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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希看着半掩的棺材，沉声道：“十一哥怎么会突然……他得了什么病？” “肠痈。”九阿哥眼中悲痛几乎要压不住，声音也跟着有些发颤：“刚开始太医还能缓解一二，过了十来天后便一直喊着疼，最后还是……撑不住去了。” 肠痈，就是后世人所熟知的阑尾炎，一个只放在后世需要小手术就能解决的病，在古代却是要命的绝症。 乐希在医书上看过这个病，若是急性，人除了剧痛还会发热，上吐下泻，如果不通过手术干预治疗，会引发穿孔感染，最后只能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患病者去世。 沉默在殿内蔓延，像一团浊气吸进去，压得人有些难以呼吸。 这种场合乐希实在是有些难以应对，她很少面对深刻的死亡，上辈子因为父母的原因，两边亲戚和她都很少接触。 死亡对她而言只剩下陌生，只是一想到十一阿哥可能是疼死的，心中就有些发闷。 乐希去点了香，一言不发拿出自己从扬州带回来，准备送给十一阿哥的竹编小兔子，随着纸钱放进火盆中。 火焰疯狂舔舐着竹编，很快就将竹编烧尽，只留下一团混着纸钱灰的渣子。 十一阿哥未等到出宫立爵，康熙悲痛两日后，下旨将其追封贝勒，最终以郡王之礼下葬。 礼部处理完十一阿哥的丧仪，瞧瞧日子已然快八月，又开始忙活几位阿哥的大婚之事。 宜妃还没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九阿哥对待大婚也不怎么积极，连带着十阿哥也沉寂了好一段时日。 两人还住在宫中，大婚自然也是在宫中办，乐希想着去参加四阿哥大婚那回的无趣，说什么也不打算去凑热闹了。 人不去，礼自然还是要到的。 乐希让人打了台屏，将那块知州夫人献上的台屏布嵌进去，再装饰一下预备送给未来嫂嫂做贺礼。 九福晋那边没什么合适的，又不好送小玩意儿，就从库房里挑了套纯金头面。 备好贺礼，她又开始闷在书房看书，除了每日雷打不动的练武以外几乎没什么多余的活动。 乐希在房中闷了数日，整天抱着医书啃，啃到最后只啃出一个念头——她要想办法提前出宫。
第45章 干饭第四十五天 提前出宫有些难度，但可行性并不为零，乐希这一琢磨，就琢磨到了十阿哥大婚。 临近大婚，宫中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阖宫上下忙得脚不沾地，再也寻不出几月前的压抑沉闷。 时间会消磨一切，这话放在宫中再合适不过。 九阿哥婚礼在前，十阿哥婚礼在后，到他成婚时天气已然转凉，正是宜人时节。 乐希依旧没打算去凑热闹，毕竟与她相熟的四公主不在宫中，去了也是和宫中不熟络的公主一块儿在里间干坐着。 人逢喜事精神爽，胤誐心情她如何不知道，但钮祜禄贵妃心情却是极好，即便忙前忙后来回折腾，同底下宫人吩咐事情时也依旧眉飞色舞。 乐希对这位未来嫂嫂了解不多，只知晓她和十阿哥年纪相当，也才十五六岁。至于性情，从钮祜禄贵妃口中听来，应当是温婉贤淑，小家碧玉的那一类。 等大婚后的第二天，胤誐携着福晋前来翊坤宫请安时，乐希才知晓“温婉”和“小家碧玉”这些词用在这位嫂嫂身上十分贴切，但又或许贴切了。 十福晋敬茶时，乐希就在偷偷打量她。 十福晋五官柔和，单看长相确实是温婉那一类。 她没穿花盆底，个头就和胤誐不相上下。虽然衣裳都是宽松款式的，但跪下行礼以及抬手敬茶时，都能隐隐约约看见这位嫂嫂手臂上结实的肌肉。 肌肉线条不明显，但从生理构造以及乐希这么多年习武的经验来看，这位嫂嫂似乎并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在她打量时，十福晋丝毫不觉，正举着茶水温声道：“额涅请用茶。” 她一口满语十分流畅，若不是知晓她姓阿博尔济吉特，还以为八旗哪家出来的姑娘。 钮祜禄贵妃自己挑的儿媳妇，自然是越看越满意，连忙接过茶水喝了口，又招呼宋嬷嬷拿出早就备好的白玉镯子，亲自戴到了十福晋手上。 “额涅知晓你行事稳妥温和，但性子也莫要太过绵软，胤誐这脾气总要有人管管才是。” 十福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埋了埋头，声音听起来温和又老实，“儿媳省得。” 见她这样，钮祜禄贵妃心中又有些担忧了，这性子太好，也不知日后能不能管得住家宅。 发了会儿怔的功夫，十福晋已经捧着一只精巧的小木盒递到了乐希跟前，柔声喊了声七妹妹。 乐希双手接过盒子，弯着眉眼甜甜道：“谢谢十嫂。” 十福晋微微掩着唇角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薄礼一份，还望七妹妹莫要嫌弃。” 乐希正打算寒暄两句，边上的胤誐倒是有些坐不住了，一会儿左扭扭一会儿右扭扭，苦着脸道：“额涅，儿子好饿，一会儿还得去宜妃母宫中请安，可儿子这会儿饿得没力气了。” 钮祜禄贵妃恨不得踹上一脚这个在福晋面前都没个正形的儿子，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转头道：“宋嬷嬷，去让人把百合莲子羹端上来。” 胤誐虽然是贵妃之子，但如今并未封爵，这大婚后的头一回请安，几位妃子宫中都是要去的，所以这百合莲子羹，贵妃一早就让小厨房备下了。 两人各自喝了一小碗百合莲子羹，便行礼退下去往宜妃宫中请安。 钮祜禄贵妃让人撤下空碗，又让小厨房上了一大桌早膳，招呼着乐希吃。 乐希洗完手坐下，拿起汤匙搅了搅面前的海鲜粥，笑着打趣道：“十哥若是看见这满桌子早膳，怕是要偷偷生气了。” 贵妃哼声道：“我还怕他不生气呢。” 乐希笑笑，话题一转又道：“听说十哥的府邸已经翻修好了，那十哥岂不是要出宫去了？” 皇子许多宅邸都是在原有的宅邸上翻新的，十阿哥如今宅邸先前是一位郡王在住，如今翻修起来也方便，加上十阿哥这个大闲人没事就亲自到现场去催催，所以已经快完工了。 钮祜禄贵妃摇摇头道：“依着你汗阿玛的意思，大抵是要在宫中过了年再搬出去。” 乐希点点头，慢慢悠悠吃完一碗海鲜粥，才继续问道：“额涅，那我能跟着和十哥十嫂一道搬出宫去吗？” 钮祜禄想也不想拒绝：“这哪儿成啊，别说你如今还未选额驸，就说你出宫去连个公主府都没有，都没个去处。” “四姐姐嫁去了蒙古，九个十哥都去了宫外，日后去校场也没人同我一块儿骑马了。”乐希说着就叹了口气，委屈巴巴地捧着碗。 听她这番话，钮祜禄贵妃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放下手中筷子，皱着眉头道：“这事我做不了主。” 乐希眼巴巴地望着她：“额涅……” 钮祜禄贵妃颇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脑袋，养了小女儿这么多年，对方抬抬屁股她就知道要做些什么。本就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只怕去了一趟江南，如今性子就愈发野了。 只是看着女儿眼中的祈求，贵妃这心一下子就软了，叹息着解释道：“这宫中历来，还从未有过公主未定亲就出宫的例子，就算我同意了，可你汗阿玛那边又如何说得过去？” 乐希将心中主意道出：“左右宫外也没几个人认识我，我买处宅子悄悄住进去，等日后公主府修好了再搬过去就是了。” 钮祜禄贵妃眉头皱得死紧：“不妥。” 乐希搬着椅子挪到她身边，使出从小用到大招数——抱着手臂撒娇。 “额涅，好额涅，女儿知道您最好了！” 面对这个失而复得，从出生担忧到长大的女儿的撒娇，钮祜禄贵妃实在是撑不过三秒，话里话外就软了下来，叹道：“你汗阿玛准许了再说。” 贵妃到没有太多不舍得，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儿女总归是要长大的。比起远嫁蒙古无旨意不得随意进京来看，留在京中已经是最优选择，只需要递一道折子就能回宫。 只是想到乐希一介女流出宫去，心中难免会有些担忧。 同意与不同意在脑海中争执，谁也没能占上风，钮祜禄贵妃思索着还是将这个问题丢给了康熙。 结果是康熙也被难住了，转着手中扳指沉思着，又想把话题丢给贵妃。 乐希提前打断施法，大着胆子道：“额涅已经准许了。” 康熙脸色一沉，严声道：“宫中断然没有此等先例。” 乐希丝毫不惧，从袖中摸出将早已备好的纸张，递到边上的梁九功手中，说道：“还请汗阿玛瞧瞧这个。” 梁九功将折叠的纸张展开，又毕恭毕敬地递到书案前康熙的手中。 康熙接过纸张扫视几眼，不知扫到什么关键字眼，又瞬间坐直了身子，看着她狐疑地问道：“此事当真？” 乐希应声道：“是女儿从一些杂书上翻阅而来的，至于其中效果真假如何，还需要再进一步观察。” 康熙心中念头一转，摸摸下巴上蓄起的胡须，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戏谑道：“感情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乐希老老实实盯着脚，说：“女儿不敢。” 康熙没再说什么，而是转手将纸折叠好递给梁九功，嘱咐道：“将这纸交给吴院判，朕要尽快知晓结果。” 看着梁九功捧着纸一步步退出去，乐希这心里头的火焰也慢慢被掐灭了大半。 其实说服康熙提前出宫这事，她心中并没有太大把握，只是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法子，只能想着用这法子试试水。 递给康熙的纸张上写的是预防天花的法子，也就是后世人所熟知的牛痘。 这是乐希能想到的最稳妥的法子了，毕竟她只有一个破烂系统，又拿不出类似于青霉素这种的药。 自己研究就更不靠谱了，又没有专业设备，就算误打误撞从青霉菌里提取出了青霉素，那也没谁敢用啊。 再说了，她大学学的也不是这个专业，属实是知识盲区了。 乐希只在选修课上进实验室培养过细菌，最后还全给养死了。 总之，目前能想到最稳妥且不容易出错的就是牛痘预防天花，虽然对种痘详细流程不太了解，但这时代也有专业人士。 据她所知，古代在预防天花这方面早就有了相关记载，人痘接种技术也是起源中华国，有了前面的经验，从接种人痘转换到接种牛痘，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康熙对天花十分畏惧，所以如今宫中皇子公主凡是身子康健的，五六岁就送去接种人痘了。 种人痘有风险，身体不好或是年纪过了十五六岁的就不适合了，相比之下牛痘对人体的危害就轻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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