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深吸一口气,身躯因为激动而不断地发抖。 “真美妙啊,那汹涌的、令人难以自拔的、滔滔不绝的恨意……即使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还是像发生在昨天一样令人难以忘怀。” 漏瑚的神色有些复杂。 “所以你才说……” “没错,从这个角度来说,那个女人就是我的妈妈,而野崎弥生。”他遥遥地指向数万名观众的前方,“是我的姐姐哦。” “这样啊。”做僧侣打扮的男人露出了一丝慈悲的笑意,“你要因此放过她么?” “当然——不是了。”真人大笑着说,“有一种叫做杜鹃的鸟,自己不会筑巢,就将蛋下在别的鸟类的巢中。杜鹃鸟个头更大,体格也更健壮,总是比别的蛋更快孵出来。而为了更多地吃到亲鸟从外面带来的食物,杜鹃的幼鸟总是在有一点行动能力的时候,就扑腾着翅膀将和自己同巢的兄弟姊妹全都挤出去摔得粉碎——咒灵和人类,就是这样的兄弟姐妹啊。” “不过要是摔死的话也太不够刺激了……让我想想,以后要送给我可爱的姐姐一份怎样的礼物呢?啊,有了,把她变成一只小鸟怎么样?羽毛像火焰那样鲜艳又可爱的小鸟,一生都在寻找自己喜欢的荆棘树,当它心愿得偿之日,却以面目丑陋怪物的样子撞死在自己最爱的、最长、最尖的荆棘上,流着血泪放声歌唱——这样的结局,是不是超级超级超级赞啊!” 因为太过激动,真人的面容以远超人类肌肉和骨骼限制的程度剧烈扭曲,皮肤则像是蛇蜕一样从他的身体表面脱落下来,他似乎已经沉浸在了以某个女孩生命为注脚的伟大剧本中,不可自拔。 “那祝你好运吧。”黑衣的僧侣笑了笑,忽然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他朝着场馆的另一侧一瞥,“又有咒术师来到了现场,虽说他们不认识这具身体……但我的样子不能被高专的相关人士看到,先走了。” 在某些特定的场合,人和人的情绪总是非常容易相互感染的。 所以,当热烈而野性的歌姬在舞台上演唱出自己的经典曲目时,野崎弥生也像周围的人一样挥舞着应援物高声应援兼之泪眼滂沱。 而等到超过三小时的演唱会接近尾声,《How do you feel now》的余韵袅袅散去的时候,野崎弥生惊讶地发现自己眼睛和喉咙都痛得厉害。而身旁一直安安静静的少年似乎察觉到了她窘迫的状况,拧开橙汁的瓶盖递过来。弥生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谢后接过来喝了一口。 “抱歉,刚刚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太疯啦?” “没有哦,大家都很沉浸也很激动。” 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后,弥生这才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 逐渐黯淡下去的灯光里,出道二十五周年的永恒歌姬逐一拥抱一直支持自己的伴舞和乐队。 斜前方就是比弥生他们早一步进会场的关西情侣,女生一个箭步就扑到男朋友的怀中泣不成声地亲吻他的嘴角,好在这位其貌不扬的黑框眼镜大哥下盘相当之稳健,被这样一个虎扑都不带晃动分毫……但无人嘲笑他们。由于大部分人都是和亲友一起来到现场,又是挥别自己追逐多年的偶像,缅怀如流水般逝去的青春。此时此刻,朋友、情侣、或者是家人,大家纷纷和身边的人激动地拥吻在了一起。 这样倒显得一手拿着花球一手拽着应援毛巾的弥生有点格格不入,她有些坐立不安地扭过头,乙骨也正看着她。黯淡的灯光模糊了清晰的脸颊线条,他的眼睛是眼角有点下垂的狗狗眼,眼眶下一轮淡淡的青黑,因此比平时更加乖顺和无害。 “怎么了?”乙骨靠近了一点儿,以手指掠过她鬓边因为之前的蹦蹦跳跳而散落的发丝。 “啊,没什么……就是有点热。”弥生以手作扇,有些心虚地试图东张西望。“刚刚似乎是喊太大声我脑子有点不清醒了,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前辈你的名字——” “唔……是么,可是我没有听到。”乙骨轻声说,更加靠近了一点。“倒是你嗓子有点儿哑了,吃颗薄荷糖么?” “前辈还准备了这个呀,太棒了,麻烦来一颗——” 少年低下头,轻轻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嘈杂的人声、背景音乐声和排气扇呼呼的风声,一切声音,或者说一切知觉都迅速地从她的感知中消失了,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低头亲吻她的少年,以及触碰在一起的唇瓣。 明明只是嘴唇之间轻轻的贴合与厮磨,弥生却感觉到电流顺着脊椎四处乱窜,她几乎要腿发软地栽倒下去,但乙骨稳稳地抱住了她,她本能地将手按在他的胸膛上。 “如果不想要的话,别说不要。要说……”某个总是出现在夜晚的词汇像是热烫的蜂蜜一样从唇舌中含糊地淌过,而大脑已经快因为过载而烧坏的野崎弥生什么都没捕捉到。 他再次吻了上来。 以更加深入和索取的姿态。 而这一次,弥生确实尝到了薄荷糖的甜味。 “周日的晚上还要巡逻……算了,”橙色头发的少女叹了口气,“就当是免费蹭了演唱会的门票。” “听说二年级的前辈已经不眠不休地工作两天了,我们也要打起精神来啊钉崎!”粉色短发的少年看上去倒是精神十足,他拍了拍对着某个方向凝视的短刺毛少年,“伏黑你也是,在看什么呢!” “乙骨前辈好像在那里。” “噢,是真的啊,前辈结束工作后来看演唱会啦。”虽然才见过一两次,但虎杖对这位性格温和又很靠谱的前辈也很有好感,他立刻朝着乙骨的方向挥起手来。“乙骨前辈——” “等等。”伏黑惠微觉不妥,想要出声阻止,但是来不及了,嘈杂的人声也未能压制住虎杖悠仁中气十足的嗓音。 然后一年级的三位新晋咒术师,就看到他们温和、靠谱、任劳任怨的乙骨前辈很轻地笑了一下,低下头,吻住了背对着他们、尤其茫然不知所措的少女。 不知过了多久,在怀中的少女因为呼吸不畅而开始挣扎的时候,乙骨终于松开了对她的钳制,任她靠在肩膀上大口喘息着平复呼吸。像是抚摸小猫那样爱惜地抚过她支棱乱翘的长发。 而这时,乙骨忧太终于抬起头来,温和地看向因为此情此景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下来的三位后辈。大概因为心情实在很好,他的眉眼间都散漫着微微的、流转的笑意。而修长的食指慢悠悠地滑过了唇边,作出一个噤声的姿势。 “嘘。”
第54章 伤痕 乙骨忧太睁开眼睛, 他似乎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初夏晚间和煦的风吹拂着脸颊。 借着皎洁的月色,他看清了房间的全貌。这是个单人套间, 靠窗的位置摆放着黑胡桃色的书桌和书架, 靠墙的地方则安置着他躺在身下的架子床, 木笼状的时钟里布谷鸟随着分针的移动而来回踱步……这并不是神奈川的公寓,而是他在高专的宿舍。 但问题是……他现在为什么会在宿舍? 乙骨的指尖微微一动, 摸到了女孩子柔软蓬松的发顶。他顺着手臂的方向看过去, 野崎弥生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上半身以手作枕趴在架子床的边缘, 这不算是太舒服的入睡姿势, 但她却睡得很熟,月光之中, 她尚且未完全褪去婴儿肥的侧脸覆盖着一层绒绒的汗毛, 肤色透明, 宛若皎玉。 弥生……在自己的宿舍?发生了什么? 他的思绪产生了那么一瞬间的混乱, 而随着他的动作野崎弥生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她一直是起床困难的类型,但此刻她猛地站起身来, 面容清醒,好像之前差点把口水流到手臂上的熟睡只是乙骨的错觉。 弥生俯下身,用掌心覆盖在他的额头上试探着体温: “好像没有发烧了,伤口还痛吗?”她关切地问,又补充道。“家入小姐还开了真空包装的汉方汤剂,我放到冰箱里了, 现在拿出来热一下。” 看着少女匆匆小跑向冰箱的纤细背影, 乙骨总算想起来是这是怎么回事了。 在看完那位传奇歌姬的告别演唱会后,他和弥生一起走出东京巨蛋的场馆。弥生脸上被亲得缺氧的红晕尚未完全消散, 就开始兴致勃勃地登录美食网站问要不要去附近吃个宵夜,全然没有察觉到有三双眼睛以兴奋又八卦的眼神在停车场的角落里紧盯着他们……乙骨隐微地叹了一口气,正想着要不要喊住他们三个后辈大家一起去吃点东西什么的。弥生忽然站住了脚。她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心,在被樱花林掩映的昏黄路灯下,少女莹白如玉的掌心中蔓延着干涸的黑红色血迹。 弥生既没有受伤也没有来生理期,那么这个血就只能来自…… “前辈受伤了么?”她仍然低着头凝视手心,语气闷闷的。 乙骨无奈地挠了挠眉毛。在燃烧的写字楼中,虽然是因为压缩咒力导致的空气急剧膨胀,但高温还是导致了二次爆炸的发生,那时他正处在爆炸的中心,依靠咒力的防御毕竟没有那么面面俱到,几块尖锐的碎玻璃凭借着爆炸赋予的高速动能下切开了他的皮肤。 对咒术师来说这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势,何况乙骨是反转术式的持有者,只要取出碎片伤口自然能愈合。 回到直升机上乙骨就翻出急救包用镊子拔出了嵌在了肌肉中的玻璃碎片,但其中一块以异常刁钻的角度切开了肩胛骨的后方卡在骨缝中,这个角度他自己难以动手处理。而演唱会只有几分钟就开始了,他索性用绷带将碎片连同伤口一起包扎起来,再罩上一件干净的深色外套,这样从外表就看不出来有任何问题。 乙骨本来是想在演唱会后再去处理这个伤口,但反转术式不断治愈着模糊的血肉,而随着轻微的动作,尖锐的玻璃碎片又会重新将伤口切开。被浸润的绷带难以吸收这么多的液体,于是鲜红粘稠的血就顺着手臂缓慢地淌了下来。 乙骨轻轻叹了口气。 “弥生,没关系,对咒术师来说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伤……” “可对我来说是!” 弥生扭过头来盯紧他,黑色瞳孔中燃烧起了难得一见的慑人光亮。她吸了一口气,语气又缓和下来。“总之先去医院……” 下一秒白色的救护车顺着马路开过来停在了他们跟前。 竖起外套领子遮住口鼻的银发男生和英姿飒爽的高马尾女生抬着担架从车尾蹦下来,身高超过两米体型魁梧得仿佛能一拳打死棕熊的熊猫不由分说就把乙骨按倒在担架上,又给他绑上防止病人挣扎弄伤自己的束缚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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