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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浮现在她脑海里的念头是：呜哇啊， 恋爱脑真可怕！！ 朝露被亲累了，合上猫猫眼， 进入梦乡。 * 梦是没进去， 她反倒转换场景， 在高耸的山脉中俯瞰众生。 鼻尖嗅到的是刺鼻的血腥味，汗水、泪水交织发出酸涩的气息，欢呼声成为战场的主旋律。 是当初，朝露射出那一箭之后的战场。 猫咪用浅蓝色的眼眸静静地俯瞰战火熄灭后的世界， 一个身影骤然出现。 祂穿行在战场之中，散播所有人都能听见的末日预言， 劫后余生的云骑军们忽略了【祂】的存在，却把这心理暗示般的话语记在了心间。 衣衫褴褛的祂一步一步，慢步走进人群，在将士密集的战场、在人烟稀少的极北之地，一刻不停的喃喃终末即将到来，诉说着预示一切将在未来毁灭的言语。 “这次还是失败了么……”艾利欧【朝露】喃喃自语。 于是，猫咪转身离去。 * 周围的场景与视野再次发生改变。 无数种颜色彼此碰撞、交织、融合。冰冷的色彩被吞噬，黑漆漆的眼色聚合起来形成星体计算机的外壳，在无数种色彩之中，只有红色长存，形成机械的【眼球】。 “提问。”白发青年向眼前的【博识尊】智识星神提出问题，“避免令终末降临的方法。” 星体计算机的赤红闪烁了两下，周围的机械管道飞似的舞动起来，无数芯片、插槽、导管的张牙舞爪，仿佛在进行一场周密、浩大、将整个银河一同化为代码的盛大计算。 …… 博识尊，智识星神。 原本是用来计算的星体计算机，升格为星神后被信众们认为无所不能的代表。 只要给予祂足够的资料，祂就能从庞大的信息洪流之中推测出一切。包括命运的转折点、包括他人的选择，包括时间的每一个节点。 一切都在博识尊的计算之中无所遁形。 所以，【他】才会来到这里询问【智识星神】。 冰冷无情的铁疙瘩、规模最大的计算机、智慧之代表的星神轻轻垂落自己的脑袋，那耀眼的红光照射着青年浅蓝色的眼眸，“无。” “没有办法。” “毁灭与新生、轮回与重塑是宇宙的定理，无需更改，不需更改。” 白发青年——或许该称呼他为艾利欧，“应该怎么说呢，你的想法很符合我的猜测。” “但这么回答的后果你应该也猜到了才对。” 博识尊冰冷的提示他，“不是猜测，而是计算。” “与终末星神的博弈成功率是0%，毫无希望。但我会借给你力量。” “只要你需要，随时可以将世界作为游戏的代码操弄更改，以及计算。” “因为，你也是——” 声音戛然而止。 在艾利欧体内的朝露：…… 是、是什么啊？ 到底是什么啊！ 好在意！！最后一句话根本没听清！ 不过艾利欧原来是这么厉害的存在，可以与星神携手并肩…… “……你为什么讲话说一半？”艾利欧出声。 这时朝露才意识到，博识尊根本没说出艾利欧的身份，就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干着急。 机械的红眼对准【艾利欧】扫视了一圈，“因为这里有其他人的存在。” “……”艾利欧静默一阵，之后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感谢你的帮助。” 博识尊的脾气相当好，“不必客气。” * 哈？所以祂们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越来越搞不懂了。 朝露茫然的注视着艾利欧的手，而艾利欧此时的心情也充斥着不解与疑惑，两人的心情彼此同步。 艾利欧离开了博识尊所在的地方，借用博识尊的推演未来方式，开始推理未来。 无数复杂的算式、代码与可能性在艾利欧的脑中奔涌而过，如同上涨的潮汐。朝露觉得自己的眼睛也变得头昏脑胀，有点迷糊。 “……”突然，艾利欧止住了动作。 朝露觉得自己【艾利欧】的心脏猛然一跳，身躯骤然变得炙热起来，就连脑袋都变得灼热，像是一团被加热的白色浆糊。 “……”艾利欧难以置信的又推演了一遍。 这次朝露觉得自己【艾利欧】的心跳声越来越重，越来越响，形成了雷鸣般的鼓声。 奇怪。朝露觉得自己的脸颊好像热了起来，莫名其妙的很害羞，青年的脸颊晕染羞窘的薄红，一双浅色的蓝眸骤然睁大、瞳孔缩小。 从未体验过的、心跳不已的加速折磨着艾利欧的每根神经，而在推演的未来之中，他看见了唯一的色彩。 …… 朝露的脑海闪过无数段碎片，站着的、坐着的、以【弓矢】射出那堪比巡猎星神的一箭的、将一只小黑猫抱起来的存在。 是她自己【朝露】。 她在艾利欧推演的未来中看到了自己。 是变量。 艾利欧在无数的信息洪流中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变量。 但这个变量所带来的东西是不是太奇怪了点……？ 脸红、心跳加速、莫名其妙的荷尔蒙分泌、肾上腺素与多巴胺的增加。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尚是青年的艾利欧相当不信邪的重新推演了一遍，结论是除了心跳加速之外没能带来任何副作用。 有机生物的情感不能用无机生命（机械）来衡量，他不管怎么推演都推演不出来所谓的【情绪】，直到心跳如鸣雷的心脏近乎爆炸，艾利欧用手扶住了自己的额。 真糟糕，他似乎知道这种情感是什么了。 是不知从何而来的爱意。 艾利欧艾利欧，你怎么能如此堕落！！ 再推演一遍。 是朝露，心肌梗塞（指心跳加速）的感觉。 艾利欧艾利欧，你不应该每日三省吾身吗？ 再推演一遍。 是变量，是朝露。 艾利欧：…… 这下再推演下去他真的要心肌梗塞了。 但唯一的变量一直出现，唯一的变量永远在他的【推演】行列之中，无法逃避，无法躲开。 倘若要在推演的未来寻得一线生机，艾利欧就必须经历上万次推演，经历无数次与变量的相会。 短暂又漫长，足以在他的心脏留下刻痕与烙印的无数次【初恋】开始了。 不管相遇多少次都会一见钟情的存在与变量。 堆积到心脏、大脑的感情几乎到了人身无法抑制的程度，即便不是艾利欧本身的朝露也被过量过载的爱情熏得晕晕乎乎。 而后，视野再次变化。 这次，她的视野聚焦在一位衣衫褴褛的青年之上。 * 青年逆时而行，终日喃喃即将实现的【末日】预言。 祂变得越来越年轻，祂出生在宇宙毁灭之日，死亡于宇宙诞生之时。 但终末的星神有一颗心脏。 —— 衣衫褴褛的终末星神，左胸内有一颗不断跳动的心脏。如同人心般收缩、跳动、产生脉搏的心脏。 所以祂无法忍受【自己】，无法忍受终末。 祂将自己的身体剖开，把心脏（自己的一部分）挖了出来，坠落的心脏成为祂不可见的另一半。 心脏化为一滩仿佛从漆黑的泥沼中爬出来的、满是血腥与污浊的黑色粘液。蠕动的跳动的心脏化为黑泥，继而开始自己脱离【命运】的人生。 在末王剖开身体，取出心脏的那一刻，朝露的视角也随之转移。 艾利欧不是终末星神——他是星神的心脏。 他继承了末王的力量，因此他同样逆时而行。他曾用命运的奴隶自称践行着终末的命途。 但他是心脏。他和众多的有机物、和生物一样有一颗永恒跳动的心。 所以—— 终末是正确的么？ 当他以垂垂老矣的新生儿身份平等的看待世界，在寰宇留下自己的痕迹，游历银河，他的想法产生了改变。 有心的人类，无心的机械。不应就此陨落。 这宇宙满是可怜可爱脆弱的东西。 终末不该降临。 琥珀王的锤子不知道敲击了多少下、星历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终末星神的半身、祂的心脏，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 艾利欧。 与末王不同、以他之名。 他要阻止末日的降临。 * 脚下的事物轰然破碎，世界紧随着破碎的步伐一同倒塌。 朝露被艾利欧的身体推了出来，无数个记忆化为闪闪发光的碎片，在无限下坠的隧道中飘舞。 无数闪回的记忆掠过朝露的眼中。 “这次也没能成功么……”计划好一切的艾利欧未能成功杀死终末，也未能引诱祂现身，他策划了无数次失败，计划了无数次成功。 “把一切变量算上，得出的结论是……结果并不算好，必须让她提前知道才行。”于是，艾利欧化为一只黑猫出现在朝露面前，并告知了虚假的信息——你会成为星神的伴侣，而我是来帮助你谈恋爱的。 “这次也没能成功，但祂出现了。有关朝露的未来越来越模糊不清，似乎在观测到她的瞬间，我就在逐渐失去逆时而行的能力……这证明计划是可行的。” 朝露看见三更半夜时，一只小黑猫静静坐在她的床边，凝视着她的面容。 安静的、沉默地凝视着。 “必须让她进入卡带。” “这里的变量太多，只靠推演没办法计算出朝露的举动……我应该将自己也作为【变量】，让意外能导向好的结果。” “箭么……” “说不定她最喜欢的是剑？” “该离开了……” “不，还有时间，精确到星历记两分三十秒……” 无数玻璃般的碎片重组，朝露仿佛在其中看见了凝冰般的人型，记忆形成的代码在隧道中显现。 每一次推演都是一次热恋。 * “咳、噗咳……哈……”呛到水了。 浓厚的血腥味占满了朝露的喉咙，她不由自主的咳嗽了好几声，才勉强把呛到喉咙的液体全部吐出来。 一双蓝色的眼眸始终注视着朝露，柔软的双臂环住少女的腰间，他低头、垂落视线。 艾利欧的身上同样沾满刺鼻的血腥味。 朝露还没从【感情共享】里面缓过神来，整个人烧得迷糊，脑袋也稀里糊涂。 “朝露。” 她听见艾利欧的声音。 “啊……？咳咳……！”朝露下意识的回应了一声，旋即更激烈的咳嗽起来。 “你都看见了。”艾利欧用的是肯定句。 你看见了一切，你见证了一切。 你看见我的诞生，看见我的命运，看见了我对半身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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