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宴会结束,黛玉都在贾瑄这里。 贾敏没多久就来了福满堂接黛玉。 “姑妈。” 贾瑄起身见礼。 贾敏笑道,“这么客气做什么?”顿了顿,“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要回家了。” “裴家那边……如何了?”贾瑄起身送她们出门,一边走一边问。 贾敏道,“裴夫人倒是挺乐意,但还是说要回去跟裴大人商量,而且裴太傅很喜欢裴小姐,这事儿也得老太傅点头才成。” “老太傅学识渊博,才高八斗,阿宝这样聪明好学的孩子,老太傅应是挑不出错来的,”贾瑄笑着道,“怕是很快就能有好消息了。” “话虽如此,可裴小姐毕竟还在待选的名单上,”贾敏笑了笑,一顿,“到时候怕是还得请瑄儿你出面。” 老太傅虽然也能解决,但难免会引起皇帝不满,怎得他的儿子配不上你孙女儿? 可要是贾瑄入宫见陛下,情况就会截然相反,说不定陛下还会乐呵呵的给林琛和裴小姐赐婚。 同人不同命啊! 贾瑄笑道,“侄儿义不容辞。” 不说他和林家本就关系亲密,单说他和玉儿的关系,林琛这里他就得帮忙。 将贾敏和黛玉送上了林家的马车,挥挥手,目送她们离去。 等马车走远了,贾瑄才转身准备进去。 不想还没进门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他,“侯爷留步!” 贾瑄脚步一顿,疑惑的转身,就见一名衣衫褴褛活像个乞丐的青年跪倒在他面前。 “求侯爷为小民主持公道啊!” 这青年声音嘶哑,听着有些刺耳。 贾瑄略微皱眉,见周围已经有百姓上前围观,只得道,“你先起来,跟我进去说吧。” 青年愣住,旋即回过神来,欣喜的应下,“是,是。” 贾瑄领着他进了侯府,外头的百姓见没了热闹可看,纷纷散开。 倒是人群中有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各自离去。 贾瑄将这青年带到了书房中,他刚坐下,这青年就又跪在了他面前。 他书房虽然不小,可这青年跪得也没多远,隔着两三米的距离,贾瑄仍能闻见他身上的臭味儿。 也不知道有几天没洗过澡了,居然这么大的味儿。 贾瑄皱了皱眉,虽有些不适,却也忍了下来。 “你有何诉求,说来听听。” 青年刚要开口,就咳了起来。 贾瑄没眼看,眼神示意身边侍立的小厮倒杯茶给青年润喉。 青年看着递来的茶,眼眶微热,吸了吸气,哆哆嗦嗦的接过茶,小口小口的喝完了一杯茶。 “现在,说说吧。” 青年有些恍惚的看了一眼贾瑄,又低下头,慢慢的道,“小民梁文琢世居江南,家父是江南八大盐商之一的梁宝方,小民也是本科应试的举人,去年到的京城,一直住在南大街梁家。” 自从前朝开放商人可以参加科举,后来的几个朝代,都沿袭了前代的制度,仍旧允许商人后代参加科举,本朝亦是。 贾瑄没有打断他。 “小民第一次来京城,也是头回见识京城的繁华,元宵灯会那日,小民偶然撞见有人在买今科会试的考题……”话音未落,贾瑄霍然起身,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今科会试是由太子主持,考题也是太子拟定。 这是皇上给太子的一次考验。 虽然当今陛下早早立下太子,可太子究竟能不能担得起这个位置,还是需要时间验证的。 太子今年十七岁,这已经是他大婚的第三年。 太子独宠太子妃,美其名曰想让嫡长子先出生,合情合理,谁敢说不支持正统呢? 嫡出就是正统。 可问题在于,太子妃两三年来都没有喜讯。 陛下对此已有不满,可太子仍是一意孤行,坚持要嫡长子先出生。 于是便有了让太子主持今年会试的事。 陛下有言在先,若是太子能将这次春闱办好,那就不再为难,可若是没办好,太子就老老实实的听从陛下的安排,为子嗣考虑。 太子膝下无子,甚至一个女儿都没有,这意味着太子之位不稳。 贾瑄对于太子的能力是很信任的,因此从来没干预过这些朝堂上的政事。 但现在看来,有些人想借此机会陷害太子。 梁文琢并不意外贾瑄的反应。 今科会试由太子主办,已是众所周知。 这一科的春闱,就是为太子臻选人才。 参加这一科春闱的举人,只要考中,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门生。 将来太子若继位,他们就是天子门生。 不说一步登天,可比之其他官员,这批人显然打上了太子的烙印,也更容易出头。 有人在暗中卖会试考题,明摆着是想制造科举舞弊案。 本朝已经十数年没出过重大科举舞弊事件,这次天子脚下,闹出科举舞弊案,参与舞弊的举人越多,太子的过错就越大。 最可怕的是,现在已经是二月十五。 这意味着,会试最后一场考试已经开始。 太子是主考官,自然也随着应考的举人和其他考官们在贡院里等考试结束。 可等考试结束,一切都迟了! 说实在话,若梁文琢说的话都是真的,其实这个时候中断会试,太子的过错已经铸成。 但是,哪怕太子的错已经铸成,贾瑄也得帮他及时止损。 会试毕竟还没结束,离放榜更是还早。 只要及时中断,再重考,那还能挽回损失。 “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贾瑄道。 梁文琢点头,道,“我当时撞上了人买考题,心中大惊,可也不敢惊动了人,但科举舞弊这么大的事,小民也不敢当做不知。” 贾瑄听到这里,倒是感慨,这梁文琢品行还是不错的。 “小民虽然不知道泄露考题的人是谁,但却知道考题是太子殿下拟定的,这样都能泄露,就说明幕后之人身份深不可测。”梁文琢说到这里已是面色发白。 贾瑄心中叹气,其实一听梁文琢说起有人卖考题,他就知道,这事儿一定同那些觊觎太子之位的皇子们有关。 只是不知,这次是哪位皇子的手笔。 亦或者,是他们合起伙来坑害太子殿下。 “小民当时已有推测,可小民也是本次应考的举人,深知科举舞弊对应试举人的不公平,于是小民便偷偷的跟上了卖考题的人,一直跟到了一座别院的后门。” “小人初到京城,不清楚住在这里的人是什么身份,但小民家中有些闲钱,便让花钱让小厮去打听那别院的主人身份,可谁知……”梁文琢苦笑,“谁知这一查,就招来了祸事。” 贾瑄心中了然。 京中这些贵人,哪里是梁文琢这无权无势之人能查的? 只要他敢查,立马就会被盯上。 显然,梁文琢暴露了。 “很快,就有个自称梁王门客的青年来找我,说我查梁王的事已经被发现,我心慌意乱之下,被其摸清了底细,他们知道我无意中撞见了泄题一事,便想用考题堵我的口,我不愿,便威逼利诱,各种恐吓。”梁文琢眼眶通红,“我读书就是为了光耀门庭,作弊得来的功名,我不稀罕。” “我原本是不想得罪梁王,一再保证我不会说出去,”梁文琢吸了吸气,“可是他们不信。” 贾瑄都被梁文琢的天真给逗笑了,“他们凭什么相信你呢?毕竟你之前还想查他们的底细,之后漏了根脚,又不肯跟他们同流合污,除非你死,他们是绝对不会让你活着把事情爆出去。” 梁文琢苦笑不已,“侯爷说的是,我后来也明白,是我太天真了。” “他们走后,没多久,我的饭菜中就被下了毒,那几天我本就忧心此事,没有胃口用饭,便将饭菜都赏给了身边的人吃,哪知道他们吃了就倒地不起,我家里有常驻的大夫,但四个人只救回来一个人。”梁文琢喘着粗气,“我真的被吓坏了,我知道是他们干的,他们想杀人灭口。” 贾瑄默然,这不是明摆着吗? “我当天晚上就换了小厮的衣服从府里逃了出来,可我根本就不知道去哪里,甚至连贡院都不敢去,可我还是被找到了,我四处躲藏,前两日见林府小姐举行及笄礼,很多人都来观礼,我听百姓说福昌侯与太子殿下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亲厚,又深得陛下信任,”梁文琢说着喘了口气,眼睛通红的说道,“我知道,能救我的只有侯爷您了。” 贾瑄叹了口气,“你应该早点来找我的。” 哪怕在会试开考前来找他,都不会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虽然他仍然有信心解决,可终究还是麻烦。 梁文琢有些不敢看贾瑄,“小民也是第一回来京城,对京城的权贵,也不是很熟悉。” 从前混迹的也多是一些富商之家的公子,大家都对权贵不了解。 虽然也听过福昌侯的事迹,但大多数人是不怎么相信的,毕竟没亲眼见过,只当是皇帝推出来的一个吉祥物。 可到了京城才知道。 不管福昌侯是不是陛下推出来的吉祥物,但他那些福运,是实打实的。 皇帝对福昌侯的信任,也是毫无疑问的。 贾瑄起身,“事不宜迟,你即刻随我入宫。” 梁文琢眼睛一亮,“是,是。” 贾瑄正要出门,又想到什么,转身进了内室,将门一关,从玉佩里取出了麒麟剑。 梁文琢来找他,说不定已经被梁王的人知道,还是戴上麒麟剑更保险。 “走吧!” 见贾瑄进屋,出来手里就多了把剑。 梁文琢不由哆嗦了一下,“侯爷这是……” “本侯与太子殿下相交莫逆,梁王深知这一点,他既然没抓到你,必定猜测你会来找我求救,既如此,福昌侯府外头一定有暗哨盯着,你今天来求我,梁王说不定已经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梁王肯定会采取措施。 梁王绝对不敢对他动手,可只要将梁文琢灭口,哪怕他进宫见到陛下,也没有人证了。 他所有的消息都是从梁文琢这里听来的,梁文琢也是唯一的人证。 当初梁文琢撞见了梁王的人卖考题,事后没抓到梁文琢,那些知情者说不定已经被灭口。 也就是说,梁文琢是唯一的活口。 听出了贾瑄言下之意,梁文琢对梁王恨之欲死。 他都说了,不会说出去的。 要不是梁王步步紧逼,他哪怕为了全家的性命,也不会把这事儿说出去。 可惜梁王狠辣至极,只相信死人才不会泄露真相。 “求侯爷救我!” 梁文琢要不是知道自己一身脏兮兮,不能弄污了贾瑄的衣袍,怕是早就上去抱大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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