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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我，姐姐就不会被他们用石头打。”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我的额头和嘴角。 那里，被小石子划破了皮。 我将他的手攒进手心，摇了摇头。 “锖兔，你没有错。” “错的是丢掉了心的他们。” 我牵着他来到河边，河面被云彩染成梦幻的粉色，雪白的兔子从树林里跳出来，一蹦一跳来到河边饮水。 “奇怪，兔子们从来不在这边出现才对。” 锖兔不可思议地说道。 我回头看向大门紧闭的房屋，那小小的窗口里探出一张张脸。 见我看过去，啪地一声把窗户关上。 “大概，会杀掉它们的人都回家了吧。” 我看着河面，清澈的河水倒映出我和他的脸庞。 锖兔微微一愣，看向兔子，“嗯……兔子也是能吃的猎物之一。” “就像沿着这条河不断迁移的我们。” 平静的河面上，锖兔失落的神情被印刻在上面，伴着漫天紫色云霞。 我猜想，他们害怕的怪物应该就是鬼。 我握着他的手放入水中，水面荡起微波，模糊了我们的面容。 我一点点洗净他手上的泥土，又从随身携带的袋子里拿出纸巾，浸湿了小心擦去锖兔脸上的灰。 碰到伤口时，他抿紧唇，忍着痛不出声，反而好奇地看着我手里沾了水却不破的纸巾。 我见他这般顽强的模样，不由得怜惜地摸摸他的脑袋。 “你住的房子是哪个？” 锖兔指向营地边缘，对比其他木屋显得异常简陋的小房子。 那不能称之为房子。 那是用几块木板堆成三角形，缝隙用干枯的稻草封住的“帐篷”。 我不想问锖兔为什么他会被这里的人排挤，因为一旦问出来，就等于重新揭一次伤疤。 “我们回家吧？” 我对他说。 锖兔呆愣地看我，咬住下唇重重点头。 “不过……” 我站起来，看向那木屋前烧着一个个铁锅。 “咱们可不能白白被打。” 锖兔疑惑地抬头看我，“姐姐要干什么？” 我示意他看向铁锅，勾唇笑道：“当然是把我们的晚餐搬回去。” 说完，我走过去，将架在火炉上的铁锅拿下来。 锅里煮着粥，粥很稀，清汤寡水的，里面只有几片野菜叶子。 旁边的石头上放有一把刀、一块血淋淋的肉和一捆野菜。 “锖兔，把那些东西也拿上。” 我将他喊过来，示意他把这些都拿走。 锖兔先是愣了几秒，然后笑出声来。 夕阳下，他的笑灿烂极了。 “我知道了。” 我把铁锅夹在锖兔屋子前的火炉上，锖兔十分听话地搬来了刀、肉和野菜。 我跟着锖兔进到屋内，瞧见他从角落里翻出打火石。 屋内空间不大，最多只能容纳两人。 只有锖兔一人的话，空间绰绰有余，可一旦多了我，就显得拥挤了。 锖兔又从角落里掏出一捆干枯的树枝，抱着它走出屋外来到火炉旁。 我就像个跟屁虫，茫然地跟在这小孩身后。 见他十分熟练地用打火石点燃树枝丢进炉子里，我惊呼一声，鼓起掌来。 “锖兔好厉害！” 火光映出锖兔的脸，他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这没什么……大家都会。” 我看了眼天色，云彩越来越红，天色渐暗。 得趁天黑前把晚餐也做了才行。 锖兔找来一块平整的石头，拿起刀就要切肉，我制止了他。 “锖兔就等着吃吧。 我从他手里拿过刀，将肉切成片。 肉里带着骨头，我看着有些熟悉。 锖兔看着我，再次露出呆愣的神色。 我好笑地转头问他：“怎么了？” 锖兔摇摇头，在火光中露出一抹笑容。 “谢谢。” “没什么……小孩子就应该好好吃饭，然后好好睡觉。” 我说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对了，这个是什么肉？” 锖兔突然别过脸，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传来的带着些哭腔。 “野鸭肉。” “是吗……” 我笑弯眼眸，“那就能做好吃的了。” 切好肉，我从野菜里竟然找出一块野生的姜，这一发现让我开心起来。 于是，我兴奋地又从其他人屋前拿了一个空着的铁锅、盐巴和两套碗筷回来。 锖兔一愣愣地看着我从别人屋前拿东西回来，而那些人就像避瘟神似的不敢出门也不敢吱声。 铁锅里的粥开始沸腾，水分渐渐蒸发，粥变得浓稠了些，我将野菜折成几段放下去。 很快，野菜的香气随之冒出来。 我瞧着差不多了，就盖上盖子将锅放到一边，然后架起新的锅，将鸭肉片放在锅底煎出油，将切好的姜片放下去去腥，最后盐巴撒上去。 香气弥漫，热气腾腾。 锖兔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好香……” 鸭肉熟透之后，我把铁锅放下来，又将粥锅放上去以此保温。 我打开锅盖，盛了两碗粥，将其中一碗放到锖兔手里，给他夹了块鸭肉放进碗里。 “吃吧。” 锖兔捧着碗，低低点头。 折腾了这么些路，我也实在饿了，端起碗开始吃。 锖兔没有说话，一边吃一边有隐隐的抽泣声。 我看过去，他又像没事人一样，狼吞虎咽地吃着。 我没拆穿他，只是笑着又给他夹了块肉。 * 夜晚，雾气将河面笼罩，气温渐渐下降。 这三角形的屋子里，顶端有一个小圆孔并未封住。 月光从这圆孔钻进来，照亮屋内一隅。 我躺在稻草席上看着这圆孔里的圆月，听着屋外呜呜的风声。 这里很安静，外面的一草一木在风中摇摆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我忽然想起中也的脸庞，他看见我时每每弯起的眉眼里透出的笑意，都带着温柔。 我抚上戒指，抬起手看着手腕上被石子砸出的红印，渐渐透出青色。 想起被一群人砸石头的景象，我没骨气地有些想他了。 如果中也在的话，他一定不会让这些石头落在我身上。 我抿紧唇，迅速将这懦弱的想法甩掉。 忽然，身旁贴上来一股温度。 锖兔蜷缩着身体，冷得直发抖。 他的颤抖隔着衣服，传到了我的手臂。 我侧过身见他抱住双臂，好不容易红润起来的脸又因冷而变得苍白。 我轻手轻脚坐起来，解开腰带，将外面的和服脱下。 我将他揽在怀里抱住，将和服当成被子盖上。 锖兔睁开眼睛，抬头怔怔看着我，然后将视线慢慢移到圆月上。 “他们本来是生活在山中的一个村子里，有一天村庄被怪物肆虐，吃了很多人，只剩下及时逃出来的这些人。” “失去了家的他们沿着这条河流搭建了简易的木屋，总算是安定下来。” 锖兔开口说道。 我没有说话，与他一起看着明月，听他讲故事。 锖兔止住颤抖，手脚开始暖和起来。 他抓紧我的衣襟，继续说：“某天，他们在河边捡到了一个小孩子。” “小孩子没有父母，躺在河边不知来路。有人怜悯他，便将这个小孩子带了回去，然而当天晚上，那个好心人就被怪物吃掉了，怪物再次找过来，吃掉了好几个人。” “于是，幸存的人非常惊恐，再次顺着这条河搬迁。有人提出把带来灾祸的孩子扔掉，但这一决定被当时的村长驳回了，他不忍心把孩子扔掉，于是一路亲自带着孩子迁移，在这孩子能走路之后，村长的儿子外出狩猎的时候，被怪物吃掉了。村长就把这一切都怪在孩子身上，跟其他人一样把孩子视为不祥，从此……” 锖兔的话戛然而止，不再继续说。 我轻拍他的后背，听见他问：“姐姐，那个孩子是不是不该出生？” “只要人存在于这个世界，就一定有价值。” 在寂静的黑夜里，我回复了他的话。 在草木拂动的声音中，锖兔的话淹没在温柔的月光里。 “是吗？” “是哦。”
第126章 126 因是陌生的野外环境, 我不敢熟睡，可最终也没抵过疲惫，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 我是被朝阳唤醒的。 太阳从山间露出一角，它的余晖照射在屋子上，透过木缝照射进来。 阳光将尖尖的屋顶照亮, 随着它的升起，阳光落在圆孔里。 我睁开眼睛，伸手挡住这有些刺目的光。 我坐起身看向身旁, 锖兔不在，屋外传来劈木头的声音。 我将和服重新穿好, 掀开挡风的木板探出头去，就见锖兔举着斧头将木头劈成两半。 “啪！” 木头断裂，落地间飘来一股香气。 这股香气有些像花香。 “锖兔, 真厉害啊。” 我感叹出声。 小小年纪就能劈木头, 真是生活磨人。 锖兔放下斧头，看向不远处的木屋。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木屋笼罩在薄雾间, 朝阳落在河面。 那些木屋间没有炊烟升起, 门前的火炉被乱石掩埋。 没有人的说话声传来，只有树上的鸟儿在唱着晨曲。 这片营地安静得不可思议。 我垂下眼眸, 看向锖兔, “他们走了吗？” 锖兔点点头, 语气平静：“走了，在天空泛白的时候就匆忙收拾东西走了。” 我深吸一口气, 心里升起一股愤怒，可这愤怒刚出现的一刹那就被悲伤代替。 他们丢下了锖兔就这样逃跑了。 为什么不带上锖兔？ 可带上了锖兔, 那锖兔就要继续过上被人排挤责骂的日子。 “走了也好。” 锖兔轻声道。 “嗯，走了也好。” 我将地上的木头捡起来摆好，重复他的话。 “对不起，锖兔。” 锖兔看过来，抛下斧头扑入我的怀里。 “姐姐，你没有错。” “所以不要这么说。” 我附身抱住他，没有说话。 我轻抚他的头发，心里一阵担忧。 我离开后，这孩子该怎么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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