月13日(周末)一起出游的邀请。然而,站在那条粗糙、泥泞的小路上时,莉迪亚沉默了。“嘿,宁芙,跟我去麻瓜世界玩吧,那一定比霍格莫德村有趣得多。”“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莉迪亚?”“我觉得这条路会弄脏我的裙子。毕竟你看,我没有办法瞬移到自己想象不到的地方。”在唐克斯面前,莉迪亚甚至连“幻影移形”都懒得说了,因为她知道这或许并不是同一种魔法。“自己不行,别怪天气不晴!”唐克斯出言吐槽道。“我有个小疑惑,易容马格斯可以随意改变面部线条,那下面的体毛会根据发色发生改变吗?我记得是同一对基因控制的性状来着。”“噢,亲爱的,亲耳所听不如亲耳所闻,你不如亲自来试试呢?”“看来,你已经掌握我的搭讪之道的精髓了,宁芙。”她们对视,露出一抹讳莫如深的笑容,在双手握住的瞬息,双双从霍格沃茨消失,二人先回到莉迪亚的家打点房屋,处理她每周的琐事,接着动身去看艺术表演。音乐剧的门票已经售罄,而芭蕾舞剧还有些学生余票,在莉迪亚的软磨硬泡下买到了两张学生票。唐克斯眨眨眼睛,特意将瞳孔颜色切换成和她一样的琥珀色,小声说道:“说不定我们以前真的见过呢?”“我不这么认为,你看起来就对音乐剧毫无兴趣。”莉迪亚微笑道,“感谢洛哈特先生吧,让我和这样有趣的你相识。”接着,她们感受到背后椅子狂乱的甩动,立刻用安静作为最真诚的道歉。(同一时间)“月亮脸,你既然担心她迷路,为什么不把活点地图送给她试试?”“对喔。”卢平猛地拍了拍发顶,用感激的眼光望向小天狼星,伸手去抽那张羊皮纸。小天狼星反手抽了回来,叹了口气道:“我以为你知道,活点地图将她识别成了莉莉来着。”(注:由于莉莉施放了爱的魔咒,它对星夜剧团来说是以命换命的诅咒,而莉迪亚是唯一现存的剧团成员,所以部分判定条件适用。)在制作活点地图时,由于四人对詹姆斯自身恋情的严格把关,就算这张地图落到莉莉手里,也绝不能显现出它的秘密。因此,它决定守口如瓶。小天狼星展开地图,用那双无死角的视线寻找着莉迪亚的踪迹。“现在,她和一个赫奇帕奇女学生一起去黑湖方向了,应该是走那条笔直的大道,你走特别通道,应该还来得及!”跑到霍格沃茨城堡三层走廊时,卢平喘着粗气,好在那个驼背独眼女巫雕像旁没有其他学生,不然会尴尬得多。“左右分离。”他用魔杖敲击雕像,念了好几遍,都没有任何反应,当他犹豫着霍格沃茨是否修好了这条暗道时,才发现魔杖头被自己紧紧攥在手心里,犯这种低级错误真是不应该。庆幸的是,那条石滑梯一如既往出现在他的面前。现在,他穿着唯一一套巫师长袍,想着经历这波折后,一定又会平添好几个新补丁,说不定臀部还会磨得出火星,如果哪个调皮捣蛋的格兰芬多在通路上撒下几个图钉,自己就没这么庆幸了。十分钟的颠簸,对卢平的腰造成了壮烈冲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不是年轻时的那个少年,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望着那两百阶上升台阶,不禁感慨着麻瓜电梯的便捷,扶着酸痛的腰向上努力攀爬,膝盖也在不断颤抖,诉说着自己的苦难。在莱姆斯刚刚爬到活板门时,恰好遇到了来地窖口补货的弗鲁姆。“嘿,莱姆斯,你又来光顾啦!”秃顶的弗鲁姆热情地用魔杖为卢平驱散身上的灰尘,“这是由霍格沃茨学生特别加盟的金丝雀饼干糖果版,目前正在进行特别折扣。”卢平尴尬的笑笑,在学院时期,为了探索每一条密道,掠夺者四人潜入了蜂蜜公爵糖果店的地窖中,在听到沉重而缓缓靠近的脚步声时,三人迅速变成小动物躲在层层叠叠的糖果堆后,给予卢平一个期待的眼神。留下自己被这位和蔼的老店主当场抓包,是个明智的选择。好在弗鲁姆是个温善的人,同意他可以在成年后偿还付清这笔“借款”。“还是老三样对吗?”见莱姆斯不语,弗鲁姆努力推销着声音,卢平轻轻“嗯”了一声。“老太婆,牛奶软糖、梨子硬糖和吹宝超级泡泡糖各三磅,混合包装。”隔着店门,弗鲁姆的妻子尖细的声音震耳欲聋:“老头子,你的主顾你自己负责,再这么轻慢,晚上你别想吃到任何甜头!”“拿着吧,它能带给人好运。”弗鲁姆将一块金丝雀饼干糖果版硬塞进他的口袋里。走了好远,卢平才再次找了个巫师少的地方,喊出了那句经典台词,“我庄严宣誓我不怀好意”,这句话从外表年龄积淀得沉稳内敛的他的口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他捂住泛起红晕的脸,试图在霍格莫德村找到她的踪影,可是,她却早已消失不见。帕笛芙夫人茶馆已换上了情人节限定装横,莱姆斯认得那种包装,詹姆斯曾和莉莉在那里进行一场蹩脚的约会,而掠夺者三人组则在暗中助攻保驾护航,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卢平的肩膀上,柔软而有弹力,他抬起头,一个金色的胖天使装横正向路过的巫师抛撒糖果。“这儿还是一如既往嘛!”他努力打起精神,前往文人居羽毛笔店挑了支新款的羽毛笔,又在三把扫帚酒吧吃了点热食,给小天狼星也带了一份,就这样度过了平静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