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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宛乔尝试着触碰张拂林的身体，确定它已经变成了一具普通的干尸，不由得叹了一声气：“你的父亲，为了将我送到你的过去，也许，已经用尽了全部力量。” 张起灵没有说话，只是扶着张拂林的躯干，让他平躺在地上，彻底结束了父亲悲哀又传奇的一生。 崔宛乔问张起灵：“我昏迷不醒时，你在干什么呢？” 张起灵道：“记忆一直在恢复，头很疼，直到你醒过来，我想起了全部。” “老张，张家以前对你不公，你到现在都愿意替他们履行责任，为什么呢？”崔宛乔一想到小张起灵那凄苦的遭遇，对张家祖先的好感几乎荡然无存。 “不是替他们。”张起灵道，“是替我自己，我是起灵人。” 崔宛乔轻轻抱住他：“不做会怎么样，让其他张家人去做，不行吗。” 张起灵收拢胳膊，也抱着崔宛乔：“有些事，只有我能做，宛乔，你不想我去做吗?” “我只想你自由。”崔宛乔道。 “我很自由，宛乔。”张起灵轻抚她的头说，“因为，是我自己想做。” 他们在洞室内举行了简单的婚礼，张拂林的干尸被摆在主位上，虽然没有宏大的场面，也没有华丽布景，可崔宛乔和张起灵还是非常满足，至少，这会是最贵的仪式，只要崔宛乔想，洞室内所有的冥器，她都可以搬走。 “老张，要把父亲的尸身带出去火化吗？”崔宛乔收拾着要带走的物品，看向张拂林干瘪的身体，问张起灵。 张起灵看着张拂林，良久，道：“就放在这里吧。”他顿了顿，“张家最高的殉葬，便是回到古楼。” 几个小时后，他们打包好了所有物品，崔宛乔决定将白玛的藏袍也带走，那是张起灵仅有的念想，是非常珍贵的遗物。 临行前，崔宛乔拿着地图问道：“冥室怎么走？” “你要去这里？”张起灵知道那里是张家祖先的墓冢，起灵人的棺椁放置的地方，在那里，有几乎所有起灵人完整的干尸保存在里面，“你去的话，可能会起尸。” “不能吗？”崔宛乔道，“我想去看看。” 张起灵道：“可以，只是有些距离，东西带太多会不方便。” 崔宛乔想了想：“那去看过之后，再回到这里拿行李。” 张起灵道：“你不想离开这里吗？” “有你在我身边，不是刚好度蜜月吗。”崔宛乔挽着张起灵的胳膊，“你是不是忘了，你答应带我到古楼参观？” 张起灵稍加思索，张家古楼里最危险的莫过于两种东西，密陀罗和毒气，密陀罗不会追逐崔宛乔，毒气的机关自然也就不会启动，至于其他的陷阱，张起灵也有办法应付，便答应下来。 说是冥室，实际上有一栋楼，不同的楼层作用也不一样，这里正好是崔宛乔找到张起灵的附近，一路上倒是很顺利，她还以为会走上很远才能到达。 张家古楼是嵌入式的建筑，几乎和山体完全相通，进入后会给人已经找到古楼的错觉，实际上，真正有意义的，是在整座山体的最中心的位置。 张家人在修建墓葬方面，真的很有一套。 除了知情者，谁会想到错综复杂的山体之间，会有一栋楼，外人想要靠近核心区域机会非常渺茫，那解家少年身手如此矫健，不也被困在了密陀罗的杀阵之中吗。 就算是崔宛乔，也只在古楼外围绕了十多天，不过，她是没敢过去，担心触犯了张家人的禁忌。 张起灵说，只有张家族长和有特殊贡献者，才能被完整的入棺，其他张家人，就只能切下他们的发丘指，放置在指冢的那层楼。 然而崔宛乔无视了所有值得研究的部分，包括墙上的张家古文字，她似乎都变得兴趣缺缺，直接要求张起灵带她到起灵人的棺椁楼层。 很快，他们便来到一间巨大的冥室，里面摆满了不同的棺椁，大部分都是黑色木制打底，没有太多奢华的雕花或是装饰。 张家人素来以能力为尊，对钱财没有什么兴趣，所以死后也不会有入金棺玉棺的想法，而这些人之中，也大多有自己的使命在身，似乎对长生不老这种事也非常淡然，毕竟他们本来就是可以长生的种族。 崔宛乔注意到起灵人的棺椁大部分都被打开过，她本来以为是吴邪和胖子来这地方摸金，但地板上并没有脚印，到处都是陈旧的灰层。 不过，她现在没有心情想这些，而是一个一个地确认着棺椁里的尸体。 崔宛乔尽量不去触碰棺椁边缘，防止祖先起尸，不会受到伤害是一回事，但一堆张家人的粽子坐起来，崔宛乔还是会有些发毛。 翻开的棺板上能清晰地看到死者的生平，她这才发现，几乎每一任被选为张起灵的张家人都很年轻，年龄最大的，也才25岁就当上了，年轻一些的，17,8岁成为张起灵的有不少。 任职时间有长有短，目前走过10几个棺椁，活的最长的起灵人横跨了三个多世纪，最后死于一场械斗。 到目前为止，崔宛乔还没有看到寿终正寝的，那些年代，实在太动乱了，但也足以证明，起灵人的寿命确实很长。 崔宛乔之前还在想，张起灵那时候才14岁就被推上风口浪尖，张家内部是真的很急，现在看来，倒也算是正常年龄段。 毕竟张家人的14岁，跟普通人本来就不同，更何况是在那个年代。 “宛乔，你到底想找什么？”张起灵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本来以为崔宛乔只是好奇想来参观，但见她汲汲营营，直接来到最里面的冥室，并不停地一间一间的找东西，就觉得很奇怪。 “张瑞桐。”崔宛乔道，“他的棺材在哪里？” 张起灵明显一愣，还是往前走了几步，这里的棺椁摆放有时间循序，张瑞桐是近代历史的人，不会很深入。 他指着一口被打开的棺材说：“这里。” 崔宛乔看着张瑞桐的生平，他19岁被选为起灵人，有非常过人的本事，但最终死于失魂症。 不过，崔宛乔从小张起灵那里知道，张瑞桐不止死于失魂症发作那么简单，他是被算计的。 但这种细节肯定不会记录上去。 崔宛乔发现，张瑞桐竟然有六个子女，其中两个也有了后代，有一个的名字叫，张启山。 本家人的名字比崔宛乔想象的多，她还以为就只有瑞和拂。 张瑞桐的尸身还在里面，做了防腐处理，就算暴露在空气中，似乎也没有受到影响。 “这里有外人来过。”张起灵对崔宛乔说，“十几年前，有一批人为了获取里面的秘密，进入过。” “他们能走到这里，还挺厉害。”崔宛乔道。 张起灵停了一下：“海客怀疑是汪家人，不过，他们并没有活着带出秘密。” 崔宛乔探着身子检查张瑞桐的棺椁，确定没什么机关，突然一把揪住干尸的衣领，想要把对方从棺椁里拽出来。 张起灵上前一把按住崔宛乔的手：“你干什么？” 崔宛乔怒气冲冲地说：“帮你报仇！” 张起灵一怔，突然看到干尸的眼睛睁开了，瞪起巨大的眼球，脸上被一种绿色的真菌覆盖，从微微张开的嘴里冒出青色的烟。 他知道这是起尸的前兆，拉着崔宛乔推开了数米远：“我们得离开这里。” 说话间，张瑞桐的干尸便坐了起来。 崔宛乔甩开张起灵，操起手里的电筒，冲过去便是邦邦两锤。 变成粽子的张瑞桐肌肉组织已经软化，被崔宛乔用力揍过之后的脸有些微微变形，但还是很快恢复了原貌。崔宛乔还没有解气，对着它又是一顿拳打脚踢，嘴里骂着粗话。 张起灵在一旁难得无措，他很少见到崔宛乔发火的样子。 好在那粽子只是坐在棺材里，没做出反抗的行为。 这时，其他没有盖子的棺材里也有了动静，古楼内顿时阴风习习，像是祖先的灵魂在提出抗议，这里是历代张家人的归处，千年来哪有被如此骚扰不敬过，哪怕是来盗墓的贼人，也都是小心翼翼。 张起灵把手按在黑金古刀上，已经规划好了逃走的路线。 崔宛乔像是发泄够了，电筒上已经黏满了绿色的尸浆，她甩了两下，对张起灵道：“张瑞桐上一个族长是谁？” 张起灵咽了一口唾液，没有立刻回答。 “我换个问题，是从哪一代起灵人开始对麒麟血的孩子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的。”崔宛乔斗不过活着的张家祖先，她也没有机会去斗，但他们变成了尸体，那就得任由崔宛乔宰割。 张起灵其实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麒麟血成了禁忌，张家最初不是这样的。但随着张家气数将近，长老们变得急功近利，拥有麒麟血的孩子，就开始遭罪。 “算了，懒得问你，你就知道包庇他们。”崔宛乔快步走向下一个棺椁，棺木是合上的，她直接上手去推。 棺椁内传来怪异的声响，张起灵将崔宛乔拉开。 “他们有什么值得尊重，有什么值得维护的。”崔宛乔对张起灵说，“这些人盗墓，杀生，他们有什么资格死后躺在棺材里，那些被他们杀掉的孩子，灵魂还不知道那座墓里徘徊。” 话音甫落，张起灵已经替崔宛乔掀开了棺材板，崔宛乔愣了愣：“好吧，我刚才的声音大了一点。”她上前亲了一下张起灵的嘴，“真乖。” 张起灵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但握着黑金古刀的手迟迟没有松懈。 崔宛乔想要替他鞭尸，张起灵愿意配合，但若有危险，他也会第一时间毁掉祖先的粽子。 或许，在张起灵心里，也有过对张家祖先的不满，只是他从不说从不怨，忍耐着那些该他忍耐的东西，看着崔宛乔为了自己而义愤填膺，他心里是愉悦的。 棺材板的下方依旧写有此人的生平，他的名字叫张瑞山，应该与张瑞桐是同出一脉，崔宛乔不想知道这个人有什么贡献，100多年的尸体没有太大的收藏价值，不算古物，她破坏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古楼内的气温越来越低了，看上去祖先们真的非常气愤，但崔宛乔的血液可以压制粽子做出攻击行为，它们也只能不停的对张起灵发出警告。 就在崔宛乔准备开启第三个棺椁时，张起灵注意到门口立着张拂林的粽子，他心头一紧，提醒崔宛乔停下来。 崔宛乔一见张拂林，气焰消失一半，她本来以为张拂林的灵魂已经在送自己回到过去时完全耗尽，没想到竟然还能走动。 只见张拂林注视着两人，随即转身离去，中途又停下来，回过头，接着又往前走，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信息想要传达。 崔宛乔不得不放弃鞭尸，跟着张拂林走了出去。 “等等。”崔宛乔对张起灵说，“我们还是顺便把霍当家的尸体搬出去吧，不然等会儿又得回来这边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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