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堂伯林淮为他们父亲请来的两位太医,自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虽然荣国府也请了两位太医在家奉养,但水平嘛…… 荣国府毕竟没落了,那等真正有本事的太医除在宫中当值外,更愿意与有权势之人结交,便是乞骸骨了也只会自己开医馆,或是接受相熟人家的奉养,并不贪图他家那几两银子。 林家请来的太医知道兄长在堂伯家长大,也乐意给他面子,得了请托便为黛玉把起了脉。 半晌,那太医踟蹰着开口:“令妹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胎里带的弱症非天长日久的调养,恐无法好转。” 黛玉明白,太医到底是要回宫的,没那么多时间耗在自己身上。 好在她打从有记忆开始,便一直在吃药,进了荣国府也一直没断过,是以从太医口中得知此消息也并不伤怀,反开口劝慰兄长:“不碍得,妹妹早习惯了。” 兄长却眉头紧蹙:“不知舍妹这胎里带来的弱症可会影响寿数?” 太医松了口气:“这倒不至于。若平日仔细将养,多走动,少生气,莫伤心劳神,并不会比旁人少了寿数,只生育一道,恐有少许妨碍。” “但也不严重……” 说着,太医想着林家几代单传的窘状,暗示道,“京中林大人年轻时也有几分弱症,与川宁侯府结亲后,不也得了对双胞胎?日后为令妹挑一户家中子嗣繁茂的人家,尽够了。” 想来太医见多识广,早对林家子嗣艰难的情况有所了解,自然明白黛玉这状况来自祖上。 也不止她一人有这毛病,刚病愈的父亲,以及瞧着身强体健的兄长也都有。兄长从小养得好,已然是他们这一家三口中症状最轻的了。 他们一家子心里有数。 只要不影响寿数,其他都是小事。 兄长闻言点头:“多谢太医,我一定谨记医嘱。” 之后又是一番寒暄,兄妹二人才将两位太医送回房间。不几日,两位太医不愿耽搁时间,乘船回了京城。 父亲病愈之后,并未宣之于众,反倒借此机会设了个局,直接将那等对他心怀不轨之人全坑了进去。 短短半年,维扬盐场就变了天。 维扬巡盐御史这官职不是那么好做的,父亲又在这职位上做了好些年,如今更为朝廷解决弊病,抓了好些贪官污吏,若再让其留任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于是不久,黛玉便随着父兄一起回了京城。 父亲原就是兰台寺大夫,这已是实权官职的最高品阶,皇上便又为其加封了个从一品的虚衔。 林家扶摇直上,黛玉兄妹的身价也紧跟着水涨船高。 但入京后刚办妥一应事务,父亲便染了风寒,兼之母亲病情一直不见好,他便与黛玉兄妹商量,想让他们去堂伯家暂住。 林黛玉却是个心思灵巧的,想着母亲奇怪的病情,主动提出去荣国府小住,待父亲病愈后再归家的想法。 恰好此时荣国府琏二嫂子上门,以母亲病重,无力教养女儿为由,提出将她接去由外祖母教养。 父亲对荣国府似乎观感寻常,定然也猜到了外祖母的打算,毕竟此前生病,他因担心一双儿女,也曾想过将女儿嫁回荣国府由亲人照料,以免自己离世后受了委屈。 到底是亲戚,又有小时候相处几年的情分,总不会因他离世就欺负女儿。虽也知道贾宝玉不成器,但对父死母重病,家中仅有尚未长成的兄长,根本无人为其伸张委屈的黛玉而言,这反倒是好事,因为她已是宝玉能接触到的家世才貌最好的姑娘。 黛玉明白,这已是父亲当时最好的选择。 但不知为何,兄长对荣国府极为不屑,不但在得知父亲想将自己嫁给宝玉时极力反对,甚至将宝玉单拎出来大肆批判,并说出无数事例以佐证此人的不靠谱,又点明王夫人早为儿子相中了薛家姑娘为妻、且贾宝玉与之相处甚好的事实…… 反正父亲和黛玉听完后只一个感受:贾宝玉这小子绝非良人! 父亲浸淫官场几十年,很快便反应过来,总账在说起贾宝玉时必然添油加醋、夸大了部分事实。 但即便如此,也能从中窥见贾宝玉的部分性情。 贾宝玉本人品性也许还不错,做晚辈也知礼乖巧,但做丈夫,以他如今性情显然是不合适的。 与黛玉开诚布公地谈过之后,父亲便打消了为黛玉定亲的想法,即便荣国府来信提了好几次,他也无动于衷,只随口敷衍了过去。 如今外祖母想要将自己接到荣国府教养,定然是还未放弃撮合她和贾宝玉。但她给出的理由确实不好反驳,毕竟荣国夫人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加之林家的地位权势,顶着荣国夫人教养长大的姑娘这个名头,日后也确实更容易找一门好婚事。 父亲征询了母亲的意见。 母亲却对荣国府乃至于荣国夫人有着极强的滤镜:毕竟她出嫁的时候正是荣国府最鼎盛的时候,而她母亲又一贯对她极好。 故而即便她对撮合母亲口中的“两个玉儿”的婚事并无兴趣,在自己无法亲自教养女儿的情况下,也非常赞成将黛玉送到母亲膝下教养。 兄长得知此事却勃然大怒:“整个荣国府,心思最坏的便是这位荣国夫人!” 他竟是连外祖母也不愿叫了。 黛玉知晓内情,担心母亲病情,赶紧拉着兄长道歉。 母亲确实有些伤心,甚至忍不住怀疑是否因为兄长常年住在堂伯家而听了什么闲话,故此为荣国府上下说了不少好话。 兄长气坏了:“您还当如今的荣国府是您从小长大的荣国府吗?您可知荣国府旁边的宁国府在京城早有‘只门口的两个石狮子是干净的’的说法?宁荣两府同气连枝,宁府如此,荣府又能好到哪儿去?” “里头的肮脏事多着呢,只儿子担心说出来污了您的耳朵,故而一直命人不许提及罢了。” 黛玉担心兄长气急之下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来,赶紧开口打断:“母亲一直缠绵病榻,妹妹总是需要一位德高望重之人教养的,外祖母已是极好的选择。” 见兄长仍要反驳,她忙开口,“哥哥,父亲也病了。” 兄长的身体瞬间僵硬,终于想起了此前黛玉必须住在荣国府的缘由。 黛玉松了口气:“母亲放心,女儿在荣国府住了好几年,不曾听闻不好的流言。想来是兄长时常在外行走,听说了不少贾家爷们儿在外的混账事,一气儿归结到了荣府头上。别说荣国如今当家的二舅是个正派人,不会让府中人乱来,纵然不是,也影响不到内宅女眷才是。” 黛玉虽然看在母亲的面儿上为外祖家开脱,但其中蕴含的对贾家男性的嫌弃也清晰可见。 并无旁的意思,只希望母亲对贾家那群人心里有个底。 母亲沉默许久,开口道:“我稍后写一封信,玉儿去荣府的时候记得交给外祖母。放心,我会在信中言明,玉儿的婚事夫君已有了安排。” 她都这般说了,其他人自不会再与她争辩,很快将此事含糊了过去。 不久,黛玉便去了荣国府。 兄长有些担心父母身体,也早早搬去了堂伯家,只是每日都会回家请安,后见父母并未受他影响,干脆又搬回了家中。 黛玉从兄长口中听得此事,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倒是去堂婶婶家做客时,被她劝了一句:“这世间稀奇古怪的事情确实挺多,许多甚至搅得人家宅不宁,但总有个时间限制,你年岁也渐上来了,许是及笄后这种情况就消失不见了也说不准。” 堂婶婶出身川宁侯家,自己又是个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人物,她的话,黛玉是很信任的,故而听她这般开口,心中隐忧便去得大半。 她的堂婶婶便是季戈,说此话绝非无的放矢:红楼全书虽少有提及人物的年龄,但全书明面上的主线便是宝黛爱情,故而黛玉及笄成人这样的大事总该提上一嘴才是,毕竟及笄便可以定亲了,王夫人与贾母对宝玉的婚事争斗就要提到明面上来了。 毕竟黛玉寄居贾家,她的婚事就该他们操心。不管是否愿意将宝黛凑一堆,黛玉的婚事也要提上日程。 但可惜,这本书在天坑之前,不曾见到半句黛玉及笄的字眼。 所以季戈看书时一直猜测,黛玉恐怕在及笄前,便殇了。 如今剧情已经有了极大的改变,除非黛玉非死不可,否则等她及笄,红楼的剧情也就彻底结束,自然束缚不到黛玉了。 不过在此之前,黛玉恐怕难和家人团聚:毕竟按原著时间线,她兄长是没有的,母亲是早没了的,父亲也是刚病故不久的,她也彻底开启了在荣府凄风苦雨的生活。 剧情刚开始没多久呢。 秦可卿刚死没多久,葬礼办得空前盛大,有不少僭越之处,引来京中侧目;然后是贾元春封妃,贾家上下为了恭迎贤德妃回家探亲,正如火如荼地改建大观园。 嗯,可能是因为贾家上下几百口人几十年如一日地坐吃山空,宁荣两府的库房已不剩多少现银了,听闻贾家为筹措改建大观园的银两,不但找亲戚借了许多债务,私底下还卖出了不少积年好物件儿。 季戈都趁机低价买了不少。 只是不知林如海家是否借了钱给贾家,若不多也就罢了,若多的话,只怕这钱就打了水漂,要不回来了。 据黛玉所知,她家是没借的。 按她兄长的话说,林家实在穷得很,家中独女借居荣国府都只能上门打秋风,就差全家举债过活了,是万万拿不出多余钱财借出去的。 贾家许是心虚,在兄长如此说后,再不曾上门借钱。 黛玉原还有些歉意,但发现兄长如此阴阳怪气一通后,府中时常入耳的闲言碎语竟瞬间消失不见,突然就明白了人善被人欺的道理,登时心性通明,再不愿管贾家上下的想法,行事只图自己开心了。 都是些鬼魅小人,不值当上心。 不久大观园建好,宫中贵妃回家省亲。 黛玉提前得了兄长嘱咐,宴会上低调做人,不愿显露半分过人之处。倒是宝钗大出风头,贵妃回宫不久又得了与宝玉一样的赏赐,两人的婚事显然是在贵妃那儿过了明路。 外祖母倒像是不太乐意,不久又将湘云接来荣府常住。 听闻为着宝玉的婚事,府上闹了不少争端,只此事倒与黛玉没了什么干系,她也了解不多:因贵妃命人住进大观园时被她以“需要接受外祖母教养”为由婉言拒了,里头发生的事自然不甚清楚。 大姐姐封妃之后,贾家在京城立刻声名鹊起,贾家男丁越发气盛,府中往来交际也多了起来。 但黛玉冷眼瞧着,府中的支出是一日多过一日,进项却是一日不如一日,琏二嫂子也从往日的意气风发变得谨小慎微起来,似乎是库房中的存银不够,开始打起了旁的主意,也不知这门路是否违法,以至行事必须小心,以至于影响了琏二嫂子的面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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