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她喜欢和黛玉嘴上别苗头,而是因为她不自知地强调自己是个‘正常人’。 那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湘云被贾母从史家接过来在大观园小住,几位姑娘聚在凸碧山庄一起说话。 可能是说了什么,湘云和探春逗了起来,围着两张桌子追逐打闹。 她们很高兴,笑声顺着窗户缝飘到外面,贾瑜看热闹地走了过去,看到了独自坐在一旁的纤瘦身影。 黛玉当时的神情,贾瑜至今都能清晰回忆起来。 那时候她因受凉在潇湘馆躺了七八天,别说像别人一样跑跳,就是快步走都会气喘吁吁。 湘云那样闹,黛玉就只是不带一丝羡慕的,微笑的安静地看着。 轻易能做的事有什么好羡慕的,多说一句,多摆一个表情就是伤春悲秋,是扫兴,是不合群。 不止一次,大观园姑娘多,偏偏只湘云是个格外活泼好动的。贾瑜不讨厌那样性格的小姑娘,他只讨厌湘云,讨厌在黛玉面前过分表现自己的湘云。 有时候贾瑜有些害怕黛玉,害怕她的过分体贴懂事,害怕她将话憋在心里。 园子里有许多人都说黛玉小性儿爱计较,可真用心去看,就会发现黛玉从未主动伤害过任何一个人,哪怕是言语。 她的小性儿,她的计较,大多时候是被人笑着说出来的。 那些只是无伤大雅的玩笑,少一分无趣,多一分刻薄,黛玉总是会把控中间的度,真有事时,她会比任何人都有分寸。 她心思那么细,连羡慕都因为怕让人失了兴致不肯表露,又怎么会真的说让人伤心的话。 不过,以后她不用羡慕了。 只要她愿意,她能像其他所有正常人一样,可以跑可以跳,可以做任何让人快活的事情。 黛玉会比这世上任何姑娘都快活,尤其是湘云,她会比湘云自由,会比湘云见多识广,也会比湘云健康。现在贾瑜不厌烦湘云了,只想让湘云立马过来,让所有人都看看比比,黛玉哪里都比她好。 贾瑜心道,他果然还是小心眼。 虽然不能就这事儿多说,可贾瑜依旧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动,活了两辈子,头次被上天这般怜爱。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贾瑜伸手戳了戳小贾荀白嫩的脸蛋。 这句话用在这里不妥,可不能光明正大庆祝黛玉的恢复,总得有点释放喜悦的途径。 贾瑜用的力不大,贾荀没醒,只是在睡梦中吐了个泡泡。 感觉到黛玉逐渐变为不认同的目光,贾瑜愈发上瘾,双手齐下,一番揉搓下终于让贾荀发出了响亮的哭声。 黛玉没来及哄人,外头忙活的平儿和奶娘已经匆忙进了屋,贾瑜自知手贱,不想听平儿抱怨,给黛玉使了眼色,趁着哭声停止前溜出了园子。 黛玉开始没反应过来,待人出了院子才想到,她有什么好溜的,人是贾瑜弄哭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不过既然出来了,再回去也没什么必要。 黛玉对着贾瑜冷哼一声,二人并排朝着大观园走去。 为了迎接宝二奶奶到来的,李纨探春在园子设了宴席,太晚回去不好。 黛玉和探春等人一齐走时,考虑到不能一时变化太大,和以前一样慢走,现在和贾瑜一起不用顾忌,干脆迈开步子,大步朝前。 凤姐院子离大观园不远,两个人大步快走,没一会儿就到了大观园门口。 黛玉这些年走动不多,此时快步走一会儿,身子没事力气还有,只是人有些喘。 贾瑜看黛玉微微弯腰喘息,有些想笑,小姑娘还挺逞强,试着走快点能理解,但没事闲的跟他比什么,这不,输了吧。 “笑什么笑!” 黛玉看地上影子晃动,抬眼果然贾瑜在笑,不由有些气恼。这人也是个愣的,自己说要比还真不让着。 “不许笑!” 黛玉直起身子,刚要继续说话,贾瑜伸出右臂,食指指尖落到了黛玉脸颊。 这动作有些不合规矩,黛玉下意识用眼角余光看了看四周。 “别怕,没人。” “在外面乱点些什么。”黛玉伸手将贾瑜胳膊拂开,贾瑜没反抗顺着黛玉的动作放下手臂。 “你脸是暖的,”贾瑜只说了半句,后半句话憋在了心里,说多了容易难过。是好事,不能难过。 冬天在外时,黛玉脸色一直都是苍白的,哪怕状态好的时候也不过是有一两分血色,但现在红扑扑的,不是冻的,是动的。 动得多了,所以红了,所以小脸很暖和。 “一会儿回去了别急着脱衣服,热的时候更要注意不能受凉。” 贾瑜的眼睛很特别,比其他任何人的都特别,像两潭湖水,无论何时望进去都有自己的影子。 黛玉看着贾瑜,先是害羞低了头,后又将头扬了起来。 贾瑜曾说她像个冰姑娘,从今天起她不是冰姑娘了,她是暖姑娘。 黛玉挺直身子,微微踮脚,学着贾瑜那样伸手右臂,将食指指尖放到贾瑜脸颊上。 “手也是暖的。”黛玉轻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68章 或许是宝玉热闹的亲事真的冲散了晦气,荣国府久违的过了一个喜庆热闹的新年,并在刚出正月时接连得了三个好消息。 第一是荣国府的姑爷,林如海,从金陵来京,正式上任为直隶总督,官居正二品。 第二是荣国府表小姐,林如海独女,体弱多病十余载,于一月底终于恢复康健。 第三是荣国府嫁入孙家的二姑娘,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好事赶到了一块儿,荣国府上下都喜气洋洋,除了宝二奶奶,宝钗。 即便喜事连连,宝钗依旧笑不出来,原因很简单,她的娘家,薛家,出事了。或者说,是她的兄长薛蟠出事了。 自打嫂子夏金桂嫁进薛家,家里就没有安生过,和母亲闹,和自己闹,和兄长闹,和香菱闹。 宝钗本以为家里的日子可能只有凑合过了,没想到还会有更大的麻烦等着。 这次惹事的不是整日作妖的嫂子,而是看似被嫂子治得安生服帖的兄长。 不知被谁引诱的,薛蟠忽然迷上了赌钱,若是简单输些银子也就罢了,可半个多月下来,陆陆续续竟然生生输出去五万两。 这样大的数目,别说现在的薛蟠,就是当初没经过事的薛蟠也不会轻易扔出去,可这次偏偏中邪一般什么都不顾了。 过后清醒过来的薛蟠万分自责,口中说中了计,让他细说却又说不明白,到底是谁下了套。 找不到背后之人,被赌场人堵到门口,薛姨妈只好应下债务。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何况京城的赌坊哪个背后没点势力,薛蟠不做人,薛姨妈也没脸将事拿到王家,贾家面前说。 破船还有三千钉,薛家现今虽说落魄了,但凑五万两也是能凑得到的,只是不大容易凑出来。 薛家的买卖名义上是薛蟠的,可实际上并不由薛蟠自己做主。 旁边一个薛蝌虎视眈眈看着,只等着薛蟠犯错取得主动,这个时候薛蟠哪敢不经人同意,擅自动用各大铺子里的现银。 数目小些还能做账平上,一下子拿出五万两,这哪是靠假账能掩饰的。 银子可以再挣,因为这事失了主事权利就不值当了。 薛蟠不敢明目张胆拿公家银子,薛姨妈只能将自己体己变卖了一半多凑钱,然而依旧有很大的缺口,无奈之下只能找上了宝钗。 宝钗嫁宝玉算高嫁,为了薛家的体面以及宝钗的将来,当初准备的嫁妆不少。 当初有多感激,被薛姨妈找上门就有多失望。 姑娘出嫁没过一个月,母亲为兄长上门借钱,还是那样一大笔银子。 宝钗能把哪里拿钱? 两个途径,无非是变卖嫁妆,或者以管家奶奶的身份,偷偷从贾家公账上支出来一笔先顶上。 后者就是宝钗有心都做不到,这事儿没办法跟王夫人说。 自己兄长这般糊涂,王夫人做姨妈能怜惜自己,如今是婆母,哪儿有婆母体谅儿媳妇的。 刚嫁过来还没一个月,各房管事大多处于观望状态,哪里会有人帮着宝钗偷挪银子。 凤姐当家多年,也不过是暗中挪腾月例银子,宝钗一个新妇,再有本事都不可能悄无声息做到。 前者也不好做,宝二奶奶位子没做热乎,就开始为娘家变卖嫁妆,这说出去,不仅是打宝钗的脸,打薛家的脸,更是打整个贾家的脸。 宝钗不能出钱,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兄长失去薛家当家人的位置,思量再三找上了凤姐。 凤姐手头有银子,更重要的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看在薛姨妈的份上,即便凤姐不肯借也不会将事情说出去。 凤姐确实不肯借,不过给宝钗指了条明路。 薛家有门阔绰的远亲在京,几万两银子对别人而言是大事,对那人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那人便是王信。 王信果然如凤姐说的那般爽快,不仅借了钱,还不肯要一分利息,薛蟠大为感激,当即和其拜了把子。 至于后续来往几次,对方看中香菱,薛蟠主动将香菱送过去,王信欣然接受,并称香菱可抵清欠款,当面烧毁借据又是另一回事了。 无论如何,薛蟠这次做下的麻烦事终是被平了。 宝钗一边是庆幸兄长再次化险为夷,一边是怨恨对方不争气,年过二十,竟然还做出这等荒唐事。 薛蟠的事要瞒着,宝钗心中苦涩,面上却只能强颜欢笑操持黛玉及笄礼。 林如海进京后第一件事便是要接走黛玉,贾母不肯放人,执意要让黛玉在荣国府办了及笄礼再走。 林家没有其他长辈,岳母用了恳切之词,林如海只能推迟黛玉归家之期。 身份贵重的表小姐,又是老太太千叮万嘱的事情,黛玉的及笄礼不能有一丝差错。 怕宝钗经验不足,贾母特意点了凤姐协助,力争办得隆重热闹。 因今年二月份春闱,及笄礼选了三月的吉日。 参考京城其他小姐,凤姐宝钗定下了流程环节,贾母亲自出面,请来了正宾以及几个观礼的夫人。 一切准备就绪,黛玉在林如海,贾母两位重要长辈的见证下,顺利从众人眼中的小姑娘蜕变为大姑娘。 大姑娘是要谈婚论嫁的。 及笄礼上,见识过黛玉风采的几位夫人,陆续来荣国府找贾母打探,贾母一面是欣慰自己的外孙女被人认可,一面是担忧贾瑜是否能近水楼台。 贾瑜不让提亲,林如海试探不出来态度,贾母无计可施只能暗自焦急。 及笄礼后七天,林如海再次亲自登门,没有挽留的理由,黛玉定了回林家的日子。 和上次回扬州不同,黛玉这次是要真正离开了,除非嫁给贾瑜,否则再不会长住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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