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蜀之后,穿过成都平原,又往南行至严道县,就调转马头原路返程。 因为再往南就是夜郎、滇地了。 而本该在公元前二百二十一年,始皇帝派遣将军常頞率军修筑的五尺道,眼下搁置未修。 先前在商量制定勘探路线时,大秦君臣们取舍之下,终于还是选择了如南方道未曾深入闽越一般,西南也只到蜀郡便折返。 入蜀虽已有秦栈道,然长年累月地日晒雨淋,木栈道维护繁琐,稍有懈怠便道绝路断。 借基建系统襄助,在悬崖间修建出一条驰道,是长利大秦的必要之举。 “参考东方与南方道的里程计数法,若深入滇地,恐便不可达西域与北地。” 西南入蜀需要一条驰道,然相比夜郎、滇地一带,大秦君臣选择先图西域与北地。 返程时周邈经过栈道,想到在历史中,正是张良献策刘邦火烧栈道,而在出汉中时,又是韩信定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①’。 周邈不善掩饰,在张良和韩信身上扫视的目光不算隐晦。 来回几次后,韩信依旧一张安静高傲脸,只当没察觉。 张良则迎着目光看回去,“仙使有何见解?” “没有没有!”被抓个正着的 周邈迅速移目,视线飘忽,拒不承认。 张良:“……” 韩信瞟去一眼,又收回视线。 神情之中,似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扶苏:仙使挚友,似乎有些怕张良? 周邈:那可是谋圣张良!他岂敢造次! #平庸脑花在谋圣头脑之前天生就受等级威压的压制好吗# 不敢不敢.jpg 张良:…… 即便紧赶慢赶,走一趟西南蜀地再原路返回,也花费一旬时间。 可是真正的西域和北方之行,尚未开始。 眼下已是季秋九月,一个月能赶回完成任务赶回咸阳吗? 像上次出游勘探一样,只花费一月就结束,眼看难度就起来了。 周邈不由怀疑:难道离开咸阳时说,让始皇陛下等他回去一起过年,其实是立了一个flag? 从蜀郡原路返回,周邈东望咸阳城方向,没有选择折返咸阳。 然后就在必经路上,遇到始皇陛下派来等候传信的宦者—— [朕令王离为将,帅军五万,陈兵陇西边境,蒙恬出上郡、北至九原,以作策应。] 周邈尝试理解:“即是说,我们不止三千骑兵护卫,如遇意外,后方还有大军为援军?” 陈兵边境,是震慑,亦是策应。 张良:“陛下当正是此意。” 周邈不禁好似怀疑人生,“不是,这月氏、乌孙之流,如此厉害?还有匈奴,现在就是在月氏和东胡夹缝中求存的小可怜,冒顿单于……” 话已出口,张良又是自己人了,便也没那么多忌讳。 “草原上的‘秦始皇’冒顿单于,眼下到了月氏为质吗?” 冒顿杀父自立单于,是秦二世胡亥登基那年的事吧? 冒顿,匈奴的始皇帝吗? 张良若有所思。 他出现在出游队伍之中,一是对外与西域列国斡旋,二则是见机图谋的应变布置。 不过见机图谋的前提是,确保仙使出游顺利、安全无虞。 仙使之于大秦,是西域列国、北方匈奴、南方百越等广袤万里的领土,都不足以交换的。 武装鞍镫马蹄铁、佩戴精钢兵械的大秦三千精骑,陈兵边境的大军,就是始皇帝的态度。 张良心念流转间,护送过月氏王子河喜回部族的章邯,闻言面带肃色,回想片刻。 不甚确定回道:“匈奴质子冒顿?冒顿,臣似乎听过此名……” 沉吟间立即扬手招来随从亲信,“你跟我在月氏时,可曾听过冒顿这个人名?” 亲信未曾多做思考,便答道:“将军是说匈奴送到月氏为质的质子冒顿?” 这名亲信先前并未听到几人谈话,却在听到冒顿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说出其身份。 “果然冒顿此时就在月氏!?”周邈一整个震惊! 算算年龄,眼下的冒顿竟然可能和现在的他同龄,也是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②! 眼下就在月氏? 亲信见仙使询问,揖礼后答道:“禀仙使,将军在月氏时多月氏王族显贵来往,臣等随从闲来无事,却也会与月氏士伍及隶臣之流交谈。冒顿此人,便是由此得知。” “冒顿凶悍勇猛,敢与月氏诸王子交锋,与青壮士伍厮打,于是月氏人并不敢因其匈奴质子身份便欺他。” “那可是冒顿……”草原上的秦始皇。 周邈并不奇怪。 在以拳头武力说话的匈奴和月氏这种游牧部族里,凶悍才令人敬畏。 只是冒顿眼下就在月氏为质的话,时间线上是不是早了? 历史记载中,冒顿刚到月氏为质,其父头曼单于就急攻月氏,月氏欲杀冒顿,他便盗马而归。 然后头曼觉得冒顿勇猛,于是让他率领一万骑兵。最终是冒顿鸣镝弑父,自封单于。 可听话里意思,冒顿似乎在月氏为质有段时间了,且匈奴也并未急攻月氏。 是蝴蝶效应吗? 周邈:“如果是冒顿,那就不足为奇了。” 说出这一句,便没再往下说了。 看神情,似是沉思,又似是恍惚走神。 于是诞生于始皇帝传话后的一场短暂交谈,开始得随意,结束得仓促。 然听过仙使对冒顿的论断——冒顿单于、匈奴的始皇帝的几人,皆是若有所思。 当日晚间,扎营夜宿。 周邈难以入眠,披着棉袄起来,铺纸磨墨。 提笔欲写,却久难下笔。 最终任凭墨汁滴在纸上,干成一点墨迹,也未能写下一个字。 因为他在提笔之时,就已经透过这张纸,好似看见了始皇陛下的回信字句。 是他被和平国度养出的善良与规矩,束住了手脚。 冒顿之于大秦,一如赵高和胡亥。 该如何应对,岂不是早就明了? 第二日天亮启程。 章邯和张良等人,看出仙使眼下隐有青影,目光却坚定不移。 心中便已有了猜测。 三千精骑出陇西,别过秦疆更西去。 精骑日行二百里,四日的功夫,仙使周邈一行便行到了河西走廊腹地,祁连山下的张掖一带。 月氏、匈奴与乌孙一样都是游牧部族,无城郭田畜,逐水草而居。 但章邯曾护送月氏王子河喜回家时,曾到过月氏王帐所在。 虽王庭无定,但也就是在这一带了。 “停驻扎营,歇整一日。”早起晚睡,忙于赶路的仙使周邈,难得下令休整一日。 只等帐篷扎好,就召集了扶苏、章邯、英布和张良,以及附带韩信和项籍两人,齐聚主帐,商议半晌。 所言所说,旁人不得而知。 史书上亦只有一笔:【仙使邈有召,众议帐中。二日,月氏王至营……】 停驻扎营的第二日上午,月氏王率部众数百,飞马到达仙使周邈驻扎的营地外。 在这之后,有章邯这个老熟人在,居中周旋。 一番相见,寒暄应酬,不必细说。 直到最终,月氏王邀请仙使及众臣入王庭,“……吾儿河喜蒙大秦皇帝照顾,本王亦愿可以回报一二,还望仙使及众位赴宴!” 仙使周邈欣然应允:“善。”
第92章 双杀月氏王与冒顿单于! 月氏王邀请赴宴,做客王帐,周邈欣然应允。 长公子扶苏与章邯、英布、张良,并座下仙童韩信和项籍,再有隶臣妾方岩与燕,随从前往。 而既赴宴做客,便不好令三千精骑尽数前往。 否则不似做客,似是奔着攻人老巢去的。 因有密议在先,周邈先唱白脸道:“既是月氏王邀约,那便由仙武侯率一百武士随行即可。” 按说接下来该轮到英布,作不懂变通的莽汉模样,坚持再带五百骑兵。 但在英布开口之前,一路行来不说寡言亦绝不算健谈的张良,竟头回失礼抢话道: “仙使莫要为难仙武侯。始皇帝陛下严令,仙武侯须率一百武士、一千精骑随行左右,寸步不离。仙使此举,岂非陷仙武侯于不忠之地?” 五百骑兵,翻倍涨到了一千? 这与先前密议的有出入啊。 但周邈浑身上下最大的优点,可说就是有自知之明,何况还是谋圣张良的劝诫? 临阵改口,肯定是事情有变,只是张良察觉了,而他还没有。 头发卷曲蓬乱,满脸络腮胡的月氏王,整个人潦草蛮野。 “始皇帝实在胆小,生怕仙使被人掳掠了去?” 簇拥在月氏王身后同款潦草蛮野的汉子,立时哈哈大笑! 眼前场景,俨然是粗犷爽朗的汉子们,不拘小节地说笑。 但周邈陡然敏锐:嗯?月氏王你是在诋毁始皇陛下胆小? 在周邈炸毛理论之前,张良抢先开口:“陛下宽厚慈爱,担心仙使沿途遇到贼寇强盗,严令随行护卫须要严密。” 这一打岔,周邈也想到大事为重。 “子房劝谏的是,本使总不好辜负陛下厚爱,也不该陷仙武侯于不忠。” “仙武侯,那你便率一百武士并一千精骑随行罢。” 仙使周邈一言既定,也不必去管月氏王。 英布当即揖礼告退:“唯!臣这便去点兵整装!” 紧随其后,张良亦揖礼:“仙使与月氏王稍等,臣去筹备赴宴事宜。” 张良的队伍定位就是智脑谋士,这类琐事是扶苏的事 儿。 但眼下周邈自然不会点破追问,只道:“辛苦子房。” “臣告退。”张良转身回头,与章邯擦肩而过。 随即,章邯也告退道:“仙使,臣所率两千骑兵留待营地,臣需得去安排嘱咐一番军纪军务。” 周邈同样颔首允准:“辛苦章将军。” 接下来,周邈就和扶苏一起,原地与月氏王应酬。 而自始至终,韩信和项籍,以及方岩和燕都随侍左右。 五步之外便是护卫的武士数人。 半刻钟后,离去的张良和章邯便一前一后回来了。 张良身后还跟着两列十二人,或捧匣或抬箱。 近前向周邈禀道:“臣装点了些薄礼。仙使看看,可是得体?” 送礼? 虽又是在计划之外,周邈也配合地依言转身:“本使看看。” 说着就走近了,掀盖开箱,仔细查看。 在周邈掀开查看时,身后的月氏王视线也在礼物上扫过。 周邈确认,礼物并无异样,就是从他们的差旅费里捡出来的,精盐、布匹和黄金。 最后,在抬眼扫过捧抬礼物的人面孔时,警觉都有些面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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