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鸣海遥不得不闯出遮雨的廊檐。 她宁愿于雨中淋湿。 雨丝丝斜拂面庞,触感如缕缕细线,绵长、不断。鸣海遥为此生起气来,为什么别人都会帮她挡一下风雨,这个人什么都不做?不是有超能力吗?他只会让她冒雨,让她受损;从来不做一件好事,偶尔嘴上说说好话……嘴巴还经常乱七八糟地威胁她,惹她生气。 哗然的雨奏里,鸣海遥后退着,面朝岛崎亮高声说:“不要!” 岛崎亮站在原地,屋檐下偏移的晦暗不知不觉彻底盖住了他。 雨天的阴影里总裹挟着潮湿与腐朽。 那双雾般的黑色眼睛注视着她转身走远,人影在模糊的雨中凝成一个点。 阴影里的人也随之隐没。 他突兀地出现,又突兀地消失,仿佛只为现身问鸣海遥一句“一起去吃饭吗?”,除外什么也不打算做。 倒霉一天下来的鸣海遥卓有成效,她丰收了工作和头痛。 淋雨后的头感到胀胀缩缩、昏昏沉沉地疼。她趴在床头,恨不得把那一坨进水的脑子给扒开,把受潮的部位放进烘干机里去。 铃野绘里香倒了杯热可可,端在鸣海遥触手可及的床头小柜子上。她坐在床沿,笑着问头昏脑胀的女孩还要不要注册小号。 鸣海遥汲着热可可撒娇道:“算了,小遥想起来就头疼。” 物理意义的作痛。 “好好休息吧。”铃野绘里香边说,边侧过身来给她按头。头部难受感逐渐缓解,刚还自觉重坠的脑袋变得轻盈。 轻盈到鸣海遥哼哼。 额喘引得铃野绘里香大惊失色:“好肮脏的呻.吟,给我住嘴啦。”她的手上动作却没停。 “盲人按摩师不可以乱评价客人的,小师傅没有职业道德,人家下次不来了。” 于是,没有职业道德感的铃野绘里香轻轻锤了她一下,淡淡威胁:“越是动脑子说话头越疼哦。” 鸣海遥听话闭嘴享受起来。 呼吸渐渐舒缓、平和、均匀,最终变得轻微,只在身体表面悠悠漂浮。她睡着了。 夜深人静时,漆黑与冷冽通常无所不至。 睡得迷迷糊糊的女孩感觉有人在摸她的脸,很轻,很柔,古怪的触感令她从睡梦中慢慢苏醒而来。 修长、宽大,分明是男人的手正放在鸣海遥的额上。 “我已经不疼了。”她还以为是善良的同姓别好友半夜来探查体温。 那个人闻言叹息,短淡的唏声在寂静中也显得幽微——却有些“你怎么会搞成这样”的洋洋得意。 这很复杂,但鸣海遥就是从中听出来了。 她也在瞬间明了摸着自己额头的人是谁。 可此时神志仍在逐步清醒:大脑介于清醒与朦胧间,既能准确反应外界,又如蒙着一层纱般迷离。 万幸的是,这一点点的清明已足够她进行翻身,弓背,自己把自己深埋进旁边女孩子的怀抱里等一系列保护行为。酣眠中的铃野绘里香回揽住了鸣海遥,她像抱枕头一样围抱她,温热酥软。 鸣海遥把自己全方位埋伏好之后,竟闲出心思琢磨。 一阵苦思冥想,她得出以下结论:世界上不要有超能力这件事了!虽然这样很对不起铃木将和芹泽克也,但某些超能力实在是太容易用以犯罪了。 比如瞬间移动用来非法入室。 从保护市民安全的角度出发,那些有瞬间移动超能力的人必须立刻逮捕!必须全都抓起来。 当然包括床畔立着那个坏男人。 时间在胡思乱想里迅速流泻,她不知道那个人是已然消失离开,还是就杵在那里。 鸣海遥想要他站在床边。 她希望岛崎亮能发现自己是有多么的坏。她要他懊悔,反思,悔过,以及追悔莫及。想到这里,鸣海遥顿时装睡不下去了,她比那个应该后悔的人先一步坠入后悔的深渊——会有这种期待的自己真是很丢人。 难堪到她再度感到伤心。 为了避免伤心,鸣海遥开始诅咒起岛崎亮。 岛崎亮使用着可以一对多的感知超能力用以全神贯注地观察一个无超能力、十分弱小、不值一提的女孩的睡眠情况。 他有些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很多余地这样做。 但好处很明显,感知能力让岛崎亮明确鸣海遥从一开始摸额时就已经醒来,后续的翻身躲避是故意为之。 事实令岛崎亮感到气恼。 他的嘴角挂上虚伪至极的笑意,径自俯身从被褥里拉过她的手,而鸣海遥害怕闹醒铃野绘里香,拖曳间不敢使劲挣扎,手臂便被拿出了被外。 “小遥的东西还在我哪里呢,不讨论一下它们的去向吗?” 她依旧保持假寐,即便身体被讨厌鬼拧成了极其怪异的姿势。 几缕凌乱的细发垂落在了睡衣的透明纽扣上。 “哦,反正小遥也不打算要了吧,那我只好把它们全部扔掉呢。” 话落,僵卧姿势的女孩的眼球转动频率加快,心脏跳动迅猛,呼与吸更加用力。 她的剧烈反应令岛崎亮反而无法维持生气。 他说:“好啦,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而生气,我都错了,快告诉我让我改,好吗?” 鸣海遥想这话听起来简直没人性。 正想着,晾在被窝外的手臂被人捋起来了袖子,寒凉侵袭肌肤。她不安地将手回缩,被他捆住。 岛崎亮开始玩弄那只手,从指尖、指根,再到蜷起的掌心。鸣海遥使劲地并拢,意图对抗,却被他一寸一寸地撬开,她不得不把手指赤.裸.裸张开。 男人冒着热气的手掌徐徐摩挲到了她的手腕,沿着微凉的血管徐徐向上,经过体肤埋下私密的讯号。 他似乎有一条确定的轨迹。 鸣海遥想随便他想干嘛吧,她只知道自己不想再同这人纠缠,全力夺回手臂,可越是挣扎越是被岛崎亮紧紧束缚。他把臂肉勒得泛白、凹陷,勒得两人的肢体仿佛长在一起,勒得鸣海遥生生地疼。 疼痛令她发觉:他总是在以伤害的方式对待自己。 鸣海遥不禁气恼地要将痛楚归还。 她抽出另一只手用劲打回。 旋即,惊骇的声响在房间荡漾。 这把鸣海遥吓一跳,她没料到自己能打中岛崎亮——非常诡异的是他竟然完全没有躲,也没有动,仅平静地、牢固地钳住她。 “嗯……怎么了?” 本在酣睡的铃野绘里香被巨响惊起。 鸣海遥就快吓死了。
第43章 不准亲吻了 惺忪不已的铃野绘里香问着话,却没能从独自一人的房间得到回应,恍惚一会便昏昏蒙蒙睡了过去。 鸣海遥是光脚着的地,准确的说,她的脚实际踩在了岛崎亮的皮鞋上,离地面差着一些距离。腰肢则卡进他的臂弯,至于身体的其它部分,贴得更近。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只确信这里并非好友的卧房——同窄小温馨截然相反的空旷寂静。 岛崎亮在铃野绘里香将醒未醒的那刻从床上拽起了鸣海遥,接着,刹那后空廖的风于身畔拂过。 风里还有湿乎乎的橘子清香气息,微弱单薄,嗅得人心口泛酸泛甜。 鸣海遥于是从这味道里知晓岛崎亮带她回到了哪里。 她急促想要推开他,反被扣牢抱紧;双手握成拳头,拼力锤打,无济于事;再是指甲抓、挠,皮肤一条条一道道破开的声音在耳际荡漾;最后是上脚踢。 岛崎亮居然全部接受,只偶尔发出几句闷哼。 鸣海遥听见更气愤:这人装什么啊? 她意图用身体里最锋利的尖牙咬向他,深深穿透肌肤,扯下血与肉。她要给予对方最真切最毫无掩饰的痛楚。但这太亲密,如同过激的亲吻。 束手无措下,依然被岛崎亮牢固围抱的鸣海遥只好一下又一下的跺脚来表达不忿。 跺对方的脚。 她的脚仍光着,抵在对方鞋面上的触觉很不舒服。动作没有攻击与伤害不说,掌心还很疼。 隐隐作痛的知觉使得打人一方哭了起来,涕泣里夹杂乱七八糟的情绪,有委屈、郁怒、无奈……或许还有狼狈。泪水包涵的情感多得难以表达。 落着眼泪的女孩面无表情地说:“那些东西我全部不要了,你扔吧。” 岛崎亮不解:“宝贝还没有消气吗?有什么不开心的我可以改呀。” 他思忖一般谈恋爱都会有个“听我解释,发誓会改”的浆糊阶段吧?怎么小遥就这么不讲道理地跳过中途阶段,直接到了“不听,滚”的收尾部分。 “拜托啦,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小遥对我真的很不公平呢。” 他愈是耐心,女孩愈是激动,话落的最终变作嚎啕大哭。 连鸣海遥自己都觉得好可怕。 某个情绪趋于平和、懵懂的少女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变成歇斯底里的疯女人。可这都得怪他——她又能怎么做呢? 他对待她的一切都让她抓狂。 岛崎亮感受到来自眼泪用力的控诉,想了想,特地捉起鸣海遥的手,让她抚摸方才抓出来的血痕:“真的很疼。” 那些伤害令原本光洁的皮肤斑驳陆离,指腹摩挲仿若解密着错综复杂的寻宝图。寻到尽头,她摸到了他的眼眸,感受长且直的睫毛正讨好地扫过指头。 鸣海遥忽地解了一点气。 “你没有给我挡雨。”她睁着泪水润泽如玻璃通透的大眼睛说。 瞳仁在黑夜里明亮又璀璨。 “就这样?” 他故而叫屈:“可我因为小遥到现在还没吃饭。” 鸣海遥则强调说:“我因为淋雨头痛了一下午。” “所以我很担心小遥。” 岛崎亮说着,低垂额头与她相抵,彼此鼻尖轻碰。 “你疼吗?”鸣海遥细致碰触着他的面部伤口,条条道道的凸起有些破损渗血。 “疼啊。”他的语气却浑不在意。 这答案使泪水犹含在眼眶的她眉开眼笑起来。神色因悲伤与愉悦并存面部而略显诡异,幸好在场之人皆不能视。 鸣海遥抹掉眼泪接着说她要回去睡觉,明天要去灵类咨询所上班,感觉研修期有得学。 顺着话题问做什么的男人趁时机缓和悄咪咪亲了她脸蛋一口。 “助理。” 他发觉本该害羞的女孩却对亲吻貌似没什么反应。 “小遥觉得芹泽克也怎么样?”岛崎亮倏地问。 “很好啊。” “给你挡雨的人是他吗?” 鸣海遥对问题很是困惑,茫然该如何作答。 心里早有答案的人便认为对方是故意抿着唇不回答,也许因为她的眼泪已经没了,所以面颊悬挂的神情微显轻松。 其实岛崎亮好不爽的。 很幼稚的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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