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羽林卫立即应下,上前将陆大夫拽了出来,让他跪在了嬴政面前。 “陆大夫?孤记得离开这里的时候,你的头发还是黑的。没想到数年不见,你的须发都白了。” “数年不见,当年的质子不是也成了大王了?”陆大夫冷哼道,“早知如此……” “如何?” “早知如此,老朽就在当年那副药中再加上几味,也省得今日国破家亡,受秦人欺辱奴役。愧对祖宗,愧对故国,愧对这残破河山!” “大胆,你这是找死!” 纵然嬴政在小的时候看尽了人间冷暖,但是自从他回到秦国,便变成了万万人之上公子,之后又是世子、大王…… 一路走下来,所有人都对他恭谨小心,何曾被一个小民指着鼻子骂过。哪怕是曾经在赵国受的苦,也仿佛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了。 这次他灭赵,早就将原来的这些街坊忘到了脑后,他要恨也只会恨到处抓捕他想要杀掉他的赵国国君。而即便如此,他也仍旧留了赵王安一条命。 这里的日子,是在他进入赵国王宫之后,往日的记忆渐渐复苏,想起自己小时候的遭遇。心血来潮下,才想要故地重游。 至于炫耀和扬威什么的……如今他的目标是一统六国,那可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霸业,这些小民的生死又怎会放在他的眼里? 也就是说,他们可生,亦可死,全在他一念之间。 身为狮王又怎么会在乎在自己前进的路上,一爪下去,会按死多少蝼蚁呢? 嬴政的脸上闪过一丝冷意,背过身去道:“都坑了吧!” 场面先是一肃,随即是一片哀嚎。羽林卫们接到命令,毫不犹豫地立即上前,打算将这些人拉下去。 身为大王的侍卫,自然唯大王令是从,而且这一次他们也未觉得大王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别的不说,仅凭这老者刚刚那句话,就足以诛他的九族了,他本人也将被处以车裂之刑。 如今只是坑杀,已然是大王大大的恩典和仁慈。 只是,他们这么想,这些将要赴死的人却并不这么想,尤其是那位陆大夫,听到嬴政的决定立即破口大骂: “暴君!暴君!当年白起就坑了我二十万赵人,杀了我的儿子,秦人暴虐果然是代代相传!” “赵大,你必不得好死。我就算做了鬼也要日日缠着你,让你不得安生! 早知如此,当年在得知你的身份时,我第一时间就把你的身份告诉大家。让那些恨透秦人的人们杀了你们,杀了你!” “磨磨蹭蹭的,把他们的嘴堵了,拉下去。”蒙毅脸色沉了下来,对嬴政道,“大王,晚上还有夜宴,您也该回去了,剩下的交给末将就是!” 嬴政点点头,就要离开,而这时陆大夫的眼中才露出惊恐。他刚刚骂秦王的时候,断然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他倒是无所谓,孑然一身。但是其他街坊岂不是被他这句话连累,也要枉死? 不对,就算他不说,秦王来到此地,不正是想要向他们耀武扬威,杀了他们吗? 只是,亲眼看到他们死去,他不是才能更解气,才更会有报复后的痛快吗? 可他竟然要走,竟然要回宫参加什么夜宴?难不成他攻下赵国找到他们这些“仇人”,最后却对他们的死完全不感兴趣?甚至他们这么多人的命,还抵不过一场宴会? 不对,不是这样的。这不是他大骂秦王的初衷! 他要看他愤怒,看他痛苦,看他回想起当年受辱时的痛不欲生。看他露出报复他们之后小人得志的丑恶嘴脸。 这才是那个赵大,那个当初被他们欺负后只能往赵老板的米缸里扔硕鼠的赵大! 若不是他守口如瓶,赵大早就被人发现杀了,若不是他医者仁心给他配了药,他早就病死了。 他有什么资格这么对他们,这么无视他们?难道秦国坑了他们二十万赵兵,他对他们苛刻些不对吗? 更何况,他还心存恻隐,救过他的性命! 赵大对不起他!赵大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不配做秦王,不配做那天下的共主! 他想要统一六国,他第一个不服! 就在这时,却听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父王,原来您在这里,让我好找。” 话音刚落,披着白狐裘的苏叶从藏身之处闪了出来。 “你们怎么来了?”看到苏叶和离走了过来,嬴政眉头皱了皱,“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我们也是路过,看到有羽林卫守在这里,猜着就是您,就过来看看。”苏叶笑嘻嘻地道,然后她看向嬴政的身后,“父王,这些人是什么人?” “哦,不过是我和你祖母在邯郸居住时的邻居。” 嬴政头也不回地道,“本来想看看他们,哪知道一见面就骂孤,实在是胆大包天。正好小惩大戒一番,也省得赵人以为我秦人软弱可欺。” “邻居?”苏叶扫了眼被羽林卫将头按在地上的那些人,“想必当初对父王和祖母都不是很好吧。我听祖母说过,当初父王病了,去医馆买药,都要双倍的价格。太欺负人了!” “哦?你祖母还同你说过这些?”嬴政奇道,“她还说过什么?” “她还说,小时候父王长得可好了,人见人爱。”苏叶笑着眨了眨眼,“可这些人怎么就能眼睁睁看着您生病不管呢?” “大概因为我是秦人,他们不喜欢秦人吧!” 嬴政想了想,又指了指赵老板,“呶,那个米铺老板,看到了吗?就是他,将米三倍卖给你祖母。我气不过,放了只大老鼠到他的米缸里。结果被他发现了,差点让人将我打死。” “这么坏的吗?”苏叶扫了眼那个赵老板,“那可不能轻饶了他,咱们大秦律中,哄抬米价,欺负孤寡该是什么罪?” “秦律中,哄抬米价将没收家财处以流放之刑。欺负孤寡,则是当众施以鞭刑……”对于秦律,始皇大大可谓是烂熟于胸,信口拈来。 不过说到这里,嬴政已经明白了苏叶的意思,眯了眯眼:“你想替他们求情?” “我怎么会替他们求情?”苏叶正色道,“我是父王的女儿,骂父王就是骂我,是可忍熟不可忍。我要替他们求情,岂不是胳膊肘往外拐了?”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夜宴天黑就要开始了,咱们得回去了。”嬴政哼道,“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换衣服。” 苏叶嘻嘻一笑:“正因为胳膊肘不能往外拐,虽然我也很讨厌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民。但是我也只能提醒父王……赵国已经亡了!” “那又如何?”嬴政瞪了她一眼。 “赵国已亡,赵王已经送上了降表,他们现在已经是咱们秦国的人了。父王还记得隐宫的学堂是怎么教导六国流民的吗?” 嬴政微微一顿:“那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苏叶看向旁边的离:“羽林卫中可有隐宫来的侍卫?” 离想了想:“有几个。公主想要作甚?” “隐宫学堂里教导的东西他们应该都记得吧!” “必不敢忘!” “父王,不如让他们来教导教导他们。让他们也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如何做才能做一个真正的大秦子民!” “那孤就白挨他们的骂了?”嬴政沉了脸,“还说不往外拐,你这胳膊肘,都拐到东海了!” “怎么可能!”苏叶一脸生气地道,“在咱们大秦,妄议大王者都是要被流放的。等教好了他们,就把他们流放到南岭去。” 说到这里,苏叶小声对老爹道:“父王,咱们大秦在南岭开的甘蔗园又扩大了一倍。如今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让他们去那里,背井离乡的给父王做工,不是比杀了他们更解气?” 嬴政神色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已经很久没人骂过他了:“就这么放过他们?” 【让他们一边骂老爹一边还帮老爹干活,帮大秦赚统一六国的军费。最后还无计可施,老爹也再看不到他们碍眼,难道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吗?】 嬴政:这个臭丫头,竟然打得是这个主意…… 只是苏叶想归想,嘴上却道:“父王日后是要一统六合的,六国之人日后也都将是我大秦子民。父王虚怀若谷,心怀天下。 燕雀哪知鸿鹄之志,夏虫又焉可语冰?与他们计较,父王岂不是自降身份,按照律法惩戒也就是了!” 苏叶这些话说得冠冕堂皇,不但是秦王,就连周围人听了也都暗暗点头。这让嬴政终于哈哈一笑:“燕雀哪知鸿鹄之志?夏虫又焉可语冰?不错,不愧是孤的女儿,最知孤的心意!” 说罢,他又扫了眼那些老邻居,冷道:“就按公主说的处置吧!不过,等教过之后,再问他们一遍。若是有人还认为自己是赵人,就按照奸细论罪。其他人……就流放南岭吧!” 【父王,英明!】 听到老爹最后的决定,苏叶在心中夸赞道,却惹来嬴政一番白眼。 自从八岁以后,苏叶就渐渐知道老爹能听到她心里话这件事,而且通过不断地摸索推测,更是发现了老爹听到自己心里话的句数同自己的年龄相关。 而且,老爹似乎也察觉了她察觉了他能听到她心里话这件事。只是两人全都没有挑明,就这么度过了快六年时间。直到两人都已经习以为常。 所以,很多不便于表现于人前的话,苏叶全都换为在心里说出。一来二去,两人竟然发现此举似乎方便了他们说“悄悄话”倒也是颇为有趣。 而今年,苏叶十三岁了,始皇大大一日也能听到苏叶的十三句心里话,几乎相当于没有限制。 今日父女两人明的暗的交流完毕,对这些赵人的处置也就这么定了,嬴政不再耽搁,立即带着苏叶离开。始皇大大回皇宫准备,苏叶则回行宫准备,准备参加晚上的夜宴。 始皇大大自不必提,苏叶一回了行宫,便见小菊面色古怪的迎了上来:“公主,您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苏叶问道,“可是有事发生?” “您不是让奴婢帮您收礼吗?您先来看看吧!” 苏叶立即跟着小菊来了正堂,却见正堂中放着三个大箱子。 “这是……这就是郭开郭大人送的礼物?” 小菊点点头,然后上前打开箱盖,却发现这竟然是三大箱子的夜明珠。 “夜明珠?”苏叶皱了皱眉,“郭开送来的?难道他不知我们大秦禁珠?” 小菊叹了口气:“公主您可能不知道,六国只有我大秦禁珠。而且,您难道忘了,几年前,您就让大王将收缴上来的珠子都拿去买粮了?” “你不提,我还忘了。” 原来就在几年前,苏叶翻阅秦史的时候发现,今年,也就是秦国灭赵这年,秦国会闹粮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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