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昨天说过您现在的身体状况绝不能再继续饮酒了,小姐,所以就没往酒柜里放,而且今年派对用的酒太多了,波尔多的葡萄产量也少,您又只要那里产的……” “这不是借口!”瑞贝卡怒气冲冲的打断他,烦躁的拨了拨头头发,“我每年给那些搞研究的废物投资那么多钱,不是去做慈善或是让他们去研究怎么拯救世界的!假如葡萄的产量不好,那就让他们去找原因想办法,而且那几年不是也要西班牙的吗?” 话一出口她还没有所意识,他却愣住了,因为她说的那几年,是七十年代中期的时候,后来波多尔的葡萄酒又够数了,就没再用过那里的。 “我知道了,小姐……”好半天,阿尔伯特说,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泪光,“我马上叫人买些来。” 瑞贝卡从楼梯上快步走下来,“明天不办派对了,不,这个月都不办了,让那帮蠢货都见鬼去吧!”她烦躁不堪,拿起桌上的红茶喝了一口。 “那是谁送来的?”她瞥见桌子上的丝绒首饰盒,里面有条镶嵌着粉钻的项链,瑞贝卡的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旋即又浮现出些许红晕,阿尔伯特很快意识到这是因为她的怒火已经达到了顶点。 “他竟然这样羞辱我!”她尖叫着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拂到地上,自己也无力的瘫坐到地上,指甲狠狠嵌进掌心,“我要杀了他!” “小姐!”阿尔伯特马上跑到她的身旁,却被她狠狠推了一个踉跄,所以他只是又轻声说,“早上就在那里了,没人知道是谁送来的,您先起来。” 她不理他,只是哭,哭的整个人不住发着抖,他看向那条项链,年龄至少得往前追溯两三个世纪,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他以前从没见过那条项链,也不清楚她为何那样激动。 “把它扔掉。”瑞贝卡低低的说,自己擦了眼泪,声音还有些哽咽。 “不,把它收起来。”过了一会她又反悔了,扶着椅子爬起来,“明天我要去国家肖像馆。” 瑞贝卡抬起头,把他脖子上戴的十字架勾出来,小小的银制十字架被她紧紧攥在掌心,脸上淡淡的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你信上帝?” “我不知道,小姐。”他诚恳的说,“我母亲相信,她说相信上帝总不会有什么坏处,我有时候也确确实实的觉得他就在我身旁,给我指引。” “人家叫你信什么你就信什么?”她扯起唇冷冷一笑,“就从没想过上帝也会害你吗?” 阿尔伯特缄口不语,瑞贝卡却又说,“他们都叫我们信上帝,无条件的相信,可无条件谁还相信?我们都信了上帝,但他什么时候保护过我们,他让我们遭受各种苦难,只有最温顺的小鸽子才是他的好孩子,你为什么就不怨恨,为什么就不怨恨他?为什么不恨我……?” 原来她早已知道一切了,他心里在苦涩之外竟有几分解脱感,他马上要七十岁了,人生这样漫长,这样痛苦,但他要不了多久就要走到终点了,上帝在那里等着他,可她要怎么办呢? 她从不处理家族的事物,连自己手上到底有多少钱都不清楚,吃穿用度都娇气的不可思议,发起脾气来谁的话都不听,一想到这他就焦虑起来,哪里有人会那样事无巨细的照顾她…… 明明她才是母亲 他不舍得留她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 “mutter”阿尔伯特在心里悄悄叫她,鼻子一酸。 “天堂和地狱都那样可憎。” 瑞贝卡看着天花板,绝望的说。 ---- 感谢在2022-01-23 09:14:39~2022-01-27 23:3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妮妮的迷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公爵夫人 = 麦考夫走进肖像馆,在亨利七世面前走过,又在乔治一世的注视下站到她身旁,而瑞贝卡始终盯着墙上的画,看的几乎入了迷。 “维多利亚。”她轻声说,转过头来看他,“画这幅画时她才十六岁,是亨利·沃顿勋爵最宠爱的小女儿。” 麦考夫于是也抬起头看那画,画上的维多利亚·沃顿穿着一条白色的大裙子,衣着打扮都是当时最流行的,她的母亲在生下她后的三个月里去世,亨利勋爵对独女几乎到溺爱的地步,每一个舞会都带着她,即使父亲的声名并不算好,被人称为“一条狡猾的蛇”,也没人怀疑她最终会嫁给一位出色的绅士,因为年轻的维多利亚无疑是一位聪慧、美丽的淑女,未来也将是一个合格的主妇。 那时候所有人都那样觉得,可从现在来看这位沃顿小姐的下场不可谓不凄惨,后世把她称为英国的苔丝狄蒙娜,也有人说她是英国的蓬巴杜夫人,毫无疑问,无论是从历史的角度还是从文学上,她都是一个极负争议性的人物,无论是她那充满了悲剧色彩的一生,还是悲剧的元凶乔治二世,又或是直接导致了她死亡的那一场私奔,都是众人所关注的。 亨利勋爵常常不在家,他热衷于流连宴会派对上,寻找那些漂亮面孔,而对于出落的愈发美丽的女儿,他的享乐主义那套在她身上通通失了效,于是只得连他自己也半是骄傲半是遗憾的说:“我的维多利亚是这世上品德最高尚的人了!” 1728年,她和弗雷德里克王子在一场晚宴上相遇,那年她十七岁,弗雷德也不过二十二岁,没人说的清那天是她的父亲刻意制造的偶遇,还是上天的安排,总之他们恋爱了。 乔治二世对此的评价是:“现在我的纨绔儿子和一个交际花走到了一起,真是天作之合。” 但他也从没对他们的恋爱表示反对过,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父子关系有多差,此前他阻止弗雷德里克与普鲁士的威廉明娜公主结婚,并且亲口说自己“衷心希望世界上没有他就好了”,他恶意打压自己的儿子,做的比他的父亲乔治一世还要过分,毕竟他可没叫过他“撒谎家”和“贱民”,这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假如弗雷德娶了除了美丽一无是处的勋爵家的小女儿,那他就更加不担心他的权势对自己构成威胁了。 反正两个人就这样没有任何阻力的谈着恋爱,白天弗雷德总是带着一束花走进沃顿宅,随后两个年轻人在年长的女仆的监视下说话、喝茶,他和维多利亚穿过葱茂馥郁的大片玫瑰和荼蘼,挂满紫藤萝的栎树,那时候她坐在秋千上,弗雷德为她推秋千,他看着她愉快的笑容,看着她清澈见底的温和蓝色眼眸,在光下闪着点点金色与绿色,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所有人都认为她会是未来的威尔士王妃,未来的王后,没人想过他们会分手。 然而事实上仅在半年后,萧瑟的秋天刚刚到来的时候他们就分了手,他需要权力,需要在经济上独立于其父亲,而维多利亚的姓氏显然不能做到这一点,于是权力斗争的结果是他与十七岁的奥古斯塔公主结婚,新娘在格林尼治上岸时,手上还拿着一个布娃娃。 婚礼前一天他带着帽子,悄悄去找她,看见她坐在秋千上,神色憔悴。 “原谅我,维姬。”他说,看着她眼眶里的泪水,自己也哽咽了。 “假如这样能让你的良心受到些许慰藉。”维多利亚反而很平静的说,“那么我原谅你,弗雷德里克,祝你幸福。” “做我的情人吧,维姬。”他忽然说,目光里的狂热吓坏了她,“我可以让你嫁给汉密尔顿,你知道那是有利无害的。” “不,弗雷德。”维多利亚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但她的语气仍旧温和的说,“谢谢你这样为我着想,但一切都结束了,我是说我们。” “我有时候真的很讨厌你这样说话。”弗雷德苦涩地说,“就像是修道院里的圣女雕像,我有时候觉得你像尊毫无感情的容器,心和人好像是两回事,可我恰恰爱你对我的那份善意,维姬,没人对我那样好,假如我不是弗雷德里克,不,假如我只是弗雷德,假如我足够勇敢,我会毫不犹豫的同你私奔。” 而她什么也没说,在后来差人给他送去了一支荼蘼花,寓意着两个人的感情走到了尽头。 漫长令人难熬的冬季一结束,亨利勋爵为了让女儿忘掉那段失败的恋情,特意带她去了乡下的庄园度过暖春,又待到夏天。 维多利亚在那开始学习骑马、打猎,尽管在他人眼里是离经叛道的事,亨利勋爵却乐于让她那样放肆的玩,因为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他对她所能施加的最大影响。 再后来达西一行人也来到乡下,于是他们便在舞会上遇见了,乔治安娜自己也是个出名的美人,可见到她的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也被衬的灰头土貌了起来,维多利亚一头仿佛金子织成的长发上戴着一顶月白色绸面的小帽,白皙的脸庞上没有半点瑕疵,一双碧蓝的眼睛叫人想起珍贵的海蓝宝石,裙子也是月白色的丝绸制成,那是勋爵特意托人从东方买回来的,她挽着父亲的手臂,脸上若有若无的带着笑意。 跳舞的空当,乔治安娜看见哥哥一个人在角落里闲坐,于是她走过去。 “沃顿小姐很漂亮。”乔治安娜对她的哥哥说。 “这点我无法否认,乔治安娜。” “既然你看不上那些小姐,又承认沃顿小姐的美丽,那为什么不去邀请她呢?” “乔治安娜,你这逻辑可不通,沃顿小姐的美丽确实足以吸引人,但我并不觉得除了漂亮以外她有什么特点。”达西思考一会说,“她总是在笑,但我觉得她的笑容未免有虚伪讨好之态。” 太无礼了,连她也觉得自己的兄长有些目中无人了,乔治安娜小声反驳他,“你这观点我可不敢苟同,哥哥,我认为沃顿小姐是一位品行端正的淑女,至少比你想的要好。” “那么你就去找她说话吧,亲爱的乔治安娜。”达西并不生气,“何必怂恿我去邀请她跳舞。” 乔治安娜赌气又回去跳舞。 “达西先生。”维多利亚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屏风后面,在乔治安娜走后出来,显然已经听到了一切,“能否让我问您一个问题。” 当达西看到她那双清澈的蓝眼睛时马上就后悔了,那一瞬间他清楚的感觉到阿佛洛狄忒的金箭射中他的心脏,让他久久不能回神,即使是目中无人如达西,也不能对着这双纯洁的眼睛说出些刻薄言语。 “您觉得我是个虚伪的人吗?”维多利亚问,表情茫然若失。 这样直白的话让达西也不知怎么回答她,他站起身来,充满歉意的鞠了一躬,“原谅我的失礼,沃顿小姐。” “不,我只想听听您的意见。”维多利亚却微微一笑,好似根本不介意一样,她和他并肩往花园走,“弗雷德说有时候觉得我毫无感情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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