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头又低垂着了,风中那敲打在木头上的陌生树叶也比她亲近。 他并不意外她的回答。他意识到自己的局限性,受着必然的限制,他需需要与自己的最高目标成为一体。这最高目标也许就是对死亡过程的完美掌控的同时保持自己的意志不受损害。可是他掌控不了别人的意志。这就是他的局限性。 “好吧,这一刻我属于你。”也许是累了,蒂娜却妥协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胳膊上,将自己的前胸离得他更近,“你也属于我。” 也许原先不过是把彼此当做聊以慰藉的存在,过去有过太多的交集,不知不觉让复杂的情感缠绕其中。于是他们习惯为彼此的关系找一个滑稽借口。这样在往后的日子里,每当面对夜晚,才能心安理得地入睡。 蒂娜以一种陌生而又古朴的方式抱住他。 在最激烈的时候,他将她翻过身,这让他们更加紧密和深入。蒂娜倒抽一口气。 背上传来了冰冷的触感,他亲吻着她的背,吻沿着脊背附近一点点地下滑。 一开始蒂娜只以为是在调情,而后察觉到。他是在亲吻伤口。 他的嘴唇停留在那道伤疤上,温柔而小心,像一只停落栖息的蝴蝶。 “现在还会……痛吗?” 那些伤口已经结下淡淡的、银色的疤痕。 “你为什么不往自己身上甩个试试效果呢,先生。”她还是为此感到愤怒。 “如果我不这么做,怎么样才能让你印象深刻。” “你不明白吗,你是留不下任何人,你只能杀死他们,到这种是最无能的做法。”蒂娜微微喘着。 汤姆想着,他曾想抓住她,想拴住她,几乎想用链子锁住她,或者用钻心腕骨,但是此时他觉得,也许他该亲自用手抓住她。 奇怪的是,虽然汤姆一言不发,她仍感觉他的情绪让她有些在意。 她要怎么说?她原本对这一切心灰意冷,她厌烦了夹杂其中。可她不得不承认,和汤姆此刻的交缠,让她仿佛从麻木中惊醒过来,一种冲动快速地撩拨她的心。新生的感受是她战栗,但她也意识到必须自我保护,因为可能会是毁灭性的。 在这比光明更充满激情的阴暗之中,曾经的伤口仿佛被奇怪地撕裂了。就象罪恶献给苍天当了祭礼。那些伤口是灵魂上一个奇妙、无比敏感的窗口,就象一朵鲜花向世间的一切开放,让她感到残酷的欢乐。 她的长裙被撩得很高,而他则披着一件白色衬衣,衬衣之下背脊微弓,一双肌肉匀实的长腿顶住她的膝盖。 他稍微用了力,弄疼了她。她低呼了一声,然后听见他低低地说, “对不起。” 她一时分不清楚他在因为什么道歉。 天空乌云翻滚着,像被撕扯着不停变幻,月亮以恐怖的速度冲出夜空,顿时银白的光芒刺痛大地,转瞬又倏地躲进乌云。
第78章 清晨的阳关透过玻璃窗照到床上,蒂娜醒来的时候,被一阵彷佛弥漫着寒气的耀目而温暖的阳光刺得晃眼。清亮的阳光正透过窗户静静地倾泻在卧室的地面上。她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周围的光线。 汤姆已经不在了。蒂娜洗漱完从楼梯上走下来,妮可太太照样忙碌团团转着。而布兰文两兄弟则不见踪影。 “蒂娜,你起来啦。”妮可太太笑着说道。 蒂娜没有看见汤姆。她走到餐桌边坐下,餐桌上摆放着整齐的两份早餐,一份是蒂娜的,另一份也显然没有被人动过。 妮可太太转头说道,“那是给吉恩的。不过他没来得及吃,他早上可忙了,先是给米纳蒂太太看了头痛病,后来又从莱恩先生的耳朵了捉出了一条虫子,他可真是个有办法的年轻人,什么疑难杂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现在在哪儿?”蒂娜追问。 “现在大概他在你母亲的房间。” ”在我母亲那儿?”蒂娜停住了手中舀汤的动作。 “亲爱的,有什么问题吗。”妮可太太挥舞着魔杖,芝士被切成了片,堆在了蒂娜盘子的面包片上。“……瞧我这记性,我正想和你说呢,吉恩说他找到了治愈你母亲的方法。” 蒂娜猛地转过了脑袋,手中的汤勺砸在桌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妮可太太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也许我得上去看看。”蒂娜怔怔地说道。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妮可太太说道,“要上去?不不不,孩子,你还是在这里等着吧。吉恩特意交待过,千万别打扰他。” “可是.......” “别担心,那可是吉恩啊。”妮可太太笑道,“听亚伦说,他一直对你母亲的事很上心,也常常去询问他们布兰文兄弟的意见呢。亲爱的,你为什么要担心呢。” 如果此时此刻他真的是吉恩,是不是可以值得信任。 是这样吗? 他在昨夜给了她一个模糊的承诺。她并不期待他真的能做到那种地步,虽然他最近改名换姓,甚至连性子也似乎发生了变化。 妮可太太以为蒂娜为母亲情况担忧,继续安慰道,“吉恩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治疗师,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母亲的病情,就连波立维和亚伦都毫无办法。你难道不为此感到期待吗。” 然而妮可太太的话没有落入蒂娜的耳朵,她的思绪很杂乱,她只想着,汤姆会杀了母亲吗,或者在记忆中动手脚,让她变得疯疯癫癫。至少汤姆现在知道,母亲是她的软肋,毁掉母亲足以毁灭她。 “我认为我还是得去看看。”她似乎打定了主意。 “你可真是倔强。” 妮可太太无奈地笑了,“不过啊,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就上去吧!啊,在屋外等着吧!” 蒂娜跑上楼,来到母亲的房间门口。 房门被紧紧锁着,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为什么没有动静?是里面被施了消声咒语吗。 当她听说汤姆在为母亲治疗时,她下意识地认为自己不该任由汤姆和母亲单独待在一起。 可当她来到门口时,她又变得不确定了。 就像妮可太太说的,她会不会打断他的是施咒让情况变得糟糕。 蒂娜光着脚在屋外的走廊上来回踱步很久。 她感到懊悔,又自责,她认为不应该让汤姆接触到母亲的事,她什么时候变得对他如此没有提防之心。 可是汤姆如果真要对她母亲做什么,还需要等到这一天吗。无数个机会他都可以动手。 她抓紧了手中的魔杖,脑子乱糟糟的。 不知在门口待了多久,直到听到妮可太太喊了她。 “蒂娜?亲爱的,你有空吗?你可以帮我干点活,或者,帮我看着米纳蒂去哪儿了,她估计想躲着我偷偷喝酒。” 蒂娜叹了一口气,放松了握紧魔杖的紧绷的手指,跑下了楼。妮可太太让她检查了烤炉里的肥鹅和锅里咕嘟翻滚的苹果酱,又从桶里打了一壶苹果汁,收拾了银制的大盘子和高脚酒杯——总之她忙得团团转。 热火朝天地干完所有活儿后,她除去围裙,走出屋子靠在屋外的篱笆上。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来到她身边,她伸出皱巴巴的手用一张纸给蒂娜折了一朵米色的花。老太太把花放在蒂娜的手掌心,一阵微风吹来,那朵花的花瓣舒展开来,化为一只白色蝴蝶摇摇晃晃地飞走了。 “真是令人舒爽的天气。”老太太喃喃道,“嗯哼,多亏了吉恩,我的头痛病终于好了。” 她看起来倒是一副不怎么服气的样子。 “他是怎么治好您的?”蒂娜问道。 “我今天才知道,我的白兰地很早就被他暗中掉包了。” 蒂娜失笑,“啊,这可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呢。” 她的心中又变得稍微轻松了一些。 屋内又吵吵嚷嚷起来,老人们在里面唱歌、交流,又一阵争执起来,后来又各自回房休息,于是周围又安静了下来。 她抱着双腿坐在台阶上。 到了傍晚,一片阴影自上笼罩下。有人在她身边坐下。阳光照着他一头黑色的鬈发,乌黑的睫毛长长的像洒上金粉。 “你……”她心跳加快,想要转过头说什么的时候,一颗毛茸茸的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她推了推他那颗沉重的脑袋,它却纹丝不动。 “怎么样了。” “我有点累了。”他的声音懒洋洋的。 “我不是问你的情况。”蒂娜干巴巴说道。 汤姆了然地轻轻笑了, “……艾伦女士很好,不过她还在休息,如果你想要知道情况如何,最好等她醒来。” 她还想问问治疗过程到底如何,比如他用了什么咒语。他在关于记忆魔法方面的研究是否成熟,为什么她在门外听不到任何声音,治疗过程中母亲是否有感到痛苦等等。 然后在她轻轻低头时,只隐约见到他的轮廓,他的脸光影斑驳。目光触及汤姆头顶的翘起的几根头发,这让她想到了某种金毛狗的毛发。 她的脖颈间有些痒。 她迟疑着,终于问出口,“你还好吗……汤姆。” 他好像没有听见。蒂娜维持着姿势没有动,她听见了他均匀的、平缓的呼吸。 他居然就这么靠着她睡着了。 蒂娜觉得有一点不可思议。这代表着什么?他信任她?还是自信在这种状态下也能抵御一切威胁? 她很少见汤姆这副样子,除去在赌场树林的时候,那时候他受了重伤,再加上赶走摄魂怪耗费了大部分魔力,体力不支地短暂昏迷过。面对大部分的情况,他几乎都是游刃有余并且心怀戒备的。 蒂娜记得他随口提过的,治愈她的母亲并不难。她想着,也许刚刚他还是耗费了不少心力。 她发呆的时候,口袋拱起了一个小包,弗尼吉亚从她的口袋里爬出来,它跳到了蒂娜的头顶,低头不满地打量着那颗毛茸茸的黑色脑袋,朝着他咧咧嘴,露出两颗大门牙,作势要一口啃下去。 “嘘。”蒂娜朝她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让他睡一会儿吧。” 弗尼吉亚露出一个大为失望的表情。 “……去树上玩一会儿。”蒂娜轻声说,指了指不远处。 弗尼吉亚呜咽一声,甩了甩尾巴,从蒂娜肩膀上一跃而下。虽然它的身体胖乎乎的,可是它的动作却非常灵敏,很快就跑到树上窜来窜去和其它小动物打闹起来。 一群小乌鸦被弗尼吉亚的尾巴一扫,突然地飞了起来,在天空里翱翔而过。 这是一个难得平和的午后。柔和的阳光笼罩着青葱的低草地,笼罩着弯弯曲曲沿着草地两侧生长的树丛,独飞的鸟儿轻轻的啁啾。 她嗅到了泥土的气息,触着悠悠的碎叶,到处笼罩着山谷特有的沉静,流动着陌生的声音,还有从胸腔处传来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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