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的异色瞳孔亮晶晶地注视着她。还能怎么办呢,十星慕只能答应她:“好呀。” 因为是临时决定的演出,场地便选择了靠近湖畔的沙滩,灯光自然是晴朗的太阳——感谢今天是一个没有雨的好天气。 好友笑嘻嘻地不知从哪变出一束又一束的捧花,分发给路过的黄金蟹,伞雀和一口枯井,像模像样地提起裙摆,俯身鞠躬道:“感谢诸位观众百忙之中,前来欣赏我们的演出。” 十星慕微微皱起眉头,不怎么喜欢繁复的衣着,但是好友非要她这么变。 她稍微有些不情不愿地对着螃蟹,飞鸟和枯井说:“欢迎光临。” 她们在无人的山坡起舞。 直到一曲终将落幕。 十星慕还记得那些临时想出来的台词。 伴随着剧烈的风声,它们忽然出现在耳边。 【我将奉献出我所拥有的一切。】 十星慕:“我将奉献我所拥有的一切。” 【所有缺陷的弥补和丰盈的清水。】 十星慕:“所有关于过去和未来的时间。” 记忆里的她与此时的声音重叠。 ——“托付给一个光明璀璨的明天。” 湖光荡漾出浅淡的波澜,风暴席卷着尘埃,时间和光线。 【可不要让我失望啊。芙卡洛斯。】 【喂!剧本里没有这句话吧!而且干什么突然叫这个名字啊,怪不好意思的!】 “可不要让我失望啊。”十星慕自言自语道。 她凝固出珍藏的记忆,闪烁着流彩的光辉,隐约似乎听到钟表的走声。 下一刻—— 浅淡的荧光忽然而至,它们穿过漫长的时间,不由分说地包裹着她。 她掉了下去。 * 教令院最不缺的便是天才。 而在艾尔海森看来,‘天才’,不仅是一种赞颂之词,更是一种异化的吹捧和过度的幻想。 他对自己的定位一直以来都很明确,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求知者。 所以当他觉得课堂上所获得的知识并不足以匹配他所需要耗费的时间,他便会提前给自己下课。 背着书包走出教令院大门时,唯一的阻拦便是守门的学者,不过只要没有意外,他能顺利避开他的耳目离开。 他观察了许久,特意挑选的这个时间点,也不应该发生什么意外。 但是。 头顶的宽叶沙沙作响,发出不同寻常的动静。 艾尔海森似有所感地抬头,翠绿的瞳孔倒映出一个骤然变大的阴影。 是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他下意识便接住了那个人。 是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女,水蓝色的长发绕过他的掌心,温柔地轻拂过。她的眼瞳在日光的照耀下,倒映出相当好看的湖蓝色。有那么一瞬间,这个世界仿佛仅剩下一阵和煦的晨风。 在见到他的时候,这位少女也明显地愣住了。 像一只突然被提溜起来的猫。 艾尔海森把她放下来,皱了皱眉,有一种预期之外的不妙涌上心头。 他评价道:“你这样逃课,也太明目张胆了。” 十星慕:? 她有些新奇地问:“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呢?” 艾尔海森理所当然地回答:“逃课。” 十星慕:“。” 这时守门的学者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追了过来:“喂!那边那两个学生!你们在干嘛呢!” “误算了。”艾尔海森整理了一下背包,“现在该跑了。” 但是这个同样叛逆的逃课少女一动不动,透着一股不知道何处可去的茫然。 在这个卷生卷死,同窗们恨不得一天到晚都泡在课堂的教令院,极其难得遇上有相似想法的同类,于是艾尔海森为她多思考了会。 然后得出一个结论,询问道:“你该不会是第一次逃课吧?” 十星慕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这个还没有长成后来那位不苟言笑书记官的少年人,此刻的脸上显然还会做出一些生动的表情。他叹了一口气,抓紧书包的背带:“跟紧我,我认得路。” 十星慕紧跟上他的步伐。 一开始,艾尔海森特意放慢了脚步,以免那位看上去就很柔弱的女生追不上。可是直到后来跑出一大截,他的额头已经开始冒出汗水,对方的呼吸却依然平稳。 一直到热闹的宝商街,那个女生叫住了他,提醒道:“这里应该不会有学者们了吧。” 艾尔海森抬眸看了她一眼,才点头:“嗯。” 锻炼身体该提上日程里了。 十星慕望望四周,摸摸口袋竟然还有一点之前艾尔海森给她的摩拉,厚着脸皮说:“我请你喝杯咖啡吧,刚才多谢啦。” 两个人走进酒馆。十星慕像第一次出远门的孩子,好奇地左顾右盼,看的最多的是艾尔海森。 总算有时间打量他。这个时候的艾尔海森已经透露出一种波澜不惊的平静,然而有时还会泛起被惊扰的水纹。脑袋上的灰头发毛茸茸的,但是在这个时候,那一根屹立的呆毛已经初具雏形,格外出挑地趴在头顶,随着晃动一抖一抖。 眼瞳的颜色要更浅一点,如同一根新生的枝叶,萌发出年轻的活力。 十星慕弯了弯眼睛:“你的眼睛很好看呢。像没有被深海淹没的森林。” 这是什么奇怪的比喻。 她应该不是那帮只知道固定模式的知论派导师教出来的学生。 艾尔海森涌出一种很浅的,想要探究对方的想法。他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对方的场景,同样直率地说:“而你的眼睛里像一滩高处飞落的瀑布。” “初次见面,我是艾尔海森。” 十星慕笑了笑:“十星慕。” 她撑着脸看着这个脸上还有些稚意的少年人,发出一声由衷的感慨:“好想摸摸你脑袋上的头发呀。” 艾尔海森警觉地后退几步。在他有限的生命里,还从未见过如此无限大胆的人。 这人甚至变本加厉,做出一个可笑的威胁:“不给摸吗?我发誓以后就算做梦也要到你梦里去薅你的头发。” 完全是不切实际的空谈。甚至透着一种孩子气的天真。 艾尔海森无比平静地说:“哦?那我拭目以待。” * 雷穆利亚边境。 山洞爆炸开始的时候,有一双温热的手掌捂住了十星慕的耳朵。 她现在看不见,听到的声音也很模糊,被放置在地上,似乎是松树的阴影之下,因为她摸到了几个粗糙的松果。 倒也没有逃走的念头,她能感受到对方并无恶意。 十星慕对被捆起来这个事实接受良好。本来她便懒得动。 那几名战士往这边看,小心翼翼地建议说:“艾尔海森老兄,要不还是把她放了吧?” “我会把她放生。”艾尔海森道。 可你那个眼神,分明就是要把人家逮回去关在某个小黑屋的样子…… 他们腹诽道。 天性自然的战士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绝对敏锐的直觉。艾尔海森目光沉沉,仿佛鹰隼锁定了地面上一无所知的猎物。 而且感觉,再待下去会变得非常不美妙。 他们迅速离开了。 “害怕吗?”艾尔海森问。 十星慕微微仰起头,不明白他在问什么。 他半蹲着,身子前倾下来,整个人几乎与她贴得仅剩几缕风能穿梭而过。这种距离不是要进行一场赌上性命的搏斗,便是索求亲吻。 一片暗沉的阴影拢住了十星慕纤细的身躯。一块徽章因为这动作掉落到地上,是调律师之前交给他的,艾尔海森没有去管,他的手指穿过十星慕蓬松的长发,钳住她的肩膀,像天空领主居高临下地咬合住猎物的要害。 但是他仍然没有接着说话,冷淡的语气和他的所作所为呈现一种强烈的反差。 艾尔海森的目光在那白皙的脖颈上停留片刻。 海蓝色的锁链绕过一圈,发梢带一点山涧泉水的潮气,软趴趴地搭在肩上。她呼吸平缓,面容宁静,湿漉漉的唇角微张,像是有话想问。 那模样,仿佛面前不是他,而是其他的随便一个人,都能轻易将她折断,或者用锁链也行,死死锁住她,任何的刑罚和苦刑她都会这样一声不吭地承受住。 她不通晓人类的亲近。她会原谅所有的僭越。 “当啷。” 一根锁链从她的脖子上滑落,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之前他们跑得匆忙,锁链已经在她白皙的肩颈处留下一层极为浅淡的红痕,十星慕不舒服地拧了拧脑袋。 “你该庆幸,我向来有足够的耐心。” “嗯?” 束缚着她的锁链松散坠地,仅剩最后一片蒙住她眼睛的绸缎。 这时,黄金怀表再次发出不合时宜的转动声。 艾尔海森把它取出来。 时针走到尽头,试图逆转。看样子还想再垂死挣扎一下。 他直接把它掰动一个逆转的角度。 面前的光线突然变得曲折。仿佛一切将隐没在波纹之中。而这段不长的记忆,散在怀表里,化为点点的微光,将被送去未来。 而他也要离开了。 “如果你害怕掉落的失重感。”艾尔海森最后平静地告诉她,“不必担心,每次都会有人接住你。” 十星慕同样隐约察觉到即将发生的变化。她坐在原地,就这样问道:“你是谁?” “你不会记得的。”艾尔海森说,“但是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初次见面,我是艾尔海森。” 随后绸缎被人轻柔地揭开,额头不知被何人眷恋而温柔地碰了碰。 仿若一朵下落不明的云。 十星慕睁开眼。 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好像有人来过,又好像没有。她仅能看见残留几缕时空波动的涟漪。 水泽连成一片,低飞的野雁鸣叫几声。不远处,徐徐升起的帷旗迎风飘摇,是伊黎耶的部族。在那里,复仇的烈火永不止息,在那里,命运提着一把暗黑的镰刀,已经悄然而至。 十星慕整理了一下稍显凌乱的衣着,站起身,向既定的未来缓步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缓慢地收伏笔……终于已经进展到三分之二了!谁能想到最开始计划的是十五万字小短篇呢(泪目 还有最后喜闻乐见的一部分 又名:我的女朋友每天都不是人 有的人已经开始愁番外写什么了 应该会有个跟海哥一起在教令院上学的if线,剩下的到时候看我脑子怎么说 感谢在2023-12-23 23:12:32~2023-12-24 23:55: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点清 25瓶;年华不转 10瓶;Рассвет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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