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芳愉担心她真被气出个好歹来,连忙上前把钮祜禄妃拉了回来,“妹妹莫怪,钮祜禄妹妹才刚入宫不久,对宫规不甚熟悉,说话为免有些过于直白了,等改日,本宫一定派人好好教教她回话的规矩。” 钮祜禄妃也很配合,当下就双手搭在腰侧,对着佟贵妃盈盈一屈膝,“原来贵妃娘娘是怪臣妾回话时没有规矩呀。臣妾明白了,以后一定好好回话就是。”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佟贵妃便眼皮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 叶芳愉只得安排人先把佟贵妃送回承乾宫,又命人去请太医,给钮祜禄妃检查了身上的“伤口”。 处理完这两位的事情,才有闲暇处理被杜嬷嬷带走审讯的宫人。 钮祜禄妃的人自是一一放回了自己的宫里,而佟贵妃的人,却被叶芳愉以“贵妃胡闹,宫人不能及时劝止”为由,各自挨了二十棍,才被放回承乾宫里继续伺候。 那两个胆大包天敢对钮祜禄妃动手的老嬷嬷,在挨完八十个巴掌之后,便被慎刑司发配去了景山除草,此生都不得回宫。 还有几个因为保护钮祜禄妃而挨了巴掌的宫女,则被叶芳愉以“护主有功”的名义,不仅派了太医去给她们看脸,甚至还一次性赏赐了一年的例银,叫其他宫的宫人都羡慕异常。 至于福嬷嬷,她毕竟是伺候过慈和皇太后的老人,叶芳愉能叫人把她看押起来,却不好直接下令处置,只能等到翌日皇上有空,才往乾清宫跑了一趟。 ——却得来皇上一道最好从轻发落的口谕。 叫叶芳愉一时也难办了起来。 与此同时,承乾宫的佟贵妃醒来之后,第一时间跑到乾清宫上演了一出“脱簪请罪”。 皇上心里存了气,不想见她,她便在乾清宫的宫门前跪到再次晕倒。 宫外的佟家得知消息,很快也递了帖子,想要入宫拜见…… 事情就这么一步一步上达天听,最后来到了太皇太后这儿。 * 慈宁宫正大殿中,佛香袅袅,处处都氤氲着一片祥和静谧的氛围。 叶芳愉被苏麻接过来时,佟贵妃和钮祜禄妃都到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面孔略陌生的妇人,穿着朝廷命妇特有的服饰,落座于皇太后的左下手边。 看见叶芳愉进来了,连忙用帕子抹去眼角的泪痕,起身朝叶芳愉行了个礼,“妾身赫舍里氏,见过靖贵妃娘娘,靖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赫舍里氏?难道是佟国维的福晋? 可是这年纪是不是过于年轻了一些? 还有,她怎么记得自己以前仿佛见过佟国维的福晋,不长她这个样子啊。 叶芳愉一边挑了挑眉,心下有些讶异,一边按着规矩给两位老祖宗行了礼。 太皇太后很快叫了起,又指了指自己右手边的空椅,示意叶芳愉过来坐着。 叶芳愉如今是后宫之中位分最高的妃子,在中宫无主的情况下,随侍于太皇太后身侧,倒也算是符合规矩。 叶芳愉便没有推辞,大大方方落座以后,又朝那位年轻的妇人叫了声起。 那名妇人道了声谢,旋即起身,回到太后的身侧落座,低垂着头颅,看那姿势有些拘谨。 叶芳愉眸光好奇地朝她端详了一会儿。 这时候,太皇太后笑盈盈地对她说道:“这是隆科多的新妇,你还未见过吧?” 叶芳愉微微瞪圆了桃花眼,“隆科多的新妇?” 在她印象里,佟贵妃的弟弟隆科多不是才十二三岁的年纪?怎么这么早就娶福晋了? 还有,她很明白,佟家此时来人是为着何事来的。 故而并不太能理解,为何不是佟国维的福晋入宫请见,反而是由着一个小辈入宫。 是看不起她这个贵妃? 可是……也不对啊。因为佟家是直接把帖子递到慈宁宫的,既得接见,便该知道,此事已然全权交由太皇太后做主,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该由个小辈出面才是。 她正出神想着这件事,就听太皇太后忽然叹了口气,“原是该佟国维的福晋入宫来的,只是听闻她近日染了重疾,病得起不来身,整日里没个清醒的时候,所以也就只能让隆科多的福晋入宫来了。” 太皇太后说完,伸手指了指小赫舍里氏,“你把之前同哀家说的话,原原本本再同靖贵妃说上一遍吧。” 太皇太后说完,身子径直往后边椅背上一靠,半阖着眼睑,盯着自己手中的佛珠,竟是要完全把处置之权交给靖贵妃意思了。 小赫舍里氏心里顿时没了底。 她有些拘谨地站起身,上前几步,复又朝着叶芳愉跪了下去,“靖贵妃娘娘,妾身此番入宫,便是为着福嬷嬷的事情来的,听闻她在宫中冒犯了钮祜禄妃娘娘,触犯了宫规,想着她也是佟家送进宫的,佟家多少有管教不严之责,故特来向贵妃娘娘请罪!” 叶芳愉听她这个意思,佟家竟是认下了所有的罪责,特意来求饶的? 她不由又转头看了眼佟贵妃,清晰瞧见她眼中闪烁的光芒,在小赫舍里氏说完那番话后,蓦地灰暗了下去,表情也变得有些颓败。 而钮祜禄妃则是一下子兴奋了起来,指尖紧紧捏着手帕,嘴角高高扬起,压都压不住。 叶芳愉把头转了回来,继续看着小赫舍里氏,“你的这番请罪之言还是免了吧,毕竟这只是福嬷嬷一人的过错,又不是佟家暗中指使,如何能怪到佟家身上?” 小赫舍里氏跪在地上,听见靖贵妃的话,心中顿时一惊。 但还是收拾好了面上的表情,同时直起腰板,“妾身多谢贵妃娘娘大度。” 她又朝着钮祜禄妃的方向,“不过,妾身还是要代福嬷嬷,也同钮祜禄妃娘娘致声歉。” 钮祜禄妃轻咳一声,明明是神采张扬的姿态,偏要做出一幅镇定自若的表象出来,她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那我,那本宫,就姑且原谅她吧。” 叶芳愉:“……” 她也看出来了,钮祜禄妃这是在代姐“报仇”呢。 叶芳愉抿了抿唇角,努力压下心头笑意。 小赫舍里氏得了钮祜禄妃的话,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觉手指发颤得也没有之前那般厉害了。 她调整了一下跪姿,重新面朝叶芳愉,表情真挚地说道:“佟家送她入宫,原也是想着她侍奉过慈和皇太后,熟悉宫规,遇事周全,既能照顾好佟贵妃,也能帮着抚育皇嗣,不至于叫佟贵妃将来有了身孕而手忙脚乱,却不想,她私下竟是这么一副性子……” “佟家为没能及时察觉而心存愧疚,不过,她到底是侍奉过慈和皇太后的老人,年纪又这般大了,所犯之事又罪不至死,故而妾身恳请靖贵妃娘娘,还是饶她一命吧。” “当然,钮祜禄妃娘娘心中郁结,不愿原谅,妾身也能理解。阿玛哈的意思是,按照宫规,该如何惩治便如何惩治,只要留得一口气在就好,届时处罚完毕,佟家便将她领出宫去,必不会叫她继续待在宫中惹得两位娘娘心烦。”【1】 小赫舍里氏说着,几欲泪如雨下。 太皇太后在上面看着,心中有些不忍。 不过还是沉默地捻动着手中的佛珠,一下又一下,没有开口,也没有替小赫舍里氏说话的意思。 她心中明白,如今凤印已经交由靖贵妃代管,靖贵妃便是处理此事的不二人选。 若她贸贸然出言,基于孝道,靖贵妃多少会给她留几分面子,从轻发落。然而这样,却会向外界传达出另一种信号,即后宫之中,太皇太后的威严要大于靖贵妃。 只要能求到太皇太后处,能叫太皇太后心软,便可不用害怕靖贵妃。 这与靖贵妃的威严不利,对后宫的和平与管理更是不利。 故而眼下她也只能闭眼不看,不开口,将一切都交由靖贵妃去处置。 想着,太皇太后微微阖上了眼皮。 直接错过了小赫舍里氏朝她投来的求救一眼。 小赫舍里氏一边说,一边悄悄看向太皇太后,见太皇太后置身事外的闭上了眼睛,心中逐渐变得愈发慌乱。 她的这一眼,太皇太后没瞧见,而叶芳愉因为心中在想着事情,一时倒也没有注意到。 唯有坐于太皇太后左下手位置的皇太后瞧见了,当下便微微拧起了眉,这个年轻人,只怕是有点心机啊。 小赫舍里氏的话音落下,殿内无人答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芳愉才对着钮祜禄妃开了口,“你怎么看?” 钮祜禄妃歪着脑袋想了想,“左右臣妾也没有什么大事,看她又哭得那么可怜,贵妃娘娘,不若就这么……算了?”她尾调上扬,显然有些犹豫。 叶芳愉又问佟贵妃,“佟妹妹,你说呢?” 佟贵妃面色苍白地回过神,眼神隐晦地朝大殿中央哭哭啼啼的小赫舍里氏瞪了一眼,飞快收回目光,状似沉思了片刻,才摇摇晃晃地起身,朝着叶芳愉行了个礼,“臣妾,也是这般想的。” “就看在她服侍了臣妾多年的份上,还请靖贵妃绕她一命吧。” 为了给福嬷嬷求情,佟贵妃少有地放软了姿态。 甚至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干脆放得更低一些,也向钮祜禄妃行个礼道歉算了。 这时候叶芳愉敏锐捕捉到她话里的用词,“多年?” 佟贵妃一顿,“慈和皇太后还在时,臣妾便常常入宫陪伴,那时候臣妾年纪小,家里人不放心臣妾单独出门,故而多是福嬷嬷出宫来接的。到了慈和皇太后的宫里,又是福嬷嬷时时陪伴,粗粗算来,也有快十年了。” 叶芳愉这才一点头,没有多过问的意思。 她沉吟片刻,“既然钮祜禄妃和佟贵妃都这么说了,”她刻意拖长了声音,打算看看小赫舍里氏的反应。 不过她还是失望了,小赫舍里氏跪在地上只知道哭,听见她开口后,眼神希冀地朝她看来,反应没有丝毫怪异之处。 但叶芳愉心中还是不太放心,于是接着说道:“便罚她一年例银,提灯一月,并于承乾宫的小佛堂前跪经半年,算是为先皇后祈福吧。”【2】 她最后一句话落下,眼睁睁看着佟贵妃的脸上表情歪曲了一瞬,而钮祜禄妃的眼睛则是瞬间又亮几分。 就连上边的太皇太后,也睁开了眼睛,微微颔首,称赞道:“你这法子倒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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