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抹了一把眼泪,抱着膝盖继续哭。 芭蕉发出了一声笑。 酷拉皮卡君立刻非常严肃的喊了我的名字: “你的比喻极其的不恰当。你哭没关系,但这不是父母吵架。我和他——这种家伙更不可能是夫妻关系。” 谁说“父母”就一定得结婚了?我在内心腹诽:酷拉皮卡君你仍然在这些方面显得太过保守。 但我不可能(也没胆子)在这种时候去触他霉头。 我实诚的道了歉,转而对络腮胡大汉说道:“芭蕉先生……?你别和酷拉皮卡君吵架了,这样对你不好。” 芭蕉挑起眉毛,半是不屑的“哦?”了一声:“你以为我打不过他?” “不,不是。是你打不过我。” 壮汉一脸的不以为然。 我仍止不住眼泪,一边擦着脸一边掏出手机:“因为我会和妮翁告状,让她给你穿小鞋。” 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有一瞬间的寂静。 芭蕉尤为不可思议:“可你们刚刚不都在吵架吗?!” “一码归一码。” 我又抹了把眼泪,手指飞快的输入了信息,点击发送:“请不要小看女性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友谊。” “这个比喻也很糟糕。”酷拉皮卡君咳了一声。 我便从善如流的说:“请不要小看女性的友谊。” 下一秒,藏品室的门仍未打开,但里面传来了妮翁的声音:“那个叫芭蕉的,你完蛋了!!我叫达佐孽炒你鱿鱼!!!” 芭蕉的表情立刻变得惨淡,看看酷拉皮卡君,又看看我。 “你说得对。毕竟我一只脚都踏进这个世界来了。” 我抽噎道:“那你现在知道、应该听谁的了么?” 芭蕉诚惶诚恐的对我说:“还请您再向妮翁小姐美言几句吧!我愿意向您和酷拉皮卡先生道歉!” 我立刻邀功的看向酷拉皮卡君,却见酷拉皮卡君却也格外一言难尽的看着我。 唯独还站在我面前的女性就一点儿也不嫌弃的对我露出微笑,又像是看穿了我心底的不安一般: “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靠近的热源确实能驱散一些恐惧。 “大家都辛苦了,也别再这样剑拔弩张的。” 她取出了一支长笛:“在这种时候,一首安神曲或许会比较合适吧。” 她对我微笑道:“介意我吹奏一曲么?”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然后缩成团窝在她旁边,试图把脑袋埋进她衣服后面。 被衣服遮住了光的黑暗之中,我听着耳边笛声响起,是熟悉的旋律。 ……这首曲子的原本的旋律是这样的啊。 比我那天哼唱的好听多了。 我初时感受到了几分自惭形秽,松懈下来精神之后便再想不起深究。混沌之中,意识将要融化在每一个音符里,思维也随着这首曲子一起飘远去了。 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我躺在襁褓之中,初次听人哼唱着这首安眠曲,每一个音节都是天籁之音。 因为她无比轻柔、带着爱怜,含着温暖。 就像回到了那时母亲的怀抱一般。
第14章 14 意识沉浮。 漆黑之中,微存的光芒若隐若现。 我才意识到,我的身子也随着意识的颠簸,缓慢却安稳的前行在夜路上。 酷拉皮卡君正背负着我。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原来我睡着了。 我的下巴抵在酷拉皮卡君的肩膀上。他的背部并不像想象中的父亲那般宽阔,却比幻梦中的浮影要温暖许多。 我脑中混沌,未想明白便开了口:“我梦见我是一艘船。 “载着船员,航行在永远看不见尽头的海面上。” 说完之后,我才感受到几分悔意。——我眷念这份温暖,想要继续这样亲密的由他负着,享受夜间仅有秋蝉打扰的宁静。 我应该再迟点开口。哪怕被他发现装睡,至少他不会残忍的把我从他背上赶下来,让我自己走。 但与我料想的不同。 酷拉皮卡君好像忘记了他背上的重量,没有扔下我这个包袱的意思,语气如常的向我问道:“然后呢?” 带着一点试探,又或者是我向来的得寸进尺。我的手臂更密切的抱住了他的脖子,身子完全叠在了他背上:“我航行得太久了,这片海却没有终点。” 他扭了扭脖子,可能是因为我缚得太紧,我便松了苡華松手臂。但他终究没有拒绝,无声的纵容了我的贴近。 “随着时间过去,构建我船身的木头逐渐腐朽。旧的木头被抛落至水中,一块一块地换成新的。……” “忒休斯之船?” 怀着侥幸却终被戳破。虽是预料之中,但我仍不希望他就此看穿我拙劣的比喻。 不知道该怎么编了。 虽然现在看不见酷拉皮卡君的表情,但我想,他大概会像是看见前几天还在牙牙学语的三岁儿突然提出了“人生从何处来,死往何处去”的哲学问题一般,显现出一些惊讶吧。 我不再铺垫,直接问出了困扰着我的问题:“构建了忒休斯之船的是原来的老木头。每一根木头都铭刻了属于它的风雨,这艘船是由木头们共同记载着的航海日志。” “而这样珍贵的航海日志,因为航行得久了,或主动或被迫的、始于各种原因,被一根一根扔进了海里去。” “所以,如果当那艘船的木头都被替换成了全新的。外表、内芯,从头至尾都变成了别的模样。也不再记得曾经的共患难。 “不论怎么看,新木头所搭建成的,都是完全不一样的另一艘船。” “……这样的新船,还是原本的它么?” “是啊。” 酷拉皮卡君给出的回答比我猜想的要快上许多。他几乎是未曾犹豫的直接答道: “只要船员尚在,只要是它一直载着他们。那么对于船员们来说,不论变成什么模样,忒休斯之船便一直是那艘船。” “旧的木头或许已经不在了,但还有船员。船员们会替它记得。” 这个回答让我愣怔了许久。 酷拉皮卡君补充道:“当然,这只是对于这个问题的、我自己的理解。你无需将它当做标准答案,因为每个人对其都有不同的解读。” 我重新把脑袋埋进酷拉皮卡君的颈窝里。 耳畔传来他很轻很轻的声音,轻得就像是微风浅拂过湖面: “可以告诉我么?” “你刚刚、是为了什么而哭?” 湖面却仍然泛起了涟漪。 “我真的被吓到了。”我说。 “但是,那之后……” 我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一直安静地等待着。 “我想到了那些木头。” “它们落进海里后,便再也找不回来了。” 酷拉皮卡君刚准备开口,又被我打断了: “酷拉皮卡君。” 我终于问出了心中的那个问题: “你有愿望么?” 就像看穿了我心底的踌躇。 酷拉皮卡君不作思索的坚定回答: “我没有愿望。” “我想做的,会由我自己亲手来完成。” —— 与酷拉皮卡君零散的聊了很久,我才发觉原来这条路这么漫长,却又显得太过短暂。 他一直背着我,快到达现在的住处时,我又一次显露出我的得寸进尺与恬不知耻:“酷拉皮卡君,酷拉皮卡君,” 我就像喝醉了一样,大着胆子问道:“我可以摸摸你的头么?” “不可以。”他给出了冷淡的回答:“如果你不想我把你从我背上扔下去的话。” 原来他还记得我在他背上啊。 明明是拒绝,我却高兴起来:“可是,已经到了,我也清醒了。难道你想一直背我到门口?……也不是不行。”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顶儿。 酷拉皮卡君果然如他所说,松手后差点让我摔了个屁股墩。不过我眼疾手快的拽住他的衣服,勉勉强强还是找回了平衡。 “你生气了吗?”我看向他的脸色。 酷拉皮卡君的脸色中看不出什么喜怒:“不。只是觉得,既然你现在精神了,那我就不用背你了。” 我向他解释道:“因为妮翁被摸了脑袋,很高兴的样子。我以为你也会高兴。”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他小声说了一句,而后以长辈般语重心长的口吻对我说:“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 “我向来只想着自己。” 酷拉皮卡君看了我一眼,迈步走向楼梯,不想与我饶舌的模样:“还记得你的房卡放哪儿了吗?” “房卡?” 我跟着他踏上楼梯,才意识到原来这里是一间旅馆。 酷拉皮卡君叹道:“你的房间是404号房。” 我抬头看向门牌号,却见他移开视线:“允许携带宠物的旅店不太多,只剩下这里了。偏僻了点儿,将就些吧。” “这个门牌号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什么特别的。” “可你脸上的表情写的是‘我不想再说一遍了’。”虽是这样好奇过,但因为深知酷拉皮卡君不是喜欢把话说两遍的类型,我不打算再问了。 我一边翻找着身上的口袋一边问他:“你在哪间房?” “隔壁的隔壁,400。” 顿了顿,他继续道:“但你应该知晓了,大部分时间我不会呆在房间里。” “再与你说一遍吧。早上六点至晚上十二点是我的工作时间,如非必要,最好不要与我打电话,更不要发一些没有意义的骚扰短信。” 我举手问道:“我给你发过骚扰短信么?我自认为我是没有这种兴趣的。” 他瞪了我一眼:“行吧,是我多言了。” 好在我习惯放置重要物品的口袋大多是固定的。当我摸到裤子荷包时,我终于找到了那张房卡。上面明确写着: 【入住时间:8月11日 12:00】 【预计退房时间:8月28日 11:00】 我低着头,对着这上面写着的数字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酷拉皮卡君突然揉了揉我的脑袋。 我回过神来,立刻学着他说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我知道。”他说:“但获得的安慰与年龄无关。” “你刚刚对待你自己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无视了我的吐槽,对我说道:“时间不早了,快些去睡吧。” …… ………… 关上房门前,我听见他低声唤住了我:“……还有,” 我停驻脚步看向了他。 酷拉皮卡君背对着我,这时的声音又冷硬得像是生气了一般。他飞快的说完那一句,迅速地关上房门。 落在空荡走廊中的,是他应当已经觉察了来龙去脉后,对我留下的劝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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