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关系?”钟离眛问道:“那初十又是什么意思?明明标了价格你为何又要再问一遍?” “我就是问她今天什么日子啊,那块价码牌那么小,我没一时没看见啊,随便换个人去买东西可能都会问到的啊,你就这么多疑,什么话在你耳中都不对了是吗?” 钟离眛仍旧是满是怀疑地问道:“那前方传回来的消息呢?为何就与你那天说的那么相似?这难道不是你在向秦军暗示项王的位置?” 胡慕微微叹了口气,扶着额头无奈叹道:“你怎么就能确定是这样呢?这也有可能是那个阿婆回去问过了很多人,结果那些人又问了其他人,所以一传十十传百,就这么传开了啊。不过嘛...” 她抬头看着钟离眛,认真说道:“既然这个消息在小镇里传得沸沸扬扬,那么我们大军一定也会有所耳闻,说不定,你们那位项王也都隐隐听到了什么消息。你现在听到的这个消息虽说是假的,可你若不快点动身前去援助他的话,说不定过几天,就会变成真的了。” 她说的这些话,钟离眛虽一时无法判断到底是真是假,但是有一条可以肯定,就是自这个流言传出后,项王的处境一定更加艰难。他的确不能再在这附近和秦军的巡防躲猫猫了,他必须继续往前行进才行。 想到此处,他没有再犹豫,当即便整顿军备,带领小队继续东进。 路上,钟离眛反复琢磨着小兵传回来的那些消息,而那些信息有的真实,有的夸张,越是这样半真半假,就越是让人难以判断事实究竟是怎样。 他忍不住问胡慕:“你当真不认识那个摊主?” 胡慕摇摇头:“不认识。” 钟离眛说道:“我还是不相信,就凭你那小小的一个闹鬼的传言,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人尽皆知?那些人还就这么巧,把那个自刎的大将军传成了项王?” “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胡慕抬眸看向他,说道:“三十六年,荧惑守心。不也是这么传开的吗?” 钟离眛闻言一怔,胡慕继续冷冷说道:“那件事情,虽说最终没有定论究竟是谁主导的,但是总也和你们六国贵族脱不开关系。” “你以为你们项王就有多得人心吗?我虽说没有直说是哪位大将军,但此前垓下一役,你们项王脱逃,在这附近怕是也人尽皆知了。大家自然而然就认为,应该自刎的就是你们项王,这难道不是很正常?” 胡慕冷笑一声,轻声说道:“当年六国贵族到处作乱,散播流言。今日,无非就是让你们项王也感同身受一下,有哪里不妥呢?” 钟离眛一时无言,他隐隐觉得,眼前的女子,似乎在这几天有了一些微末的变化,却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变了。 楚军小队按照计划路线一路东进,抵达秦军下一个巡防点时,天色已暗。若是选择一条布防比较薄弱的路线突袭,说不定可以顺利突破防线,去往乌江。 钟离眛还是如往常一般,先行派出两支小队,分别前去摸清前方两条路线的巡防情况。然而,这两支小队带回来的消息,却让他无比讶异。 一条路线只有少量的巡防,而另一条却是畅通无阻,没有发现任何的巡逻队伍。 这与他这几日不论去到哪里,不论那条路线,遇到的都是严防死守的情况截然相反。就在他感到诧异之时,小队告知了他两条路线的名称。 那条巡防较少的,名叫十四川,而另外一条畅通无阻的,名叫十二川,两条路线都通往乌江,而更近的那条,正是十二川。 十和二,这两个字立时让钟离眛回想起了前不久,胡慕同那位摊主的对话,当天她还特地问了自己,今日是不是初十。 钟离眛回身盯着胡慕,只见她神色正常,脸上丝毫没有半分异色。 “你不觉得有些巧合了吗?”钟离眛问道。 “哪里巧合了?” “十二川没有发现任何巡防点,是不是就是想要引我们前去的陷阱?这与你那天所说的话几乎别无二致。” 胡慕摊摊手,一脸无奈地答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我都说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巡防点是你的手下告诉你的,你在相信你的手下和怀疑我之间,居然选择怀疑我吗?” 钟离眛没再多言,他无法判断胡慕的话究竟是真是假,但是这两条路线的确反常,直觉告诉他,当中必定设有陷阱。 在无法判断究竟哪条路线有埋伏之时,他也不敢然前进。随即,他又对前去探路的小队问道:“你们在十二川,真的没有发现任何埋伏吗?你们看仔细了吗?” 然而,被他重复这么一问,这几个士兵也不敢确定了。他们支支吾吾答道:“将军,这天色已暗,我们的确没有见到任何巡逻卫队,至于有没有埋伏...” 至此,钟离眛也开始犹豫了。倘若真的是胡慕向秦军传递了消息,告知了他们十二川这条路线,依韩信的性子,他若是不能确定自己究竟会走哪条路,那么必定会在两条路线都设下埋伏。如此一来,不论选择哪条路,都有危险。 他又抓来那个士兵问道:“我们若是不走这两条路,可还有其他路径能走?” 那名小兵答道:“有是有,只不过要经过北边的一片密林,那里不便骑马,会绕上比较远的路。” 钟离眛思考片刻后说道:“无非就是绕路,总好过落入敌方的陷阱里。” 这支小队在钟离眛的带领下,最终没有选择前方两条路中的任意一条,而是向北走进了那片密林之中。 胡慕在一边嘀咕道:“你还真是够谨慎,这要是换做项羽,怕是早就不管不顾冲了。” 钟离眛在一边默默听着,没有说话。 胡慕又道:“那个传言,在我告诉那位阿婆的时候,的确是瞎编的。但是在你迫不及待动身的时候,它就变成真的了。” 钟离眛目光一凝,侧身看向她,问道:“什么意思?” 胡慕也看着他,答道:“你可以利用我对你的轻信,给我设下圈套,那我也可以利用你的多疑,引你入陷阱啊。” “什么?” 他话音未落,四周忽然响起了一片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楚军接二连三的倒在了黑暗中。 随着一声马嘶,胡慕乘坐的那辆车突然停了下来。她立即掀开车帘,飞速起身下车。但由于起步太快,她一时重心不稳,整个人从车上重重跌落了下去。 然而,就在此时,一只手臂用力环住了她的腰,她没有摔落在地,而是跌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中。 周围逐渐亮起了层层的火把,照亮了整片密林。 这一支楚军小队,已被早早埋伏在此的秦军全部制服,一个都没有留下。 胡慕抬起了头,借着周围的光亮,她看清了那张熟悉的脸。
第75章 咸阳故梦(1) 见到韩信后,胡慕连日来紧绷的情绪终于在一瞬间松弛下来。她的内心有千言万语,可是此时此刻,却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按照原定计划,胡慕的这支小队伍应该在五日前就能赶到大营汇合的,然而韩信在大营中左等右等,没有等来胡慕,却等来了急急逃回的柴武。 在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后,他立即安排了大量的巡防小队,在来时的路线附近查探消息。果然,在一个小镇上莫名其妙传出了战败将军,和乌江沿岸闹鬼的消息。 他找来了第一次传出消息的那个卖芦苇娃娃的婆婆,一听她的描述,他就认出了婆婆口中的人,一定是胡慕。 有了“十”和“二”这两个提示,韩信立即明白了她之所以传出这样的说法的用意,于是便推波助澜了一把,直接给那个战败的将军安上了项羽的身份。 在这之后,他再在十二川附近许多条通往乌江的小路上设下埋伏,果不其然,在偏僻处的一条密林小路中埋伏到了敌军所有人。 见到胡慕从马车中摔出,他一时情急之下,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脱口而出问道:“阿慕,你...你没事吧?” 胡慕摇摇头,“我没事...”随后,她立即问道:“柴武回来没有?” 韩信说道:“他几日前便回到了大营,你放心,那些楚国残余我已经派人过去清剿了。” “好...”胡慕此时也顾不上其他,急急说道:“回营,立刻回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说罢,她拉着韩信的手便要往大营走,然而,韩信却定定站在原地,盯着她身后的方向,一步也没有动。 胡慕回过身,只见钟离眛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这二人对面而立,本是许久未见的莫逆之交,但在此种情形下再度相见,没有了久别重逢的欣喜,反倒有了一种剑拔弩张的气势。 看着韩信阴沉的脸色,胡慕只觉心头一凛,她从前不论何时,都从未在他的脸上见到过这般神情。 “韩信...”胡慕拉着他的手,轻声说道:“这个人的账,我晚点再和他算,眼下追击项羽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她这么说,韩信收回了目光,应道:“好,都听你的。”随即对左右吩咐道:“把他带走。” 回营的路上,胡慕问道:“柴武有没有告诉你,项羽往乌江沿岸逃窜了?” 韩信回答道:“他同我说过了,但是这几日,我命人日夜巡逻,即便是在深夜,都会打着火把照彻整个江岸,可从未见到过项羽的行踪。” 胡慕说道:“项羽不是要自己渡江逃走,对岸有人会来接应他的。若是我们在江岸弄出太大动静,那个接应他的人看见了,便不会采取行动了。” 韩信有些讶异地看向她,说道:“原来是这样吗?” “嗯。”胡慕继续说道:“所以我们不要在江岸严防死守,故意露出几个死角,做出防守不当的样子,便可以引诱他们上钩了。” 接下来几日,秦军故意在江岸边不易察觉的地方撤掉了巡逻队,暗中却对这几个地方监视更为严密。 果不其然,不过一日,就传来了项羽现身的消息。 胡慕在跟随大军前往江边的路上,她随身携带的那枚玉佩一直嗡鸣不止,仿佛积蓄了许多年的情绪即将宣泄而出一般激动。 她紧紧攥着玉佩,乘坐在战车之上,今天之后,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要宣告完成了。 终于,她来到了乌江边上,此时此刻,江边只剩下了项羽一个人。跟随他的士兵们,战死的战死,剩下的几人都跟随乌江亭长过江而去。 项羽伫立在江边,浑身上下布满血污,周身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气势。在他四周围了一圈士兵,却无一人敢上前靠近。 这几日,他在乌江附近躲躲藏藏,本以为可以跨过乌江,去往江东,说不定能够东山再起。然而,在这段时间里,他先等到的不是接应他的乌江亭长,而是自己已经自刎于江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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