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顾自地按门铃自顾自地问问题,透露着一股机械而麻木的神经质。她脸上皱纹并不多,只是容颜格外憔悴,头发更是如老人一般花白了一大片,像是被什么熬光了精神,唯独只剩下一幅壳子。 只一眼五条悟就认出了妇人身上熟悉的影子,臭不可闻的森严封建规矩在这之类人的灵魂都刻上了无法消磨的鞭痕。 御三家的人吗? “伊地知,宪纪这个名字你有印象吗?”五条悟觉得似乎在哪听过,但是完全没印象。 作为辅助监督的伊地知洁高当然知道这个名字,咒术界御三家加茂家的嫡子继承人的名字就叫宪纪。 “京都府立咒术高专三年生,有个叫加茂宪纪的咒术师,但是他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给一个小学生补习作业啊?” 伊地知洁高困惑不已,不过是一个孩子的咒灵袭击案件,怎么又跟加茂家扯上了关系? 妇人听到了这个名字,像被触发了什么,眼神变得灵动了些,甚至连平板的嘴角都带着一丝微笑,但也还是重复着:“是的,请问您知道我的儿子加茂宪纪去哪了吗?这孩子真给人添麻烦还不回家。” 此月津不太了解这方面的信息,但是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个重点——给奈奈子补习功课,也就是说被咒灵攻击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加茂宪纪,或许找到这个加茂宪纪就是解开事件谜团的关键。 从妇人嘴里听到一摸一样的姓和名,伊地知洁不再认为只是碰巧撞名。 “伊地知,给歌姬打个电话问问。” 那边正在上课的庵歌姬并不想接,伊地知洁高的电话想也知道是跟谁有关,但看在五条悟刚刚揍了一个她也很讨厌的人,她决定听听他是有什么废话。 顺便嘲笑一下五条悟这次肯定又会被上面追着念叨,不知道他抽什么风,突然就找上门把那个张口闭口看不起女人的禅院直哉打到起不来床。 “嗯?你问加茂宪纪在哪?”一头雾水的歌姬搞不懂五条悟问这个干嘛:“当然是在上课啊。” 然后那边还没等她问什么意思就直接挂断了,可恶!歌姬恶狠狠地盯着手机,气死了,下次再接她就是狗! 正在远处操场上专注练习的加茂宪纪耳朵动了动,眯起的眼睛有些困惑,他似乎有人听到叫他的名字?擦了下额头的汗看了下周围,没有,一切如常,是错觉吗? 大概是最近立下的学习计划超出了身体的负荷能力出现了幻觉了?他若有所思地打开一瓶水,哪怕再热再渴也不紧不慢一口一口喝下。 可是他想快点,再快一点,强一点再强一点,现在的他远远不够,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不能停下来,哪怕他的身体会为此付出代价,他只害怕自己的时间不够。 感谢五条快车和家入小姐,此月津很快回了一趟高专马上就又可以活蹦乱跳地出去了,而伊地知洁高被派去查那个妇人以及她口中的“加茂宪纪”的资料了。 不过有点可惜的是五条悟还没时间去看脑子就被派出去出差了,据说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对此此月津表示有点遗憾,以及——歉意。 她觉得这件事和她有直接关系,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五条悟应该是因为替换她的考核观察咒术师被咒术界上面的人抓住了把柄,借此机会给五条悟发布了更多的任务,哪怕他本来就是如透支一般出差出任务。 此月津走路的速度因为思考而迟缓了下来,眼中碧色的潭水荡开一层层涟漪,总觉得她亏欠他的会越来越多,她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她始终认为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应当是有来有往,既包括物质方面也包括感情方面。物质是最好说的了,你送我一样我送你一样,总能还清平衡彼此的付出。 可感情完全不一样,它没有衡量的尺度,根本不是说你帮我这一次我下次再把这个人情还回去。 人心的天秤才是最难把控的,如果将感情当作每一次真心付出的砝码,那这个砝码的重量永远都会是个变量, 可既然是天枰,就不可能永远保持平衡,任何一方觉得自己付出的真心得不到平等的回馈,就会滋生出种种或悲或喜或怒或恨,这些情感砝码会直接摧毁掉人心的平衡。 而一旦失衡,最后就是麻烦透顶的纠缠不休,尤其特指男女之间。没有人能说清谁付出的多谁付出的少,谁又欠谁多少。 站立在伊地知洁高所给资料的房子面前,此月津若有所思,她在想要不趁着过了考核后,不等某人回来就直接也去出差赚钱。 感觉是个好主意。 这条街和月野奈奈子的家很近,走路也不过十五分钟,难怪那个妇人会说她的儿子宪纪去给奈奈子补习功课,至于补习功课很有可能是为了补贴家用。 因为这整条街房屋都很破败,路边的树都有些半死不活的,还时常有穿着奇怪花里胡哨的青年在路边蹲着吹口哨抽烟。 一个身上穿着黑背心短裤,顶着莫西干头的红毛流里流气地拔出嘴里的烟在地上碾了碾,在旁边人的兴奋起哄下,走向那个看起来很柔弱的女人。 此月津听见了那边的动静,她抱着怀里的木匣转身,神色淡然地看着那个小混混走了过来。 然而红毛在走近之后,背对着那些起哄的伙伴,极其小声地说:“你是宪纪的朋友?他现在不在家,你还是快离开吧,这里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此月津却并不意外,她的师父鳞泷左近次曾经夸过她她很会看人的眼睛,而青年的眼睛清澈的像一块矢车菊蓝宝石。 她还未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微笑着表示感谢提醒:“不用了,我同事已经来了。” 青年身后那些小混混们见出现一个不好惹的成年男人,以为红毛要被打了一个跑得跑一个快。红毛回头望了一眼跑掉的青年们才松了口气,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既然你们没事我就先走啦。” “等等。”此月津叫住了他:“除了我们,你还见过哪些宪纪的朋友吗?” 心细的青年口风很严,警觉地说:“你不是宪纪的朋友吗?你自己去问他不就行了,我也不怎么了解。” 此月津并不想再多绕弯子浪费时间,直视他的眼睛开门见山地说:“但是宪纪出事了,很严重,只有知道更多我们才能尽快救出他。” ……周围陷入了一片沉默,此月津那位同事也很聪明没有插话催促,只是默不作声地站在一边表示配合。 红毛瞟了一眼身材健硕的成年男人,有些高冷,但是看起来很正气也很能打,这样对比起来他觉得还是眼前这两个人更可靠一些。 虽然他还在迟疑,但是脑子里已经自动回想起那天晚上见到的那个人,他站在在太阳底下打了个寒颤。
第17章 来不及了 红毛迟疑许久才说出的那个人,他担心说出来会给宪纪惹麻烦。 他并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只大致描述那人穿着藏蓝色的连衣帽衫,又戴着帽子脸部藏在阴影下具体样貌也没看见,只看见大致的轮廓。 说这话的时候他额上还冒出了冷汗,似乎想起的是什么他不想回忆的东西。 遗忘某种事情在有些时候本来就是人体在某种刺激下自然形成的自我保护机制,而事实上那晚红毛和死亡的距离的确近在咫尺。 他本来只是远远望见宪纪想过去打个招呼,却看见昏暗路灯的阴影下还站着一个人,然后他还没有出声那个人就望了过来,红毛特殊职业所赋予的某种直觉在疯狂警告他不要再前进一步。 那种诡谲阴寒的视线犹如刺鞭抽得他整个人一激灵,然后宪纪似乎说了什么,那人移开了视线后,他就用着最后的理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离开了,假装是个路人。 后来加茂宪纪对他说那只是个朋友,让他不要多问。红毛知道宪纪为了生活结交了各种朋友,形形色色的都有。 比如那个奶里奶气的小团子,比如有钱的富小姐,又或者他现在这种身份的小混混,也多亏了宪纪的掩护,他的“工作”才这么顺利。但那天晚上见到的那个人是最让他不放心的,那人看他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人。 红毛知道的东西确实不多,更何况距离太远,但远超常人的抗压能力和冷静还是让他在脑子里挖出一点有用的讯息, “那个人……他帽子下的额头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就像纹着一条线还是什么……”他不太确认。 此月津眉头微蹙地看着红毛走远的身影,不仅仅只是因为含糊不清的线索,还有就是红毛青年的身上有一股若隐若现的香气,跟他这个人十分的违和。 这种香气她绝对在哪里闻过。 收回视线,此月津才看向陌生的咒术师。 “初次见面,此月津小姐。”梳着大背头的金发男人立定挺胸收腹站好,手掌贴着米色西装裤微微鞠躬,看起来是个非常正经严肃的人。 “我是七海建人,是负责你这此任务考核评分的咒术师,在今天的行动中,我会将你的表现如实记录下来进行评定是否可以成为一级咒术师。” “另外。”七海建人用手扶了一下卡在深邃眼眶上的眼镜,下颌轮廓因为说话语气加重而绷紧,棱角分明的锋利线条似乎可以割伤人:“今天本来是我公司休假的一天,因为五条先生的要求,我不得重操旧业进行加班,所以请尽量在我的下班时间之前尽快完成,那样我会十分感谢。” 七海建人并不怀疑她完成不了,毕竟此月津可是五条悟承认的人。 收回有些刻板的第一印象标签,此月津看着七海建人图案貌似是豹纹的领带,只能说不愧是跟五条悟有关系的人,真有个性。礼貌回复后此月津却并不乐观,感觉要提前说声抱歉了。 抬手敲门准备进去之前先让玄次郎看看有没有藏起来的咒灵,得知没有,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玄次郎从肩上下去离远些。 眼前这个房子和周围破败的房屋没什么两样。灰白的墙面锈迹斑斑,分为上下两层的房子到处都是补丁,就如同住在这里的主人坎坷艰难的人生一样,只需要风雨再大些,那些挣扎撑起的生存空间就会轰然倒塌。 住在这里的人叫春奈雪,也就是他们在月野奈奈子家门口见到的那名奇怪妇人。 和五条悟所想的一样,妇人的确是御三家的人,还是加茂家家主的侧室,她的确有个儿子叫加茂宪纪,但她还有个女儿也叫家茂宪纪。 至于她的反常行为只是因为她得了严重的精神疾病,她已经完全活在自己世界。 春奈雪尚在加茂家时生下的儿子具有加茂家祖传术式——赤血操术,因此取代了原来没有术式的嫡子,成为了加茂家的继承人。 为了自己孩子未来的路更加顺遂,春奈雪选择独自离开了加茂家,哪怕她害怕去接触外面那个陌生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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