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犹豫片刻,还是拉开屏风,她枕着胳膊,头软软地搭在上面,睡得很死。魈不是很习惯面对她这个样子,往常亲昵,也是穿着衣物或者在夜里,这般坦诚而对,他也会无措。 魈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又迟钝地看向一排甜腻腻的瓶瓶罐罐。 派蒙一个个给他介绍功能作用使用方法,然后自己跑走吃饭了。 派蒙抱着鸡腿看着屏风上的剪影,能感觉出魈的窘迫和僵硬的动作,他洗了半天,林深被滑进眼睛的泡沫沙醒了,抬手扬了他一身水。 魈本就狼狈,这样一看,好像被折腾得像落汤鸡一般,头上和衣服都是水渍和泡沫。林深揉揉眼睛,魈叹气,为她抹去脸上的泡沫,她靠在他的肩上,等他将泡沫冲净,才伸手要他将她抱出来。 魈用风将自己休整一遍,然后用外袍把她裹好,林深问他:“魈一直在照顾我吗?”他点头,问她要不要吃晚饭。 林深要了一碗鸭血粉丝汤,魈闻不得这个味道,但还是搂着她等她吃完。 照顾她实在是折腾人,魈并不觉得麻烦,而是担心自己的笨拙让她不适。 她懒洋洋地趴在他身上,继续呼呼大睡。派蒙和他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林深还需要他陪睡,魈拍着她的背,林深忽然惊醒,两手撑着他的肩说道:“我睡过头了吗?” 她才刚刚入睡。 魈将她搂回来,林深看了看窗外,这才放松地埋进他的颈窝。 他被折腾得很热,春日将近,与她也有一阵没有亲近,但林深无意,他也无法强求。还有几日她就要离开,与他在一起的时间,反而越发少了。 魈本以为自己不会计较这些相守的时间,但是在她去孤云阁参加无聊的比赛时,他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她同那个稻妻人相处的很愉快,魈坐在孤云阁的高山上,看他们顺着风场飞来飞去,追击盗宝团,无聊的凡人游戏,她却做得认真。 魈不再看他们共立岸边的背影,消失在孤云阁的风声中。 海灯节结束,魔神残渣的躁动也压制下来,他望着荻花洲,从腰侧拿出一只竹笛,坐在芦苇荡的岩石上吹了起来。 魔神战争结束之后,蒙德的风神常来与帝君饮酒相会,魈也是从风神巴巴托斯那里学会了吹笛。 等他回过神来,腿上早就靠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他竟然毫无察觉。 林深抱着琴,和着他的旋律哼唱璃月的古调,原来他还记得高山流水的旋律。 见他停下,林深两手并用,爬到石头上,靠在他的怀抱,自顾自弹起了琴曲。 “今日去了何处?” “孤云阁,北斗大姐头举办了什么格斗会,我去捧个场。”林深笑起来,“你不也看到我了吗?怎么又问我。” 他咳嗽不止。 看着他红透的脸颊,林深恍然大悟,“上仙是觉得我没有陪你,所以在吃醋?” 被戳中心事,他不想久留,打算离开。 林深搂着他的腰不让他离开,黏糊糊地说:“原来上仙也想和我在一起。” 越来越依赖,魈并不想这般,舍不得放她离开。他开始习惯她的陪伴,她是唯一的同伴,也是他唯一的恋人。 感情不是理性可以控制的,如同业障一般缠绕着他的肺腑。 他想起戏文里的“用情至深”。 “因为要做一些准备...但是明天开始就一直陪着你了,如果要五点起床的话,我也可以。”林深视死如归,“哪怕你三点叫我起来修炼枪法,我也起!” 说得好像多痛苦一样,他方入帝君坐下时也是这样每日精进的,不好好修炼怎么能提高武艺,林深的手法烂到偶尔还会被丘丘人打头,哭啼啼地跑过来找他告状,魈才这样建议的。 算了,就剩这几日,又能提高多少。 林深看到他眼神里“孺子不可教也”的目光,泪眼汪汪,“我真的就这么笨?” 学武而言,确实笨蛋一个,只有胡乱打的蛮力,看起来哄人,但不得不说,也自成一派。 魈叹气,吻她的额间,“如此就好。” 笨一些也无妨。 他主动吻着她的唇,动作有些急迫,她紧张地握住他的衣襟,魈并未有更深入的想法才放松起来。 他的舌头好小,林深喜欢用手和舌拨动,现在她坐在他腿上,在月光下看他带着水色的唇舌,口唇发干,又低头加深这个吻。 亲一会儿看一会儿,魈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向前索吻,林深推不开,等他满足后才气喘吁吁地捏着他的脸颊,让他张开嘴。 她只是想玩罢了。 魈随她去,林深又问:“魈,喜欢我哪里?” 他并没有特别喜欢的地方,除了...他脸颊发烫,林深不依不饶,“你说一个,比如我就很喜欢你亲我。” 又开始戏弄。 他不语,难以启齿,林深笑得在他怀里打滚,见好就收,不再逗他,而是摆弄起他的竹笛。 看着有些年岁,她不懂吹笛,仰头问他:“可不可以教教我?” 魈两手握住她的手指,堵好孔洞,然后放在她唇边,宫商角征羽,五音教与她,林深很快便学会了。 她开始吹一些听着像童谣的旋律,吹得很有兴致,魈偶尔纠正她的手型,贴在她发旁,林深时不时侧头亲他,然后继续吹笛。 在这方面,反倒认真。 她喜欢研究饭食,也喜欢音乐。爱打扮,有许多不重样的衣物首饰,近来多穿粉色,大概是为了配他送的发簪。 待人也诚挚,尤其对他,极尽爱意,魈于她再无所求。 他环着她的腰,吻她的脸和发,呼吸发烫。 林深觉得他今天很热情,被他搂得耳尖烫起来,他含住她的耳垂,林深忍不住叫了一下。 魈回神,最终还是温和地亲吻了她。 她摸摸耳朵,将竹笛还给他,自己抱着琴,垂头弹着某段旋律。 魈的记忆中,是一首情歌。 大概是某个乐府诗集里的故事,她们这种少女偶尔会读,一来二去,也就记住了那曲调。 原来她也知晓。 「君当作盘石,妾当作蒲苇。 蒲苇韧如丝,盘石无转移。」* 爱情的誓言。 可惜夫妻双双殒命的结局并不圆满,誓言背后,也是沉重的枷锁。 因她的相伴,魈开始理解人类复杂的情感,但他并不愿以此束缚她,自由的风应当肆意飘散,而魈的风枪,狠厉有余,却早就没了自由。 作为风,盘绕此地亦是他自愿的抉择,那日林深所说的对璃月的爱,他懵懂地望向这河山,才察觉已经将爱意交付了。 魈吹起竹笛,和她的琴音相和,春水涨浮,月光弥漫,树影摇曳,林深靠在他身上,早就停了下来,仰头听他的笛音。 风也温和,曲也温和。 林深想起第一次见他,他语调冷淡,现在也没多少情绪的起伏,但他的笛声却诚挚热烈,就像他整个人一样,外冷内热的。 一曲终了,林深贴在他腿上看了会儿月亮,便张开手,滴滴打魈,让他抱着回了客栈。 做了许久,林深叫停,休息喝茶,又压着他弄,魈轻笑地看着她,林深瘪嘴:“笑什么?” 但是他笑起来真好看,虽然就上扬了0.1°,却也好看。 乱搞一整晚,林深第二天没有起床,魈也没起。 与北斗约定的时间将至,林深在出航前一天,拿到了白术做好的丹药。林深用特殊的玻璃瓶保存起来,她还托丹枫的商人做了一个音乐匣子,里面还会弹出布谷鸟提醒魈吃药。 将药和八音盒带好,林深又去养生堂拜访了钟离,听说他在听书,累死累活地跑到说书那里,又被告知他去看了云先生的戏。 好歹终于找到他,钟离坐着喝茶,笑着问:“怎么?” “我要走了,帝君。” 离开地主的地盘,总得说一声。 “一路顺风。” “就这样?”林深叉腰,“没了?” 钟离抿了一口茶,将自己上下看看,连个能掏出来的送别礼物都没有,笑着摇头,“没了。” 正巧小二过来要茶水钱,这里不仅有茶钱,还有听戏的票钱,钟离看向林深,林深老远跑来看他,可不是来给他付钱的。 但还是咬牙切齿地递过去相应的摩拉。 “多谢。” “哦!” 她转身想走,被他握住手心。 林深瞬时鼻子酸透,他宽和道:“路途遥远,备些药物。稻妻凶险,多加规避,不可逞能。此外,保重身体。” 林深很想抱着他的大腿说不想离开,但是稻妻不得不去,到处都是核废水,还会被电死... 他将自己的玉扳指送给她,“当个信物。” 摩拉克斯已死,他无法用岩□□号再庇佑她,但是如果是与他同为七神的雷电将军,倒也无所谓隐瞒与否了。 要不是人多,林深就要抱着他的腿哭喊“爹地我不想走”之类的了,所以她强行矜持地接过,轻轻拉着他的手晃了两下,当做告别。 泪别钟离,林深又去万民堂扫荡了爱吃的腌肉,林深包了所有的酱牛肉,扛着满满的背包上了群玉阁,凝光听说她这就要走,颇为惊诧,“同北斗船长一起?” “嗯,在璃月这段时间,也多受七星照拂。” 凝光让秘书拿了些礼物给她,林深摇头婉拒,只拿了些摩拉,派蒙盯着金闪闪的摩拉流口水,还想要别的,林深迅速将她拉走。 随后又去了绝云间,留云将做好的对象放在石桌上,也没出来见她,林深留下一碟糕点,走前看到申鹤回来,笑着递给她一块。 “再见啦。” 申鹤颔首,咀嚼着糕点,目送她离开。 告别结束之后,她来到望舒客栈,与菲尔戈黛特商量,留下那间客房,给魈休憩。 “那位愿意的话。” 毕竟他从不睡床,也就是林深在的时候,他会睡在那里。 与言笑也说定了每日要给他糕点吃,林深终于上楼,将药瓶摆在桌子上,她贴好标签,一日一次,和清心茶水一起服用。 她留下了一盒在不卜庐买的清心茶包,也是一年的量,她直接买断了。随后摆出一封信,以及她的礼物。 一只漂亮的黄色的小团雀,她在树林里捡到的,本来放在壶里养,但是,还是给他做个伴吧。 它很亲人,会自己开笼子,飞出去玩,然后饭点回来。 在确定一切准备完善后,她抚摸着他们用餐的饭桌,环视这里的每一寸,才迈步离开。 魈在孤云阁等她。 林深飞过去抱住他的腰,磨蹭他的颈窝。 所有情话早在夜里缠绵时说尽,魈此时只剩下“注意安全”和她叮嘱。 林深点头,跟他比划,“回去之后,在望舒客栈那个客房有我留给你的礼物。还有一封信,你看了不要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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