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冉努力让自己专注在面前的食物上,胃里温热的食物和开始起效的阿斯匹林逐渐缓解了她的虚弱和不适,也让她终于有了些许心力理清了自己的思绪。 “道林,我非常感激你的心意,但你要知道,送我一栋房子……这实在远远超过朋友之间的慷慨。” 见苏冉开口同他说话,道林眼中一亮,宛如趴在主人膝下突然被叫到名字的小狗,脸上顿时呈现出某种欢快的神情:“苏,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常见的馈赠,但它对我来说,本质上和之前送你的那本诗集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说着不甚在意地耸耸肩,碧蓝色的眼睛在卷翘的睫毛下随之露出动人的恳求之色:“我很喜欢巴黎,以后想要多来这里住住,但总还是要回到伦敦去的。与其买一栋大部分时间闲置的房子把它交给仆人打理,还不如将它直接赠送给你,我想到时你一定不会狠心地拒绝一个朋友想要借住的请求,不是吗?” 道林的话说得极为圆滑漂亮,又让人难以拒绝,苏冉甚至有些怀疑这是莫里亚蒂教给他的说辞,但她还没来得及询问他和莫里亚蒂之间发生了什么,道林却率先一步提起了这个话题。 “苏,我的私心显而易见,所以请千万不要再推辞了。我之前很担心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但莫里亚蒂先生向我保证他有说服你的办法。”道林说到这里忽然收起笑容,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幽深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海水,静静地落在她的脸上,“他确实做到了。苏,你和莫里亚蒂先生……你喜欢他吗?” 这个问题迎面扑来,如同砍向她眉心的一刀。苏冉抿唇咬紧牙关,停顿了两秒钟后,才压下心中剧烈冲突的情感,摇了摇头苦笑道,“……不,你怎么会这么想。” 道林倾身向前,毫无征兆地用食指抵住了她的唇角,在他指尖的按压之下,苏冉刚才被莫里亚蒂咬破的嘴角泛起了一阵针刺般的疼痛。 “我看到了你身上的痕迹。”道林轻声说。 苏冉浑身僵硬,倏然睁大眼。 这句话透露出的信息量太过惊人,以至于她甚至忘记了尴尬的感觉。 “他果然是在强迫你。” 苏冉眼底的失措让道林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他由下自上地抬起眼,那张白瓷一样完美的脸上布满了浓重的阴暗,清纯无辜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恐怖的森然之气,依旧俊美得夺人呼吸,却让她的喉咙阵阵发紧。 “别担心。”他收回手,温柔地压低嗓音,看向苏冉的眼神里潜伏着一种危险的欲望,“我会处理好他的。” 道林说完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自己刚刚抚过她嘴唇的指尖。 …… 当迈克罗夫特租到船,按照苏冉信中的指示找到那个位于阿维娜湖畔的隐秘入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他看着漆黑的洞口微微皱起眉,拧开了手边的汽灯,慢慢将船撑了进去。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在驶入地下,借着昏暗的烛光看到了那恍若置身另一个世界的华美洞穴时,迈克罗夫特还是因着眼前的景色发出了一声赞叹。 但他对这座地下宫殿主人精巧设计的惊叹欣赏之情,在看到一侧岸边那座异常显眼的巨大铁笼时,迅速消散。 这就是她之前语焉不详所提到的,会面临丧失人身自由的—— “困境”? 迈克罗夫特在看到笼子里华丽的大床和周围明显为女性生活的悉心布置时,如猎鹰一样锐利的灰色眸子一点点眯起。 如果说选择住在地下还能勉强被称为“怪癖”,那么想着把心爱的女人如金丝雀般囚禁在笼子里生活,就完全不能被归入“正常”的范畴了。 这位自作聪明的小姐到底是有多么容易轻信他人? 还是……胆大妄为到即使知道对方是个疯子,依旧选择只身前往? 大脑飞速地列举出各种各样的可能,迈克罗夫特几乎被自己分析出的结论气笑了。 先是那位在她身边看似温和实则危险的莫里亚蒂先生,现在又出现了一位偏执疯狂的埃里克先生,再联想到过去的这几次见面她似乎不是受伤就是生病的状态——这位苏小姐似乎总有一种把自己卷入麻烦事件的天赋。 迈克罗夫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惊讶地发现这几日原本一直萦绕在胸膛之中的淡淡烦躁,此时竟莫名其妙地演变成了一阵愈烧愈烈的怒火。 ……他现在,是在生她的气吗? 迈克罗夫特抬起手,缓缓按住了自己激烈跳动的心口。 作者有话说: 莫里亚蒂:我听说你要处理我?(微笑) 道林:反正我不会死(摊手) 埃里克:楼上已经立旗(冷笑) 迈克罗夫特:(陷入沉思) *** 感谢在2021-01-15 14:55:02~2021-01-20 12:5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γιんυā:寧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曈昽 20瓶;彳亍 10瓶;维荣、席上九卿、苗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8 迈克罗夫特在离开时承诺当天晚饭之后再来拜访, 但苏冉再一次见到他时,已经是第二日接近中午的时刻。 前一天吃完东西之后没多久她便精力不济地沉沉睡去,又经过了一夜的休息, 虽然自我感觉身体已经接近痊愈, 但在道林的坚持之下,她不得不再次接受了塞弗医生的检查, 才被获准下床在屋内走动,并可以适当开窗呼吸新鲜空气。 在确认过埃里克的伤势依旧稳定之后, 她找了些理由将道林支了出去,之后就一直在房间内焦急地等待着迈克罗夫特的拜访。 “昨夜我返回酒店时听闻格雷先生说你已经睡下,便没有打扰, 请你原谅我的失约。”迈克罗夫特敲开房门,在一见到苏冉的时候便郑重其事地脱下帽子,向她深深鞠了一躬。 “我还来不及感谢你的体贴, 怎么会怪罪?”苏冉连忙摇摇头,后退一步拉开门, 示意他进屋,“请进。” 道林订的套房有一个独立的会客厅, 一直紧紧拉上的窗帘今日被高高拉起,明媚的秋光透过半开的落地窗洒进室内,照得那束摆在茶几上的艳丽的玫瑰仿佛在如火地燃烧着, 楼下林荫大道上隐隐约约的车水马龙声随着宜人的微风吹进, 一扫房间里前几日的沉闷与压抑。 迈克罗夫特一时没有动作,他的视线追随着苏冉一步步走向室内的纤细背影, 捏着帽檐的手指无意识地紧了紧。 按照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 他与任何一位未婚小姐合适的会面地点只能是教堂晚宴、节日舞会这类公共的社交场合。上一次在莫雷特庄园, 他尚能以公事公办的心态踏入对方的房间;而昨天情况十分特殊, 一开始又有格雷先生和医生的在场,他还可以说服自己留在她的床侧。 可是今天这一次…… 察觉到他的迟疑,苏冉回过头,疑惑地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迈克?” 他看到她黛色的眉毛挑起,棕色的瞳仁在阳光的照耀下如琥珀一样,明亮得没有一丝阴影,清秀的五官上透出少女般纯然的困惑。 “……” 对视了两秒,迈克罗夫特像是被击败一样沉下肩膀,在心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终于迈开步子,走进了她的房间。 苏冉请迈克罗夫特在窗边的扶手椅上坐下,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淡然表情之下内心暗自涌动的纠结想法。现代的社会风俗和职场文化让她在很多时候下意识地忽略了性别意识,这种从小到大深入骨髓的价值观并不可能在恶补完一个时代的礼仪之后就可以马上转变。 她倒了一杯茶放到了他面前的茶几上,像是打开话题又像是寒暄一样地微笑起来:“抱歉,我似乎从未征询过你的同意,希望你不介意‘迈克’这个称呼。” “当然不会。”迈克罗夫特在苏冉的对面端正笔直地坐下,视线在扫过她受伤的嘴角时短暂地停留了一下。 昨日奔波的风尘消失不见,他又恢复了苏冉所熟悉的优雅沉稳的风度,剪裁得体的西服三件套烫得笔挺熨贴,洁白的衬衣立领高高竖起,严密地包裹住他修长的脖颈,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衬托出一种充满理性克制的美感。 不过如果再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迈克罗夫特的下颌此时正略微紧张地收起,那双灰眼睛并没有往日那般闪动着睿智的灵光,反而浮着一层如薄雾般深灰色的光影,在苏冉含笑望过来的时候,不动声色地错开了视线。 「他们正单独地共处一室。」 他越是想要将这样的想法驱逐出去,它就越是顽固地盘旋在他的脑海。 这其实并没什么大不了的。迈克罗夫特的目光停留在面前茶杯的花纹之上,默默地想。 她是一位心思纯良的正派小姐,他们之间又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龌龊勾当。更何况礼仪总是由不同的社会形态所塑造影响,此刻他所感受到的因为冒犯和失礼而产生的不适,在另一个社会环境中可能完全不值一提。这位异国小姐所接受的教育——无论她从哪里来,显然对于当下繁琐严苛的男女之防似乎毫不在意,更准确地说,是根本一点概念都没有。所以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应该并不是唯一一位和她在这样非常私人的场合单独相处社交过的先生。 ……这就是她为什么会让那些危险男人有机可乘的根本原因吗? 本想从理性出发期望得到的自我安慰,却忽然因为这个念头的出现,向着截然相反的方向展开。 迈克罗夫特感到稍稍平复下去的心绪再次搅动起来,在产生更多的情绪之前,他飞快地止住自己的思绪,从怀中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摆到了她的面前,将注意力放回了正事之上:“这是应你所托,从账户中按比例取出的你名下这两个月的所有收入。” 在苏冉离开英国之后,两人虽然通过电报保持着联系,但并不会在这种接近公开的交流渠道中详细谈起任何有关收益或是账目的事情。这段时间,她只知道诺兰德作为代理人在伦敦证交所的floor①开始卖出期权,在初始两个星期因为投资者迟疑的冷遇过去之后,随着第一批期权到期行权交割的成功,很快就引来了更多投资者和股票经纪人的兴趣。 虽然预感到这件事成功后一定会伴随着巨大的利润,苏冉还是被眼前支票上超出预期的数目吓了一跳。 三百英镑,换算成法郎足足有七千五百法郎②,而这还只是她所持有的10%的分成。 按照当时合伙协议,夏尼伯爵持股45%,莫里亚蒂40%,迈克罗夫特5%,刨除诺兰德在每笔交易中的固定抽成和一些因为市场浮动难以避免的亏损,这两个月时间的净利润竟然达到了三千英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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