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了长长的走廊,祈酱习以为常地无视了空荡荡的窗框和门框里投来的直勾勾目光。 “下班回家啊,祈老师。”有被迫害妄想症,认为会被中央电视台暗杀的11号床的病人从空无一物的窗户框里探出了头,乐呵呵地冲祈酱打招呼道:“路上小心。” 祈酱知道35号是把自己当成了同样有危险,潜伏进来暗访的同事,他这是在变相提醒自己小心刺杀。 “嗯,你也是。”祈酱点点头,她将门上挂着的粗铁链上的锁解开了。 打开了封闭病区的房门,祈酱离开前没忘了在重新反锁好封闭病区的铁门。拔下钥匙,祈酱一抬头就看见了门口钉得警告牌:[封闭病区,禁止逃跃]。 将钥匙塞进背包里收好,祈酱没怎么耽搁地拎着背包下楼赶往停车场——祈酱工作的封闭病区是位于三楼的男病区,停车场要下楼出去以后再走个五六十米才能到。 等祈酱匆匆赶到了停车场的时候,距离她回复柑橘消息的时间还没到五分钟。 柑橘在等待的期间一直在百无聊赖地水着亲友群,她余光睹见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后立刻关掉了悬浮光幕。 柑橘探头朝正朝停车场走来的祈酱,热切地挥着手:“在这里啦——祈酱!” 不知道是不是柑橘的错觉,她总觉得祈酱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好像一下变空白了。 祈酱: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丢人......
第119章 最后开的花(三合一) 见祈酱看了过来,加快了脚步朝着这里走了过来,柑橘才放松地坐回了驾驶座里。 柑橘顺手探身帮祈酱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没一会白衬衣牛仔裤外罩着白大褂的祈酱就踩着马丁靴嗒嗒地走到了车边,矮身坐进了副驾驶里。 “你怎么又把它开出来了?”祈酱一坐上车就把手里的拎包扔在了脚下,她把自己摔进了副驾驶里,拉上了车门,祈酱放松地长舒了一口气:“你不是说你妈妈让你平时开买菜的那辆车吗?” “我喜欢嘛,”柑橘调出了导航,定位了之前预约了的烧烤店:“怎么,你不喜欢它吗?” “没有,”祈酱懒洋洋地道:“就是有点不太方便停车,一会我们还得去趟蛋糕店,那边也不知道好不好停车......” “主要是开惯了这辆车,再换别的小车我害怕。”柑橘看了眼放松地瘫在副驾驶的祈酱,督促道:“系上安全带,祈酱。” “嗯——知道啦......”拖着长腔答应了一声,祈酱慢吞吞地脱下来了白大褂揣着手里,才扣上了安全带:“换车有什么好害怕的,不就是少两个车轮吗?” “不是.......”柑橘道:“万一出车祸了,我这辆车底盘高还坚固,不容易被创烂,换成那些小车......我怪没安全感的。” 祈酱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能不能盼点好,照你这么说,kk喜欢的那种跑车让你开车上路——” “啊不行、不行!”没等祈酱假设完,柑橘就连连打断道:“那种车我完全不行,一出车祸直接窜被人车底下去了,跑都没法跑。” “......按照这个思路.......”祈酱将手里的隔离衣团成一团塞进了从包里摸出来的塑料袋里,她诚恳地问:“为什么你不买辆挂车,或者挖掘机呢?开在路上绝对没人创得过你。” “其实我也想过,”柑橘小心翼翼地把过长的车身从两面夹击的车位里开了出来:“但是那要另外考驾驶证,我不想再去学车练车了,又累又费事。” 你竟然.......真的想过啊! 只是随口吐槽的祈酱沉默了,她语塞地把塑料袋塞进了拎包里,随手把包扔到了后座的空座位上。 柑橘兴致勃勃地问:“那你呢,祈酱你喜欢——想买什么样的车?” “我买不起,所以没想过,”祈酱诚恳地说:“养车太贵了,我就想攒钱买个房子,车这种奢侈品不在我的考虑范围里。” 柑橘白了祈酱一眼:“你少抽点烟,省下来的钱就够你付首付了。” “哪有那么夸张........”祈酱打了个哈欠:“都说了我没瘾,一周都抽不完一盒。我抽烟只是因为工作太熬人了,又不允许喝酒.......” “你昨天熬夜了?”开了一会,柑橘就驾驶着车辆汇入了主干道,车子慢吞吞地在红灯面前停下,她好奇地打量着浑身散发着疲倦气息的祈酱:“不对,你以前通宵看起来也没这么蔫蔫的......” “嗯。”祈酱刚才从白大褂里摸出来了两天一夜没动过了的烟盒,她抽出一根薄荷烟叼在了嘴里,就要伸手去拿车载打火机点烟:“熬了个通宵,昨天半夜有病人闹事,今天又替了半天班,一直没睡。” “!那你今天还能熬到零点吗?说好了我们要一起给咕咕庆生的......” 柑橘刚扭头看了眼红灯时间,就发现祈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降下车窗开始抽烟了:“你又抽烟!!啊啊!快把烟给我熄了。” “别闹别闹,别再烫着你。”祈酱眼疾手快地按住了柑橘伸手抓向烟盒的手,她放柔了声音说:“好啦——快看路,一会儿绿灯了。” 祈酱的身手很好,甚至可能比经常健身的数码暴龙还好。这是被迫锻炼出来的——在对格斗完全不感兴趣的祈酱,被迫报了格斗课以后。 祈酱工作的封闭病区必须时时刻刻上锁,铁链一挂祈酱就和一病区的男性精神病患关在了一起——即使其将会所在的病区能够自由活动的病人,危险程度尚在可控范围里,但是这仍然避免不了偶尔发生意外。 祈酱所在的病区虽然分出来了监控室和休息室,但为了表现出和病人融洽相处,营造其乐融融的和谐气氛,休息室的房间是没办法上锁,甚至和病房一样没有门的。 只有一个毫无阻拦作用的护士台横在了走廊大厅的一侧,物理分隔开了医护人员和病人的居住界限。 但这真的在攻击事件发生后毫无作用,比如昨晚的19号床就无比轻松地带着他的临床直接翻进了休息室里。 和比医护人员多上十几倍的男精神病患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成宿成宿关在一起真的很熬人,祈酱以前很讨厌抽烟的人,但是在巨大的工作压力之下,她又没有别的快速有效、省时间的解压方法,慢慢就染上了靠尼古丁对抗压力和情绪的坏习惯。 不想回忆大半夜鸡飞狗跳的糟心,祈酱的视线落在正在逐帧倒数的红灯上,见马上要绿灯了她才松开了柑橘的手,一脸无辜地道:“已经绿灯了,柑橘。” “祈酱——!”柑橘甩了甩发疼的手腕,气呼呼地坐回了驾驶座,她放下手剎在后车的鸣笛声里,急急忙忙地重新起步。 “太过分了,”柑橘咬牙切齿地道:“等着吧,我今天晚上就和咕咕、猫猫告状,你明明说过要戒烟的。” 祈酱弹了弹快要落下来的烟灰,她拧上喝空的矿泉水瓶盖,带着点讨好意味地道:“我没有瘾的,就是真的太累了,我快48小时没合眼了,提提神。” “.......困就睡觉!”柑橘恶声恶气地说:“我又不会把你卖了,等拿好东西要去花仙堡的时候,我会再叫你起来的!” “哈,”祈酱低笑了一声,她好声好气地解释说:“不行,我睡眠质量不太好,这会是累得困又睡不着,头疼得难受。” 和精神病人睡在同一片封闭病区就注定了祈酱连睡觉的时候都要绷紧神经,不能睡得太沉——不过好在,她不是总值夜班。 柑橘见祈酱眉眼间尽是倦怠和疲惫,她终究还是哼哼了两声,冷着脸没再阻止了。 祈酱歪着脑袋看了一眼满脸不高兴的柑橘,她叹了口气,深深地吸了口薄荷烟。祈酱把尼古丁吞进了肺里,伸手重新拧开矿泉水瓶,把只燃了一小半的香烟扔了进去。 ‘兹.......’火星被水浸润的同时发出了轻微的声响,这让柑橘敏感地看了祈酱一眼。 见祈酱拧上了瓶盖,安静地重新靠近副驾驶里,柑橘微微惊喜,她面上却不动声色:“干嘛,怎么不抽了?” “不能让你吸二手烟,我困胡涂了。”祈酱困倦微哑的声音在柑橘的耳边响起,让她的心情一下愉快了起来:“.......算你识相。” 祈酱无奈地笑了起来,她慢吞吞地开始找着话题缓解困倦:“你订了些什么?” “都是些咕咕爱吃的东西,烧烤、大盘鸡、一些川菜。”柑橘疑惑地从后视镜里看了祈酱两眼,不太确定地问:“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祈酱调低了座椅,她枕在头枕上半闭着眼睛无声地叹息了一声:“嗯......院里前两天新来了个孩子。” “孩子?”柑橘诧异:“在你们院区吗?” “嗯,还上初二呢......”祈酱手背搭在眼睛上,挡住了微光:“看着他,他站在那你就好像能够看见他沦落的终局,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想,要不我还是辞职去卖烤地瓜算了。” “不许想,”柑橘半开玩笑地说:“你不是还想攒钱买房子吗?” “是啊.......”祈酱情绪不高地低低道:“.......总觉得这个时候就有点佩服汉尼拔了,换成他的话,未必没有办法.......也许可以试试催眠?或者心理暗示.......不过换成我,就做不到了。” 祈酱先前和汉尼拔的心理交锋虽然看起来有来有往,但实际上,建构一座城堡和摧毁一座城堡的难度实际上差距还是很大的。 祈酱清楚地知道她和汉尼拔之间的差距,她的成功不过是由于作弊一般的能力和情报不对等的步步为营而已。 “诶?为什么?”柑橘追问:“他病得很严重吗?” “.......他没病,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躯体上。”祈酱像是知道柑橘想问什么一样,她粗略地隐去了太多涉及病人信息的细节,概括道:“他是被遗弃后三次自杀,有点幻听和臆想身上有很多家暴的痕迹.......” “最开始是房东从欠租的房子里发现的他,他妈妈把他和一箱泡面锁在那了。”祈酱的声音没什么波折:“这次他冲进警局说如果妈妈不来见他,他就自杀.......他妈妈不愿意露面,就被警局送到我们这里了。” “他爸爸呢?妈妈这样不能追究遗弃罪吗?”柑橘气愤地问:“这也太过分了。” “妇联起诉了,”祈酱揉了揉胀痛的额角说:“他是父不详,判妈妈给抚养费,但他妈妈连自己都养不起,说是要不就把她抓起来算了,没钱给他,也不想养。” “街道给他筹集了点钱,报纸也在报道,有很多好心人捐款。”祈酱说:“粗略估计他应该能在我们这住两年,如果后续还有捐款......也许更久。” “但是这又能有什么用,”祈酱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他现在正是人格生成的主要阶段,他能说能笑,还跟你开玩笑,可有时候你看着他的眼睛,就好像能看见他岌岌可危濒临崩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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