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的时候,出于好奇,小弥音跟着他一起,后来就只偶尔去她感兴趣的课程,剩下的时间便腻在赤司诗织身边,当条快乐的小尾巴。 那时候的赤司征十郎,是个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睿智又意外温柔的男孩。比起小弥音周围的那些爱闹的男孩子,显得格外不同。 赤司征十郎的父亲赤司征臣对他有着格外高的期许和严格的要求,赤司诗织心疼的同时,只能在争取来的时间里,带着他接触篮球,或是和弥音一起做甜点、下棋,希望他在重压下依旧能够保持少年的心性。 后来,弥音父母渐渐把公司的重心移到了东京,弥音去赤司家的时间渐渐减少。直到…… 她从来没有想到,那个一直被她认为是全世界最温柔的女人的诗织阿姨,会那么猝不及防地离去。 那个阴雨天,被白色花丛包围的黑白相片上的女人,笑得依旧那么温暖,却再也不会开口,温柔地叫一句“小弥音”或是“小征”了。 直到现在,她依旧记得,那天到处的黑白色彩中,小征十郎那道单薄的、无比孤寂的背影。 像是……天空中再也没有了太阳。 6. 银紫色的长发披散在少女身后,午间的阳光给她整个人身上都打了一层温柔的光晕。大半张脸都埋在双臂之间,分明睡得香甜,像是个玩累了在人间小憩的天使。 等到赤司回到教室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记忆像是穿梭回了多年前。 他向来是个早慧的孩子,周围的同龄人不少,却很少有人能和他有共同的话题,被当作是朋友。 闲院弥音是他童年的一道不一样的插曲。 那时候,母亲也还在。赤司家繁重的英才教育里,母亲替他撑起了一道避风的港湾,又带来了弥音这个小女孩。 她很聪慧,却又不像他一般过分早熟。曾跟在他身后一起上些英才教育的课,明明也能够听懂,却因为无趣就提早撤离。对新鲜的事物怀抱着无穷的热情,又能够在发觉不喜欢的时候果断地放手。肆意而张扬,像是有着永远用不完的活力,却也明媚得不会让人讨厌。 最初的时候,大约是嫉妒过的。 赤司家灌输的是从不半途而废的理念,可她却能够随性地只来旁听她感兴趣的课程。和母亲相处的时间本就不多,却还偏偏添了一个爱腻着母亲撒娇的她。 可他嘴上虽然不说,却也依旧珍惜着这段情谊。 那时候的他性格还未定,也会因为繁重的课业而苦恼,也会因为父亲的严厉而挫败。想要像母亲一样温柔地对待每一个人,却又难免会因为烦躁克制不住自己的心性。 而她却是少有的不会因为他的疏离而敬而远之的女孩,明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还是会睁大明亮的眸子,夸张却依旧真诚地跟在他身后喊着,“哇,阿征好厉害!感觉阿征什么都会!” 让他第一次觉得,他不是赤司家生来就该熟练掌控一切的继承人,而是一个普通的同龄男孩。 可美好的东西,却总是悄然溜走。 这些温暖,也终究只能成为他偶尔回想起的记忆片段。 他拉开自己的座位坐下,目光落到右侧的少女身上。散落在肩头的银紫色发间隐隐露出少女白嫩的面颊。明明已经褪去了小时候的婴儿肥,却还是让赤司有一种捏一把的冲动,不知道还会不会是当年的触感。 看了眼时间,临上课不过还剩下两三分钟。想起少女自小的起床气,赤司柔和了眉眼,推了推她的胳膊。 “起来了。” 7. 弥音睡得并不沉,只是脑海中充斥着过去的画面,睁眼的一瞬甚至有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少年逆光的面庞并不清晰,蔷薇色的头发却依旧熟悉。 “起来了。” 清润的嗓音和记忆中软糯的童音略微重合。 弥音饭后向来有午睡的习惯,而赤司却没这么好运,往往饭后紧接着就被安排了别的英才课程。等他一节课结束,赤司诗织早就开始准备两人的下午茶,而叫午睡的弥音起床似乎成了小赤司惯常的任务。 或许是梦中一直在回忆幼时那段光阴,弥音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之感,迷茫地嘟囔着和幼时每每被少年叫醒时一样半撒娇的抱怨,“阿征最讨厌了……”又困顿地蹭了蹭自己的胳膊,似是不愿清醒。 背光的少年怔愣了一瞬,微眯了眼眸。 不过片刻,弥音脑中哪根弦一崩,忽地抬起了头。像是确认什么一样,偷偷往左边瞥了一眼,在对上少年异色的双眸时,默默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太丢脸了…… 怎么就…… 赤司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看着少女发间露出的左耳一点点染上了羞恼的粉色。因为趴着睡觉的原因,弥音的额头还有着一块粉色的印子,浅斜的刘海还几分凌乱,却意外地……有些可爱。 垂下眼眸,赤司侧转过身去,不再看向少女,从书桌内拿出自己的笔袋,只是淡淡地提醒,“快上课了。” “唔,知道了。”弥音应道。收拾好心情,放下手,面颊上还燃着浅浅的一层粉色,弥音装作是若无其事地打开了下午第一节 历史课的课本。 “多谢……征君。” 初醒的声音带了几分软糯的味道,似是随着窗外的樱花,随风飘散在和煦的春风里。
第3章 那场赌约 8. “诶?闲院你还没上交社团报名吗?” 新换座位已经有了一周的时间,弥音也和前后座的同学们渐渐熟悉。 放学时分,坐在前桌的小泉奏衣转过身来收拾着书包,顺带和弥音闲聊,好心提醒,“明天是最后截止日期哦。” 弥音也托着下巴,苦恼地叹了口气,“我知道呀,可是真的不知道参加什么社团好。” “诶?”教室里的同学已经走了大半,菅原香奈枝也收拾好了书包凑过来,大大咧咧地在小泉同桌的座位上坐下,等着和弥音一起离开,“那弥音你国中的时候参加的是什么社团啊?” “唔,剑道部和女子网球部。”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弥音回答。 菅原香奈枝感叹了一句,“哇,明明看上去文艺安静的样子,完全没想到弥音你居然是这么运动系的属性呢。”又补道,““嘛,挺好的啊,为什么不继续呢?” 弥音有些苦恼地挠了挠脸颊,“怎么说呢……虽然运动细胞还不错,在社团里和大家相处的也很好,但是果然……我还是不太适合竞技体育吧?” 向来是随心所欲的性格,可参加运动社团难免要参加各类大赛,反而让她提不起享受运动的心情,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被剑道部和女子网球部的人吐槽“没有胜负心”、“白瞎这反应能力和身体素质”了。与其在社团里被前辈们恨铁不成钢地说教,倒不如只把网球和剑道作为课后的休闲,不参加这些社团了。 揉了揉太阳穴,弥音嘟囔着,“要不就参加个水一点的社团混混时间好了。” 终于收拾好书包的小泉抬起头看向弥音,不解询问,“其实我想问很久了……闲院的话,为什么不参加管弦乐部呢?” “管弦乐?”菅原睁大眼睛,“弥音你会乐器吗?我都不知道诶!” “诶……啊,确实有学过小提琴。不过,”弥音疑惑地看向小泉,“我有和小泉同学提起过吗?” 小泉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背起书包,“我国中也在东京,虽然和闲院同学不是一个学校,但是……”她站起身,“你很出名啊——冰帝帝姬。” 那个曾经在冰帝学园祭上临时顶替因车祸而无法出席的小提琴手来过一曲solo、用一曲几乎专业水准的《罗西尼主题变奏曲》惊艳全场、自此被冠以冰帝帝姬之名的冰帝学生会国中部活动部部长——闲院弥音。 9. 丢下惊雷一般的一句话便潇洒转身离去的小泉留下好奇的菅原和苦笑的弥音面面相觑。 弥音看着菅原面上的表情变了几变,显然曾在东京读书的她也是知道冰帝帝姬的称号却并不知道她就是那个所谓的冰帝帝姬,未出口的话语在目睹去而复返的少年时默默消音。 诚然,菅原香奈枝每每见了赤司都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一改话唠的属性,大概就是所谓的气场相克了。 “诶?忘了什么东西吗?”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弥音侧转过头,看向明明早就收拾好了东西离开的赤司。 虽然从久别重逢后又成为同桌仅仅只有一周的时间,但是两人之间的氛围却意外的自然随和。 “嗯。”此时的少年,已经换上了一身运动服,只是打开了课桌拿出了一本笔记本,顺便从夹页中拿出了……三枚将棋棋子。 弥音微眯眼眸,“这么说来……将棋社或许不错呢,应该也挺轻松的样子。” 闻言,赤司执着棋子的手略微顿了顿,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洛山的将棋社确实清闲。不过……”合上桌板,赤司半倚在桌上看着她,“我也确实没想到,迹部会这么放你离开冰帝,冰帝帝姬。” 毕竟洛山的网球部,连全中大会的入门水准都还未达到。 “冰帝帝姬”这几个字,从他的口中说出,莫名就多了几分玩味。 并不意外赤司会知道她和迹部的关系,毕竟从很久之前开始,赤司给她的感觉就一直未变过。她鼓了鼓腮帮子,“原来听到了啊。果然,征君总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轻笑一声,赤司玩味地拨弄着手中的棋子,“既然如此,打个赌吧,弥音。” 像是被勾起了兴趣,弥音双眸一亮,带了几分孩子般的期待,“赌什么?用什么赌?” 虽然已经不复幼年时候分外顽皮的性格,也向来没有什么胜负心,可是少女对于打赌这一类事项总有着莫名的热忱。 “就用将棋好了。”赤司勾起唇角,异色的双眸泛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光芒,“就赌……你的社团。” 10. 第二天中午,菅原香奈枝难得没有等弥音,拉着这一周来已经混熟了的小泉奏衣去了食堂。 小泉不明所以地被少女拉着前行,顺带好奇地问了句弥音的行踪。 菅原难得有些意味深长,“弥音的话,今天中午有些别的约定呢。” “约定”这两个字,意外咬得重了点。 昨天和少女定下了第二天中午以将棋为形式的赌约后,赤司不多久就离开。反倒是菅原,在经历了“冰帝帝姬” “征君” “弥音”这一连串的惊吓之后,一改往日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个性,良久才幽幽地朝着弥音说了一句,“总觉得,弥音身上有很多了不得的秘密呢。” 虽然后来还是得到了少女有关赤司的解释——一句轻描淡写的“儿时的玩伴”——菅原少女已经默默在赤司“大魔王”的标签后面新增了一个“弥音的幼驯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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