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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黑手党尊重隐私，听起来有些好笑。 我觉得如果我真这么做了，中原先生知道了也不会生气。 本质上他就是一个这么宽容的人。 但我果然还是不想要被他讨厌。 “小梦子是那种被别人知道过去，会觉得很讨厌的人吗？”太宰治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毕竟大部分情况下，揣测别人的态度会带上自己看法的映射。 “当然了。”我回答道，“毕竟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自己，过去的我就更加让我感到羞耻了。” 我以前做过很多，就连晚上睡醒都想要扇自己一巴掌，说一声“我真该死啊”的事情。 这样想，说不定这是穿越唯一带来的好处哦？ 我曾经的经历、曾经拥有的一切都遗失在了另一个时空，曾经犯下的错误也是。 从此，我成了一个崭新的人——只是很可惜，我没有从零开始的能力和勇气。 听到这里的太宰击掌：“那这样小梦子应该可以讨厌黑漆漆的小矮人了！那家伙，可是试图打探你的过去哦？不过，我可是什~么~都没有透露给对方~” “……欸？” 中原先生，打探过我的过去吗？ 当我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浮现出的情感居然是…… “好高兴……”我甚至连拿杯子的手都有些颤抖了，不得已的，我改用双手抱起这个高高的马克杯，“我好高兴。” 我喃喃地重复着，没有去看太宰治脸上迅速变得嫌恶的表情。 我一点都没有隐私被刺探的不快。 我很确信，如果是别的人这么做——比如说太宰治，我一定会在心底大发脾气，即便不能够立刻报复对方，也会在心底开始给他扎小人。 但这么做的人是中原先生。 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居然会如此双标，除了对于中原先生本人人品的肯定，一定也是因为，中原先生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 在意的本质，就是偏爱才对。 想要了解我过去的中原先生，没有选择来直接询问我吗？这么迂回的做法，可不像他直来直往的风格。 好高兴。 说不定，中原先生比我以为的，还要更加在乎我呢？ 酒意之下我的情绪比平时更加地起伏。 “谢谢你太宰。”我高兴得甚至难得向太宰道谢，“出乎我的意料，你还是一个挺不错的喝酒对象的。” “小川君。”太宰治换了一副腔调，彬彬有礼地叫着我胡编乱造的姓氏，笑眯眯地对我说，“决定了，我等下一定要吐到你的身上。” 他说：“都不用喝醉，我已经要吐了。” 第19章 Session 19 “我很喜欢中原先生。” “真的，很喜欢。” 酒喝多了的我反复说着相同的话语，一直不打算搭理我的太宰治终于感到了厌烦：“小川梦子。” 这家伙难得喊着我的全名，声音里充满了困惑不解：“难不成恋爱真的会降低智商？” “你只是在羡慕我有可以恋爱脑的对象吧。”我毫不在意地戳破对方的心态，“陷入喜欢的心情就和酒喝多了的感觉一样，身体轻飘飘的，高兴得仿佛可以在天上飞翔。” 我为什么会想要喝这么多酒呢？ 这是我可以摆脱糟糕情绪的最好方式，而现在，终于出现了更加无副作用的方式。 我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人。 天气一点点的变化都会让我的心情随之变动，我讨厌下雨天，更讨厌下雨前的阴天。 就像患了风湿病一样，身体总会比天气预报更早地反应。 那股低沉的气压几乎要将我逼疯，仿佛身体从四面八方被挤压了一样。 晴天的确会少许好一些，我最多只会觉得，在这么灿烂的日子里还抱着死意的我，未免有些太差劲了。 身体处在不同的时期也是。 尤其是我是女性，天生体内激素就会有不同的时期，月经一个月一次，而来的前、中、后我都会心情崩溃，会更容易生气，也更容易悲观，想死的心情会更加严重。 很好笑，由于过于频繁，时间持续过长，都有可能这并不是月经的影响，而是我本身的激素水平就是这样。 一直怀揣着爱意的心情，简直就像身体一直沉浸在温暖的水中。 短暂地，我可以忘记所有的烦恼。 只要一想到对方的身影，心情就可以不由自主地飞翔。 有许多人诟病恋爱脑的愚蠢，认为只有将精力倾注在自身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此言非虚，但对我这种无法接纳自己，无法爱上自己的人而言……将注意力集中在自身，只会加速毁灭罢了。 太宰治一定也是这样。 “既然都双向奔赴了，应该也有体会到吧？那种能够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苦恼、忘记了世界会有多么糟糕，只注意到了眼前这个人的时候。”酒意彻底激发了我的谈兴，我将脑袋搁置在桌子上，真是的，我的大脑怎么这么晕晕沉沉的，“满眼都是他，满脑子也都是他。” 这是一种注意力的转移。 “尽管困难还是在那里，明天还是一样地令人绝望，自己依旧还是那么一无是处，但这一刻的时候，我可以什么都不去想。” “因为他已然占据我的全世界。” “我亲爱的、独一无二的神明。” “听起来可真危险。”太宰治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听上去非常模糊，“等被神明遗弃的时候……” “你再说什么呀。”我打断了他的话，“那可是会爱着世人的神明啊。” “啊呀，意思是，那是注定不会属于你的神明吗？” 即使我的大脑模糊，我也听出了对方古怪的笑意。 “属于我？”我重复着对方说的话，没忍住笑出了声，“我可不会去做这样的美梦。” 我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中原先生如果是真的眼睛瞎了，被灌下了指定对象的迷情剂，或者我一夜之间觉醒了“所有人都会爱我”的异能力，我才勉强有可能相信这样的事情发生。 小川梦子的名字和中原中也并排写，都像是对后者的一种玷污。 他怎么会属于我呢？ 我除了比别人更容易感知到痛苦外，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因为觉得我足够惨，觉得我需要帮助所以中原先生会尤为关注我已经是极限了，除此之外更深一步的发展……我都觉得是一种失格。 “就像偶像失格一样。神明，也应该有自己的格调吧？” “比如说神明喜欢上了一个人类会让小梦子觉得难以接受吗？”太宰治还在一旁兴致勃勃地假设起了场景，“万一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对小梦子来说，不属于一种遗弃吗？” “……” 一时之间，我无法回答这个疑问。 在大脑运转迟钝的当下，我的第一感受居然是茫然。 随后，才有一种非常浅淡的伤感。 酒精是个好东西。 喝醉的时候，即使是难过，感触也会比平时更加钝感。 就像四肢被包裹在看不见的透明塑料袋中，因为隔绝了一层，于是痛苦也变得没那么明显了。 比起感性，理智率先运作了起来：“可是，这本来就是我单方面的信仰吧。” 我自说自话地，将对方视作神明。 对中原先生来说，他没有享受过权利，自然不用履行相应的义务。 那么，所谓的失格，也不过是我自说自话地审判。 ……好恶心啊。 这样的自己。 应该是酒意上头的原因，我想象着那样的场景，没忍住抽泣起来。 我讨厌哭泣。 尤其是在别人的面前哭泣，就好像我故意这么做，以此换得别人的怜悯。 眼泪这个东西，在意你的人不会让你落泪，不在意你的人只会视作是一个笑话。 我的人生已经是一场笑话了，没有必要拿出更多的证据证明。 我放下酒杯，头埋在自己的双臂，趴在桌子上缓了一会儿，那股莫名其妙的泪意才彻底褪去。 全程太宰没有说什么，也有可能是我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我仍是自顾自地接上了刚才的话题：“虽然这么说，但对我来说应该是非常严重的打击吧？而且，有了喜欢的人类的中原先生，我的存在对他的恋情会是一个阻碍。所以，真的发生了这样的情况，我还是死掉好了。” 我认真地思索了起来：“是不是死在中原先生面前会比较好？这样的话，怎么样他都一定会记住我了。” 我就说了，我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烂人嘛。 中原先生这样的性格，会很容易遭到背叛……因为就连我都想要这么做。 为了自己的私欲，去做一定会伤害到对方的事情。 而我这样做的动机，居然还是出自于对他的喜欢。 烂透了，烂透了。 烂透了，这样的我。 好想彻底死掉啊。 这样大脑就可以放弃思考，而且，无论曾经的我有过多么恶劣的想法，旁人也可以看在“死者为大”的份上将我原谅。 旁人我不知道，中原先生肯定会。 虽然那个时候，他不原谅，我也不会知道了。 “要选择怎样的死法呢？”我嘀咕地盘算了起来，“最常见的肯定是为了保护对方的桥段吧！不过，我感觉中原先生完全不需要我保护呢，而且死在冲突中这不是有损他战斗的名望吗，不行不行。” “直接在家里找根绳子上吊？然后因为旷工找不到人所以推开房门就撞见了……嗯，这会给房东添不必要的麻烦，房子也成了凶宅欸。” 我之所以迟迟没有自杀，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想要在死去的同时还要注意到别给别人添麻烦，说实话，真的太难了。 日本最常见的卧轨自杀就被我首先排除了，万一电车上还有正在上学的小孩子或者孕妇之类的，给他们造成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我所剩无几的良心还是会隐隐作痛的。 在家里自杀的话我得先从租房变成买房才可以，不然对房东来说也是飞来横祸。 “感觉投海也不错？就是尸体很难被打捞看到……不过也有可能，我能够顺着潮流飘回到黄海呢。” 这样，也算是回到了自己的故乡？ “漂浮的时间得足够漫长呢，在那之前，小梦子都会是下落不明而不是死亡吧？”太宰治也配合我分析起来，“更有可能你的神明会在下班后花费很多时间，去打捞寻找你的尸体。那确实也挺让人难忘的。” “那算了。”我立刻反悔，“都这种时候了，还要浪费中原先生那么多时间，我也太罪大恶极了。” 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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