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害怕我也不知所措。老实说,在看到沃尔图里之前我脑海中一直对危险、女巫和前世爱情都有种飘渺无虚的感觉。我知道他们存在,但是我和他们之间就好像隔了层厚重的帷幕,对于危险只有一个概念————用麻瓜的通俗比喻来说,就好像你知道车祸很危险很可怕,但你并没有真正面临过,仅仅知道很危险。而在遇见沃尔图里之后,才亲身经历过“车祸”,而那种无助恐慌和痛苦才会随之蔓延。 我弓着腰,把头埋进臂膀里。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开车司机是一个黑黝黝的印第安男人,他的毛发很旺盛,手臂上甚至都长着长又密的汗毛。在因为常年降雨而持续低温的福克斯小镇,他却只穿着一件黄色背心和褐色短裤。 他不断通过车内后视镜看我,似乎在考虑要不要送我去精神病医院————我是说这是我猜的,因为此时我表现得就像一个刚逃出医院的神经病。 我拍了拍脸颊,给贝拉发了几条短信说我要离开了。然后看着车窗外还算热闹的街道示意司机停一下,因为这里有一家咖啡厅,如果想要独处,去哪儿是最好的。 “你确定吗,就在这?”男人还在不断地看后视镜,看起来有点奇怪。 “当然。”我点点头,“先生,就在这里。” 男人没有说话,他还在不断地看后视镜,表情变得狰狞又恐惧。我感到奇怪但并不想多管闲事,准备把换好的美金放在他车前座就直接离开————毕竟他看起来就像磕了药一样。 “注意安全,小姐。”那个印第安男人从嗓子眼中挤出这句话,然后他的眼睛开始充血,死死盯着后视镜,鼻孔喘着气,喉咙里发出微妙的“嗬嗬”声。这时我才意识到他可能并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我身后————或者是车后面的东西。 “快走开。”那个印第安人见我没有动静,于是粗鲁地说。 “见了鬼。”我不满地嘟囔着,然后合上包就往外走。 福克斯又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点滴在我的棉外套上变得有些粘腻。我小跑着进了咖啡厅,里面温热的空气让我舒坦得眯了眯眼睛。 空气里都是咖啡醇厚的香甜。咖啡厅里的人很少,空间也不是很大,靠着玻璃墙边摆放着几只软垫高脚椅,挤挤地挨着,让人很难想象该怎么坐上去。白色的墙壁泛着一丝丝陈旧的黄色,店长欲盖弥彰地挂了几副谁也看不懂的抽象画来掩盖,还造了几个挂饰架子放上了一些报刊。 店长是一个带着鸭舌帽年轻的女孩,她撑着头在打瞌睡,金色的发尾垂在她面前的水杯里,点起一圈圈涟漪。 旁边的穿着制服的女生戳了戳鸭舌帽女孩,女孩惊醒,看后不太好意思地冲我咧嘴一笑,我也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希望我这个笑容不会吓到她,毕竟我现在实在没有什么好心情。 我轻手轻脚地挪开一些碍事儿的凳子,然后坐上了靠着玻璃的那个位置。 我点了杯卡布奇诺,然后开始回想这几天的事情。我听着店里舒缓高雅的古典音乐闭上眼睛————好吧我不知道它是否真的是古典音乐,但总得来说咖啡厅里总不能放摇滚音乐吧? 我一遍遍告诉我自己,这并没有多么糟糕。嘿至少你还活着,还活得很好,你甚至还有时间来喝咖啡浪费你卑微的生命。况且沃尔图里又不一定有你想得那么糟糕,最差不就是和凯厄斯生活一辈子吗?也许他会有暴力倾向,生活习惯很差,思维三观和我完全不一样,喜欢大吼大叫不尊重我,但是————见了鬼了,我但是不下去了,我宁愿去见巫师先烈们。 我把头搁在桌子上,右手手心贴在冰冷的玻璃墙上,然后开始为我的未来唱葬歌。但是,往好处想,说不定三个月后他们能放我走呢,对吧?我能完好回来————只是三个月……和你完全不知道是怎样的人呆满三个月而已,所以……还是去死吧!那可是九十多天。真是见鬼,她们当初为什么不说一个星期或者是两个小时。 我忍不住用额头轻轻磕着桌子,而就此时,头顶上方的玻璃却发出叩叩两声轻响。 我抬起头向外看去。 玻璃外,细细雨珠被风吹散,像一粒小小而晶莹的玻璃弹珠乱飞。凯厄斯就站在外面,他脸色苍白就好像大病初愈,五官漂亮而冰冷,像阳光一样金色的长发妥帖地用发带束起。他披着看着就极为昂贵的黑色毛领大衣,里面是一身裁剪得体的冷灰色西装,脖子上围着一条厚实而配色庄严的暗红色围巾。 凯厄斯的出现让杂乱无序的街道瞬间变成了巴黎秀场,路上的行人都在盯着他,而他只是微微皱了下眉,没在意————我以为他这样的性子会当街暴起杀人。 但他只是看着我,然后在我惊讶的目光中伸出手,把手心贴在我贴着玻璃的地方上,然后轻轻动了下嘴唇,喊着一个名字。
第11章 漫长回忆 我仔细地看着他的薄薄的嘴唇在翻动,然后吐出一串拗口的英文名字————他在说亚西诺多拉。 在那一刻,我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在什么时候,我也曾这样亲昵地握着他的手。在某个开得漂亮盛大的不知名花海中,在某个遍布爬山虎的古老城堡里,在某个明媚的午后让凯厄斯有着比阳光更夺目耀眼的颜色时,我也曾这样触碰到他的手心————冰凉而让人安心。 在花海中,在城堡里,在午后时,我的眼中包含着对他的浓厚深沉的感情。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情感,但是我知道只要看见他心中就变得欢快,我想依偎在他身边,我想一直在他身边,我想一直能触碰到他————这大概率就是所谓神圣而伟大的爱吧,亚西诺多拉让人招架不住的热忱的爱。 在朦胧中两只手好像越过了时间重叠着,我的手好像已经穿透了玻璃触碰到他干燥冰冷的指尖,我们双手紧握,我们交融不离。 此时我听见我的心在砰砰直跳,像有人不知疲倦地敲打着我内心的那面鼓,声音大得我有些害怕。 在我注意不到的角落,心脏在对凯厄斯敞开,他开始让我觉得不再那么难以接受。 我出神,心跳的频率让我处于一个极为兴奋又极度感动的状态———是说不上来的滋味,但又让人想落泪。我尽量克制自己双眼的酸涩,强装镇静地对他比口型,我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凯厄斯笑了,但是笑容一点也不温柔,上挑的嘴角显露着他的倨傲,但喜悦的心情是掩盖不住的————无论他多么想表现得不在意。 他语速很快,但隔着我仍然能知道他在说什么。他说:“蠢货。” 见鬼,这个混蛋骂人都有够酷毙的。 我怀疑我得了心脏病,呼吸都渐渐变得有些急促。但当我察觉到我之所以能听见他的声音是因为他捏碎了那一片的玻璃时,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件事情本来没有那么好笑,但是如果将傲慢优雅的凯厄斯和墙上那个滑稽的破洞联系一下,就把整个事件的笑点推上了不属于他的高度。 凯厄斯发觉到了这一点,他显然觉得有点难堪。他脸色阴沉,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从洞口扔进来几个小东西就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那些东西落在桌面上滚了一圈差点掉在地上,我赶紧抓住了它们才发现是几枚戒指,戒指上都简单粗暴地镶嵌着一圈指甲盖大小的红色宝石,昂贵而漂亮,就像博物馆里陈列的古董一样。 “毫无用处的东西。”凯厄斯阴沉着一张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回来,“阿罗那个蠢货说女人都喜欢这种东西,但我想苏尔庇西亚可能早就想杀了他————” “谢谢,我很喜欢。” 凯厄斯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这种不值钱的东西沃尔图里还有很多,它们都会属于你,你是沃尔图里永远的女主人。” “所以你想好怎么修一下这块玻璃了吗,先生?” 好吧,我又把他惹怒了,他再次离开,临走前还气急败坏地讽刺我,但都不痛不痒————至少比起凯厄斯嘴里的其他人,我已经算从轻发落了。类似于别人被他判了死刑,而我只是被罚款了一个金加隆。 “恢复如初。”我拿着魔杖趁人不注意偷偷施展魔咒。玻璃墙完美地恢复了原来了模样。 卡布奇诺被制服女孩端了过来,还送了一小盘黄油曲奇。 “今天人太少了,厨房有一些卖不掉的送给你好咯。”女孩甜甜地笑了一下,然后放下食物就离开了。 曲奇有很香的奶味儿,卡布奇诺也很符合我的胃口。窗外的雨也渐渐停了下来,飘零的落叶也不再追随风的脚步。冰冷粘腻的衣服在暖和的店里中变得干燥,我的心情也变得不再那么沉重,好像一切烦恼一切担忧都离我远去,留下来的只有让人安心的舒畅。 我喝完一杯卡布奇诺,留下了给服务员的小费然后走出了咖啡厅。 雨停了所以外面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正是学校下午放学的时候,来来往往都是穿着时髦的学生————哦,那真是感谢梅林,幸好我没有去找贝拉。 我看见有一波人围在马路旁边,人群中发出不断的惊呼声。我随意一撇,就看见贝拉背着书包站在人群最外围,脸色苍白,表情惊恐。 “嘿,这是怎么回事儿?”我走了过去,然后拍了拍贝拉的肩膀。贝拉从情绪中清醒,她看了我一眼,然后指了指人群中心示意我看过去。 我才发现人们围着的是一辆黄色的雪佛兰 。车头有一个大大的凹陷,车窗玻璃也全部破碎,结合一旁几乎要倒下的路灯不难看出这是撞到了路灯而引发的车祸。我眯起眼睛,觉得这辆车有些眼熟————直到我看到了靠着车窗的那颗脑袋我才想起来,这是那个奇怪的司机。 他鼻青脸肿,一张脸看起来触目惊心。看着他靠在玻璃窗上昏迷不醒,贝拉又一次惊呼出声。 “我得给雅各布打个电话。”贝拉几乎是尖叫着说出来,“老天,这是他的叔叔。不可思议,弗兰克叔叔是个老练的司机了。” 有人叫了警察和救护车过来。而来的医生正巧是卡伦先生。 他在人群中看见了我,有些惊讶。 “卡莱尔。”我对他打了个招呼。 “很巧,莱雅。”卡莱尔冲我点点头,然后开始忙碌自己的事情。 我在现场呆着很明显没有必要,于是我给贝拉说我要走了,以后电话联系。她显然在学校里已经看到了短信,难舍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问:“你还会回来吗?” “当然。”我拥抱了这个可爱的姑娘。她自卑却敏感,小心翼翼地维护她和每一个人的感情。和我很像,就像这个世界另一个我一样。
第12章 w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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