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而且都在教一些艰涩难懂的东西吧?压力机关的构造与变体,一般知论派的学生谁能听懂啊?你还在认基础的字吧?学不来还是不要勉强自己了。以为是代理贤者带进来的就可以走后门了吗?” 西尔眉头皱了一下,很明显想要开口反驳什么,被十星暮抓住了手。 十星暮感受到西尔涌动的沸腾火光,认真地对她说:“教令院内是不可以杀人的。” 虽然从前修理不好的机关做报废处理就好了,但是这个时代并不流行人与机械一样的处理方式。 西尔:? 不对,等等,这话听上去怎么有些危险? 十星暮转过头,对上那位学生的视线,慢慢吞吞地说:“我上午看到一本妙论派的古典机关书,还是经典书目,对吧?扉页就在感谢前辈的论述与手稿呢。” “里面涉及的电机结构现在仍然适用,经典能源转换控制就是依照了它制作的。然而前辈现在已经开始研究自我更新迭代了。” “都是一些很基础的机关原理吧?你为什么会说它艰涩难懂呢,毕竟就连我不怎么识字都知道啊。” 围观的学生们齐刷刷倒抽了一口凉气,敬畏地后退一步。 之后都没几个人敢轻易跟十星暮说话了。 西尔望着十星暮毫无生机,一片苍白的眼瞳,敬佩说:“深藏不露啊。” “没有啦。” “是莱依拉拜托我过来的,说你可能会遇上点麻烦。”西尔解释自己的来意,“平常看她一副困得要死的模样都不敢找她搭话,今天看上去倒挺精神的。” “刚刚那个人之前是伊利亚斯一个课题组的人啦,所以会针对你。” 十星暮歪头想了一下:“伊利亚斯?他之前做过什么事情吗?” “这就不知道了。要调档案的话我还不够资格呢。”西尔说,“隐约听说过,不过没有证实的消息我是不会传播的。” “但多多少少会理解一点吧。”西尔叹了口气,“你可能不知道,这里的学生都是辛辛苦苦考上来的,大家来之前都是邻居口中‘别人家的好孩子’。一直以来被重视的天赋在这里不值一提,不仅要被迫接受巨大的落差,还要终日奔波,才能保证最基础的毕业。” “很辛苦啊。” “是的。” 在这之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听见隔壁餐桌吃饭的声音。 西尔振作起来:“不提这个了。我觉得你很有潜质哦!” 她指了指十星暮桌上摆放的枣椰蜜糖,兴奋地提议:“要不要加入我们创意料理小组?” “咦?可以随便这样招新吗?” “是啊,组长说再招不到人都快要解散了!拜托拜托。” “我还没考进教令院诶。” “不是大问题啦!” “我也不会做饭啊?”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十星暮疑惑地歪头看她。西尔一脸正直地跟她对视,才不会把“做饭搞砸了就更有理由白嫖阿帽同学”这种心思放脸上。 十星暮迟疑道:“那……好吧?我回去研究研究怎么做饭?” “不用这么郑重。”西尔诚恳地抓住她的手,“你先学好课业就是了。毕竟是由代理贤者大人亲手送进来的呢,学不好就别想出去了。” “亲手送进来”、“学不好就别想出去了”。 听上去像被卖到了什么恐怖的诡异组织…… 十星暮不禁打了个哆嗦,话都差点说不利索:“大力贤者代人——诶不对不对,是代理贤者大人——” 西尔忍不住出声笑了一下。 “是代理贤者大人。”十星暮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了,为自己还未熟练掌握发音而感到羞愧,“那么吓人的吗?” “毕竟是除了草神大人之外最高的执政人吧?”西尔思索了一下,“这么想起来,你们还挺相似的?两个人都是会一脸诚恳地说出超级打击人自信心的话。” “真是不好意思了。” “道什么歉啊。我还觉得你说得不够厉害呢。”西尔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她的思维一向很跳脱,“不过个体的性格差异还挺明显的。” “什么?” “你像是会一边道歉一边打人的那种,相当有礼貌的类型——代理贤者大人则更像那种二话不说,直接拿神之眼开始高效砸人了。” * 结交了说话相当有趣的朋友,顺便加入了课外小组。 是今天除去知识以外最大的收获。 十星暮脑子里一直回荡着西尔那句“直接拿神之眼高效砸人”,连带着艾尔海森来接她的时候,她的目光忍不住在偷偷摸摸地去瞥他披风上翠绿色的草神之眼。 “怎么了?”艾尔海森问。 “没什么。” 十星暮用力摇摇头,努力把这种印象去掉。她望着日落下的须弥城,路灯下还有零星的学生们在高谈阔论,为某条真理争得面红耳赤。 这里有跋山涉水而来的纯粹求知者,也有呕心沥血奉献一生的学者,也有掩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阴影。 “在你眼里,教令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十星暮问。 艾尔海森看了她一眼。日暮的彩霞让他原本锋利的轮廓显稍显柔和了一些,外扩的灰发半遮住左眼,狭长的眉毛下压,这样看人时会平添一份额外的压迫。 “即使是个人主观的看法,也会跟随时间的迁移而发生更改。”他的语气依旧平静而锐利,“当然,我对它的印象倒是没怎么大变过——我舒适生活道路的基石,偶尔会变成阻碍。” “你可以批评它,谴责它,当然也可以改造它。只是你不得不承认,确实需要这样一个平台作为交流的容器存在,它不完美,满是麻烦的窟窿,需要缝补的缺口,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只要前进的大趋势基本不变,便能够正常运转,保障绝大部分人的生活。” “我听说了你在教令院的事。”末尾,他突然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诶?” “流传得很快。‘精通机械的文盲少女’、‘珐露珊天选学生’、‘白眼睛的怪人’……很多称号。”他简单地评价道,“都还挺精准。” “你今天应该接受了不少情绪吧?感觉怎么样?” 十星暮绕着自己水蓝色的卷发,偏头思索。这时枝桠间送来一阵清风,几缕碎发贴在她的额前。 “就像一滩水被放进了不同形状的容器里?快乐的思绪是高脚杯,充满恶意的是带刺的圆瓶。其实还好啦,感觉挺新奇的。虽然人类和机械都是由细胞和零件构成,但情感丰富层次要多得很呢。” “我能触摸到它们,但那些水一下就从我手边流走了。应当会留下什么的吧?”十星暮不确定地重复一遍问,“会的吧?即使那些水痕会在太阳的照耀下消失。” “嗯。”艾尔海森应了一声。 “今天学得怎么样?” 十星暮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比起修理机关果然还是学习文字和现代常识困难重重。十星暮想起被打回八次的书面作业,她实在掌握不了基本的修辞,只会一股脑把学过的高深词语堆上去。 珐露珊前辈在阅览完她第一份的作业之后深吸了一口气,差点忍不住现在就去找艾尔海森谈谈。 直到改到第九次,她总算摸透了名为“考核”的规则。终于过关了。 然后十星暮眼睁睁地看着艾尔海森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张布满红字的试卷。 ——正是她第一次被批改得面目全非的答卷。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艾尔海森。小海獭是豆豆眼,十星暮的眼睛要大得多,她还保留着一些小海獭的习惯,差点就想扒拉他的胳膊。 “书记官的工作就是负责整理纸质资料。”艾尔海森说,“不必惊讶。” 这种纸质资料有必要交给代理贤者大人保管吗! 十星暮僵了一下,心如死灰。 她郁闷地走在前头,只留下一个孤傲的背影。不想去看自己错得离谱的卷子。直面惨淡的人生。 艾尔海森慢悠悠地展开试卷。 看得出来,在绞尽脑汁地想要在普通的句式里夹杂新学的高深词汇。 问:可以用比喻形容一下落落莓结果的过程吗? 十星暮的回答:可以。 问:为什么动物在被急冻树冻结后仍然能生存几百年? 十星暮的回答:因为那些生物没有薨。 问:请用“一……就……”造句。 十星暮的回答:我一不小心就会饿腹。 作者有话要说: 本人(亲切):来,跟我念,“代理贤者大人思考” 十星暮:大力贤者带人烧烤 大力贤者拿神之眼砸人.jpg 感谢在2023-11-18 20:26:44~2023-11-19 20:34: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Рассвет、莱欧斯利大人の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逃课,跳窗与反思检讨 普通的工作日,晴朗的下午,代理贤者办公室。 乱七八糟的申请表单摆放成整齐的一叠。当然不是位置摆放的凌乱,艾尔海森习惯将桌上的物品分类收纳,以此方便工作。 是指那些表单的内容,乱七八糟,逻辑混乱,跟废品差不多的结构。真是一团破烂。 他迟早得请辞这个职位。 艾尔海森坐在桌前。 黄金怀表斜靠在书桌的白瓷花瓶前,锁链轻轻压着重量极轻的纸张以免飞走。 如果时针与分针开始倒转,那么象征麻烦的开端将会响起咔哒咔哒的倒计时。 但它这些天来,一直很诡异的安静。 仿佛在默不作声,憋个大的。 就像教令院有些导师会这么说,“学生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艾尔海森继续望向手边的公务。 教令院已经逐步走上正轨,该清剿的残党差不多搞定,前任大贤者遗留的诸多问题已进入收尾阶段。至于关于课题与学风的问题,那都是根深蒂固的瘤子,仅凭他一人短暂的任职,并不能彻底拔除,最多搅搅乱子。 门被清楚地敲了几下,然后推开。赛诺风风火火地进来,怀里抱着另外的画片。 “这是近一周内新发现的遗迹机关以及图文。报酬一样。” 艾尔海森:“上次的翻译件在左手边的第二个柜子上。” 赛诺应了声,简单浏览了一下,逐渐发现不对:“这字迹不是你的吧?” 翻译件上的笔迹清秀,最上面的几份甚至还有些稚嫩,写到后面才变得整洁可观了起来。 分量也很多。信艾尔海森突然变得那么勤快不如信他是赤王转世。 艾尔海森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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