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正中央放着一个透明书柜,大概六七层,不大,但书本摆放非常整齐。然而吸引她注意力的并不是摆放整齐种类齐全的书籍,而是放在书柜正中央,一个打开的木制盒子里的胶带。 这种胶带的样式她很熟悉。浅川悠从小就被浅川仓介按照接班人的标准进行各种培训,大伤偶尔小伤不断。在她很小的时候,每次受伤时包扎用的都是浅川集团特制的胶带。上面还印着集团的logo。 书柜的门没有锁,她打开柜门,拿出那卷胶带,仔细看了看,有些惊讶。 这款胶带是最早的款式。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她小时候用过的第一款医用胶带。 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些无力和沙哑。 她回头,苏格兰额前的发被汗水湿透,嘴唇苍白,黑色的裤子上深深浅浅地压着血迹,黑色T恤被他脱下拿在左手压住被血浸泡的右臂。 他脚下的地板被生生拖出一片血痕。 看起来伤得不轻。 苏格兰凝视她半晌,似乎想说些什么。大概是失血过多有些脱力,只见他动了动唇,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浅川悠走到他跟前,拉着他在椅子上坐下,盯着他的眼看了几秒,什么话也没说,伸手接过他右手拿着的绷带和药品。 “我来。”她轻声道。 苏格兰看着她熟练地上药,勾了勾唇,“你在这方面真的很在行。” 他的声音有脱力后的沙哑,有些含糊不清。浅川悠正在包扎的手一顿,低声道,“嗯。以前也遇到过这种事,慢慢地就会了。” 苏格兰右肩中了枪伤,但万幸没有伤到要害。浅川悠比了一下伤口的角度和深度,缓缓道,“这一枪你原本是可以躲开的。” 她抬眼看着满头冷汗却一声不吭的苏格兰,又道,“你这枪伤再偏一公分就打到大动脉了。” 苏格兰不可置否,沉声笑了笑,“嗯。你就当我学艺不精吧。” 浅川悠没说话,只是沉默着低头,慢慢地给他缠上绷带。 手上忽然滴上几滴温热,苏格兰意识到那是什么,怔了几秒,然后无奈道,“喂,别哭啊。” 他用没受伤的左手抬起她的下巴,果然见那双紫色的眼里,泪水越积越多。 苏格兰不由得轻声叹了口气,伸手擦了擦她泛红的眼角,“我不是没事么,别哭。” 浅川悠撇撇嘴,红着一双眼躲开他的手,“别动。” 苏格兰沉声笑了,倒是没再动。只是低头看着她缠好绷带,在肩颈处打了一个结。 浅川悠转身,想去客厅拿杯水给他,腰就被人扣住直接往怀里带。 “你干嘛?”她吓得赶忙回头,往外挪了挪,却没敢动他的手,“万一伤口又崩开怎么办?” 苏格兰左手揽住她,脸埋进她的脖颈,深深吸了一口气,“让我抱一会儿。” 苏格兰鲜少会有这么黏人的时候。浅川悠动动唇,没说话,由他抱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低声开口,“你没什么要问的我吗?” “问你什么。”浅川悠沉默了几秒后淡淡道,“是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仓库,还是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 “是问你为什么会认识佐藤,还是要问你为什么会认识小时候的我。” “……” 抱住她的手臂似乎僵了僵,只听她又道,“还是要我问你,你到底是谁?”
第46章 IF/06 1 浅川悠记得,似乎是在自己8岁那年,她在一个偏僻的公园遇到过一个小哑巴。 当时她刚刚结束体能训练,累得筋疲力尽,心情差到了极点。于是她让开车的叔叔先回去,她想自己一个人慢慢悠悠的回家。 就在回家的那条小道上,一个废弃的公园边,她遇到了一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小男孩。当时已经是傍晚,又是个废弃的公园,几乎没有人在这里逗留。人小胆大的浅川悠也没思考太多危险便径直走到他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他抬起头。 小男孩肿得已经看不清五官的脸看上去很滑稽,浅川悠没忍住笑出声。果然,这一无心的行为似乎惹怒了他,他气鼓鼓地站起身就要走,然后就被她一把按住。 “喂,你怎么不说话?” 他抬眼看她,犹豫了一会儿,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浅川悠以为他是嗓子疼,想了想,从随身背着的小包里掏出了一块薄荷咖啡糖。 “给你。” 她强调,“这个糖很好吃,这是最后一块了。” “本来我是想要留着自己吃的。今天被师傅收拾的很惨,心情也不是太好。” 浅川悠也没好到哪里去,一身黑色的训练服被汗水湿透,皱皱巴巴又布满灰尘,胳膊上和小腿上有深深浅浅的淤青。 小男孩似乎思索了几秒,还是把糖递了回来。 然后被她笑嘻嘻地拒绝。 “不过,看上去你比我还要惨一点。那还是把最后一点甜让给你。” 她扬起小脸冲他笑了笑,然后又从小包里拿出了本来打算给自己包扎的医用胶带,然后抬起他的脸。 小男孩似乎缩了一下,被她一把按住头,“别动。我现在先给你简单包扎一下,上点碘酒消毒。你回去记得找医生清理哦。” 当时的浅川悠只有8岁大,但她身上细细碎碎的伤口似乎比他这个男孩子还要多。 她那张白净的小脸一扬,脸上的笑意明媚得有些晃眼。 诸伏景光撕开了糖果的包装袋,把咖啡糖塞进嘴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包装袋重新放回口袋里。 咖啡的苦涩和薄荷的清爽混合在一起,凉丝丝的,就像她带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最后她把手里的医用胶带塞给他,看了一眼自己包扎整齐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嗯,看来我已经出师了。” 表情一本正经得像个小大人,配上她现在乱糟糟的头发和被揍的一身狼狈的模样,有些滑稽。 他没忍住,唇角微微勾了勾。 心情也忽然好了起来。 浅川悠仰头看了一眼夜色,转过头对他说,“我该回家了,你呢,你家在哪里?” 他只是摇了摇头。 “算了,我换个问法。” “你知道怎么回家吗?” 这回他点了头。 “那好。”浅川悠在包里摸了摸,掏出一个粉红色的小钱包,然后把包里所有的纸钞抽出来全塞在他手里。 诸伏景光盯着她手里那个粉红色的小钱包,上面好像画了一只可爱的小熊□□,有点像她现在的模样。 其实,相比起钱,他比较想要这个。 “都给你,我家就在附近,不太需要这些。” 诸伏景光看了她几秒,然后拉起她的手,在她掌心画了几笔。 浅川悠愣了愣,慢慢地读出声,“hiro?” “这是你的名字吗?” 他点头,缓缓勾起一个笑容。她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两只手拉起他的两边嘴角往上提,有些兴奋地说,“喂,hiro,我发现你笑起来超级可爱的,像我家养的那只小金毛!” “......” "不过,你最好看的不是笑容啦。"她调皮地眨眨眼,然后挥了挥手,趁着马路尽头的绿灯即将变红的那一秒飞快地跑到了马路对面。 掠过的身影轻盈矫捷,像是春天的一阵风。 诸伏景光有些急,冲她挥了挥手。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他却喊不出声。 对面的小女孩以为他是在和她说再见,也挥了挥手,大声喊了句,“再见!” 她的身影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他有些失落地低头,手里还攥着她给的医用胶带。 然后,他像是忽然看到了什么,湛蓝色的眼底一亮,紧接着,唇角缓慢绽放出一个笑容。 医用胶带的背面印上了她的名字,还有一个看着有些熟悉的logo。 2 警校时期,诸伏景光曾经和她擦肩而过。当时浅川悠和几个朋友一起经过他的校园,似乎是要去哪里聚餐。他怀着忐忑的心情盯着她从马路的对面走来,想着有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浅川悠有可能会认出他。 然而没有。她的脚步都没有丝毫停顿。 从那以后,诸伏景光再也没有见过她。 浅川悠似乎已经把他彻底遗忘,就好像九岁那年的盛夏从来没有存在过。 直到他加入组织,成为卧底。 诸伏景光这个人从此消失,狙击手苏格兰这个代号渐渐在组织中传开。他成为必须在黑暗中行走的人,再也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太阳光下,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 诸伏景光甚至想过,不知道何时,他就会倒在黎明之前。过于重要的羁绊会成为他前进的阻碍。 然而她又出现了。 苏格兰有了女人这件事,Rye是第一个知道的。当时的降谷零还在执行任务。 Rye点起一根烟,扔给他一杯罐装啤酒,视线扫过他的脖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张口就是一句,“难得。” 苏格兰疑惑地看他,就见Rye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低头看脖颈下靠近锁骨处,非常明显的一枚吻.痕,接着他勾起唇角道,“波本知道吗?” 苏格兰摇头。 “我没告诉别人。”苏格兰开了啤酒喝,“她跟这些事都没关系。” “我对你们的私事没兴趣。”Rye只是挑眉,“只要她不给我们制造麻烦,其他的事都无所谓。” “......”
第47章 IF/07 1 降谷零趁着夜黑风高,翻墙进了诸伏景光的公寓。 刚从窗户翻进来,就见他坐在沙发上,开了一瓶威士忌,卧室的门紧闭。 “大半夜的你借酒浇愁?”降谷零看了一眼卧室门后挑眉,从酒柜里拿出一个空酒杯,拽过他手里的酒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诸伏景光瞥他一眼,似乎对他的话感到不屑,“这是庆祝。” 此时的诸伏景光,就像是吃饱后一脸魇足的猫咪,眼睛微微眯起,湛蓝色的眼里透着舒心的笑。降谷零已经很久没有在他的眼里看到这么放松明亮的笑意了。 于是他举起拿着酒杯的那只手,诸伏景光会意,和他碰杯,“恭喜。” “多谢。” 降谷零看了一眼他右肩的伤,便道,“肩膀,伤口又裂了。” 诸伏景光不甚在意,又灌了一口酒道,“没事。” 降谷零想了想,似乎想说什么,又摇摇头,“你这次弄的事太大了,贝尔摩德已经问我了,为什么说好的货不翼而飞,仓库还被烧了。我只能把这件事推给佐藤那家伙,毕竟他是组织的叛徒。” 诸伏景光点头,似乎并不意外,“他这些年捞的油水已经很多了,是时候付出点代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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