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希望他们能相处得更平和些,毕竟岛崎亮是要被自己“收留”一阵的人。 射入室内的阳光越发飞舞翩翩,窗框和布帘造成的阴影也越发浓墨重彩。空间一半光一半影,她站立在暖洋洋的光明里,只有影子连接着另一半的黑暗。 心不在焉的男人背对阳光,隐匿阴影里的五官尤为深邃。 “什么?哦,那只是一件小事啦。”他笑了笑。 分明是敷衍,鸣海遥却不好再说什么。 岛崎亮继而说明道:“我需要出门一趟。”他刚得知被打败的boss投案自首了。 “岛崎先生要出去大概多久呀?”她像是有日程安排生怕冲突一样地的态度询问。 “下午就回来。” “好呀,我可以等待你回来再出去。”不然岛崎先生回来却进不了家门多可怜。 鸣海遥完全忘了岛崎亮是在主人在家、房门紧锁的情况下进入的屋内。 她希望对方能顺势问自己去干嘛。 调味市立盲特别学校毕业有差不多半年的鸣海遥,打算去买下周,也就是11月初分别面试资料Key in人员和客服人员要用的正装——她即将成为视障人士里百分之四十拥有工作的人,或者是《残疾人雇用促进法》规定企业雇佣比例里的百分之二点二。 虽然也有新闻说机构和企业虚报情况严重,鸣海遥挠脸,她搞不懂这些啦。 岛崎亮弯着笑眼摸了摸她的头,温和地说:“小遥就待在家里就好了呀。” “欸?” “没听见我说吗?”他重复道,“待在家里。” 鸣海遥愣住。 岛崎亮同她吃完午餐方才离开。 早餐是人家弄的,午餐自然而然该鸣海遥负责。她选择简单煮了意大利番茄酱面。 制作细腻番茄酱的最关键一点是使用搅拌机。 就是吃完清洗的时候会比较后悔。 鸣海遥有些后悔,主要是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听从对方的安排:待在家里等他。 可能是岛崎亮那时的语气像不可商量的命令,令她不由自主地听从;也可能是她一开头就说了那种如果他告诉自己,自己就会接受这种大话。 而且已经答应对方自己今天不出门,不好反悔了。 还有……正装在面试前的哪天去买都可以吧,鸣海遥找补般得出定论。 “哎——” 她幽幽叹气着将擦去清洗的水渍的盘子一个一个地耐心放进橱柜时,玄关处响起了铃声。 旋律圆润、悠扬——手机自带的来电铃声。 原来昨天自己不知道掉哪里去的手机在玄关那里……通常这个点会找自己的只有快递或者休班的咖啡师铃野绘里香。 她也是视力障碍者。 视力障碍者也分对光失去反应的全盲和低于正常视力百分之六十的弱视。同样毕业于调味市立盲特别学校的铃野绘里香为后者,她是能感知到光线、可以区分色彩的弱视。 鸣海遥迅速关上橱柜,姿态忽如小鸟般轻盈,兴致勃勃地准备和好朋友好好聊一聊最近两天发生的古怪事。 …… “小遥说的这个‘亮哥哥’分明居心不良。”好朋友掷地有声道。
第6章 做大人的事 “岛崎,对人来说,他人是必要的存在。” “Boss的想法完全改变了呢。” 岛崎亮靠在墙边,他能感知到四周墙壁是由超高强度钢筋混凝土加入大量钢纤维制成——同最牢固的银行金库差不多,唯一通向外界的金属门至少有十寸厚。 如此大手笔的房间只用来暂时收押等待裁决的铃木统一郎。 他敲了敲墙壁,发出沉闷的声响,“其实这完全关不了boss,不是么?” “她说会来看我。” “他这完全就是犯罪!” 听筒里的铃野绘里香继续说:“还有,小遥是没上过生理健康课吗?嘶——好像也没见过你交男朋友。” “什么呀,我们是同班一起上的课啦。” 鸣海遥依靠于墙面与门扉形成的拐角,手指在纹理的墙纸上漫无目的地滑过。 铃野绘里香哼哼几声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呢,这个人明显是在玩弄你呀。” “过两天他就走了吧。” “那他不走呢?假如我发现一个房间既安全又有吃有喝还有绵软好欺负的小女孩,更重要的是不用给钱,这不比酒店舒服多啦?” 好朋友的结论是应该立刻报警。 鸣海遥犹犹豫豫地开口:“欸其实……我父母每月初都会来看我,上次是妈妈,这次就是爸爸来了。” 光是爸爸凸出的啤酒肚就能把岛崎亮顶很远。 “月初啊,今天是28号——”铃野绘里香反应过来,“哦,那不就是没几天了么。” 她宽心许多,虽然小遥在性格的某种意义上很糟心,却一直有些莫名其妙的生活小智慧。 当然,糟的是鸣海遥自己的心,和她相处的别人倒是很愉快。 “绘里香,”她的指腹一点一点摩挲着墙面的细腻肌理,“我很感激他。” “哈?” “他就是小时候想要救我的亮哥哥,这份心意是真实存在的……我在无人能感知到的角落里很痛苦的时候,他竟然也一样。” 鸣海遥不知道该怎么说,“不是想要一个从天而降的英雄啦,但他让我从很糟糕的感受里解脱了。” 有一个人试图站在她身边,一同面对命运的孤独与残忍。 “你都找好了借口啊……”安静倾听着的铃野绘里香语气无奈道。 “嘿嘿,哎呀,绘里香这次找我有什么事情啦?”鸣海遥开始不自觉用指甲尖尖挠墙纸并企图扣出一个缺口。 铃野绘里香的嗓音里焕发了神采:“我给你打电话是要说,小遥下周面试对吧?要不要约个时间一起去美容室呢?” “好呀,我想去修刘海,再试一下卷发。”她也情不自禁期待起来。 美容、打扮的意义对于鸣海遥来说和做咖啡差不多,都是些健全人认为视障人士非必要、无价值的需求,而她会在里面得到更多关于贫乏人生可能性的想象。 门铃响起。 鸣海遥拉开门扉,怀里接到一袋冰凉的重物,发出一阵玻璃瓶和铝灌碰撞的声音,连忙用双手抱住。 “我回来了。”是岛崎亮的声音。 她呆呆捧着那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欢迎回来,这是什么?” “啤酒哦。” 傍晚归家的岛崎亮不仅带了酒回来,还让鸣海遥一起喝。 鸣海遥很是为难地拒绝道:“我还没有满20,不能饮酒。”这不合法! “很香的。”总是笑眯眯的岛崎亮推着鸣海遥的肩膀,半是玩乐半是强制地令她坐在矮桌旁,“而且一个人喝多不好,很寂寞啦。” 啤酒倒进玻璃杯里会发出咕噜咕噜的水流声,泡沫胀大又裂开过程的沙哑声音。 鸣海遥伸手在杯口摸了摸,涨出一截的泡沫手感绵绵湿湿,很有意思;吸着鼻子认真嗅了嗅,像雪米饼刚撕开扑出的香气,却更湿润。 她有点怕泡泡洒在桌面,于是低头汲了小口——脸色瞬间变了,艰难吞服,“好苦!” 很苦很酸很涩!被骗了! 鸣海遥立刻想说自己不喜欢,可敏锐的耳朵捕捉身畔的啤酒咚怆怆地涌入喉管的回响,很是畅爽。 这样的声音很有大人的感觉,鸣海遥忖量着。 她刚好处于刚刚成为“大人”却又不是“大人”的年龄,不由被成年人特有的糟糕行为吸引,并引以为这就是“大人”感。 “小遥,干杯——”岛崎亮注意到她的迟疑,碰了碰杯。 玻璃撞击的脆响里,鸣海遥下定决心般点头,双手捧起啤酒杯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味道仍是苦涩,可唇舌鼻腔先氤氲满了麦芽的香气,她像被埋进麦浪的梦里,岛崎亮就站起梦与现实的缝隙里,窗外的风从他那边吹来,带来某种清香、潮湿的气息。 脸不知何时又烫了起来,温度逐步上升。手指碰了碰脖子,又碰了碰面颊,全都热得惊人。 岛崎亮颇有兴致道:“原来小遥是喝酒会上脸的人啊。” “很难看吗?”她问另一个盲人,忽而意识到问题的愚蠢后脸色愈加潮红。 “很可爱哦。” 顿感不好意思的鸣海遥立时趴在桌面,将脸埋在手心。 她感觉自己又被岛崎亮摸了摸头,手指插入头发顺下发尾停在了后背。 “真的很可爱呢,像用透明玻璃制成的人,什么都看得见,又天真、又洁净,还总是害羞。” 鸣海遥摇了摇头,“不是。”除了最后的形容词,没觉得其余句子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那只手就那样留在了她身上,一动也不动。 鸣海遥从桌面支起闷闷胀胀同时十分清醒的脑袋,下巴抵在平铺的手背。她对世界的感受变得变得清晰且混沌,仿佛缺氧,啤酒的气泡在耳边破裂,像小型烟火大会。 尽管她不知道气泡和烟花两者一点也不相像。 几瓶啤酒后,岛崎亮会问她奇怪的问题,比如:“怎么会有人征服世界只为了见另一个人?” “原因是胆小鬼吧?虽然我觉得这问题完全没有逻辑嘛。” 岛崎亮还说:“我呀,只要开心就好了,一但无趣了失败了就会立刻离开哦。” “太任性了……”鸣海遥左右摇着头,臂肘撑起躯体,压到青紫伤处时冷不丁抽气,痛完不妨碍人要离开矮桌。 站起来时眼前微微发白身体晃了一下,人被扶住,却不是被岛崎亮扶住,而是一股看不见的力量。 “为什么……”搞不懂的鸣海遥更倾向于自己仅靠一罐啤酒就喝醉了。 岛崎亮勾住她的小指头,浅浅微笑着问:“是去厕所吗?” 她隆重点头:“嗯。”啤酒真的很涨肚子。 …… 鸣海遥感觉自己被大棉被从背后裹住,厚厚实实,严重阻挡散热,导致后颈的头发和汗水搅和在一起。 她的一只手拧着卫生间门把,另一只手反着去推,掌腹碰到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 “欸,干嘛呀?” 默不作声的岛崎亮用掌心包住鸣海遥细细软软的手拧开门。 又在她嘟嘟哝哝的叨念里,形一体般挤了进去。 “岛崎先生这样不好哎……” 片时,含混不清地吭唧声变作了绵延的颤音。
第7章 被迫感激他的欺负 眉语目笑的岛崎亮半撑着头问:“小遥还没有感谢我呢?” 被问话的女孩先是翻过身背对着他,而后蜷伏起来,细长剔透的身形与软被里的低落情感交织。 鸣海遥想着刚才喝了酒在卫生间发生的事。这个人很不讲理地用一只手直直钳住她的后颈向前,问干什么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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