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举。” “而至于刑徒,在陛下当初赐爵以大赦天下,又颁行新秦律后,共计已释放近八十万刑徒。然也还剩下一二十万之数,可以遣发以充役夫。” “至于罪吏、逃犯、赘婿、贾人等贱籍之人,内史大多有名册记录,可直接签发。” 萧何接着道:“右丞相之言中,前者征役夫役妇于咸阳,既是就近便宜,也可对咸阳人多地乏的状况稍作缓解。” 虽然咸阳繁华,驰道四通八达,但到底是耕织社会,土地才是黔首的生存之本。 人口一旦多了,人地矛盾便也暴露出来。 萧何:“遣发刑徒以充役夫,便如最初调骊山刑徒为役夫,有例可循。还有签发贱籍之人前往,也是常有之举。” 李斯、王绾和萧何,说得都是有条不紊,句句有理。 但周邈突然想到一点,就很疑惑:“不是,难道你们没想过还有另外一种选择吗?” 周邈的疑惑太过明显——或者说,他任何情绪都明显,简直写在了脸上。 殿中君臣于是都投来目光,“愿闻其详”。 “兵士啊!随行征战护卫的楼船士啊!”周邈揭晓答案,“之前通往闽中郡那班兵士只作剿匪之用,千余的兵力,就也不说了。” “但彭越和我那班,每班就算两万,也有四万之数了!跟着征战奔波,除了有粮草补给,能吃上一口饭,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了!” 虽说兵役是大秦傅籍黔首的应尽之责,但兵役往往一去就不是一两年的事,而是一辈子! 战争好似是无穷无尽的,兵士们就只能往一个又一个的战场奔赴而去。 就算暂时无战可打,也会驻守当地,就像现在还远在南方二郡驻守的楼船士们,而往往这一驻守或许就是一辈子。 兵士们的结局,似乎就只有两个:战死沙场,或者老死异乡。 “我这次做了大将军——虽然实际上就挂了个名,但也切身见证,兵士比役夫役妇们还难多了! 战时拿命冲锋陷阵,闲时建城筑墙,要问他们得到了什么?一口饭而已。” 周邈越说越低落,因他的无能为力,却又心生恻隐。 尽管大秦已是蒸蒸日上,但也 还不能像后世那样每月给兵士发补贴,可能不足以和高工资职业相比,毕竟也能算作一份工作了。 现在及以后大秦能做到的,也就是尽量如期换役,让兵役成为一个短期义务,粮草补给尽量准时准量,不会饿死战场,有去有回。 “但是,这次跟着去中南半岛的楼船士,还会回来吗?” 不会,就如历史上随任嚣、赵佗等南征百越的楼船士们,直接就驻守当地了。 殿中君臣一时沉默。 最终仍是嬴政开口,承认道:“不会。” 周邈当然知道这个答案。 “可如果是历史上也就罢了,时代洪流如此,都被裹挟着,透不过气、难以活命。” “但现在天下黔首都稍微好过些了,至少勤快一些,多半能勉强混个温饱。役夫役妇们虽然最后会远离家乡,定居当地,但有粮布补贴,也算是发了一笔安家大财。” “唯有征战护卫的兵士们,什么都没得到,却要终生驻守当地。” 周邈情之所至的一席话,说得章台宫大殿一时寂静。 “那么,何不将兵士充作役夫?”周邈提出方案。 “中南半岛上的土人更加原始,没有如瓯越一样形成尚算可观的部落联盟,对上他们,大秦甚至不必动兵刃。震慑加利诱,便足矣!” “就算有那‘无知便无畏者’冒犯,兵士们也能当即拿起兵械,护卫作战,让他们有来无回。” 周邈又提出:“就算因此耽搁些时间,我们也可以加班补回来!” 方案阐述完毕,殿中在安静两息后,接着响起赞同声声。 率兵征战的王贲,大概更能体悟共情,“确实不公!” 普通黔首勤快耕织,都能混个温饱了,战时拿命去拼、闲时也不得闲的兵士们,一生驻守异乡,也不过是勉强饿不死而已。 就试问,这公平吗? “随行征战护卫的数万楼船士,确实可以充作役夫,这样就算自此驻守当地,也能得一笔安家钱财。无论是娶当地土人,还是和役妇谈婚论嫁,也能有一争之力。” 萧何的理由朴实却也真诚。 李斯也跟上:“确实。否则兵士们长久以往,未必不会因 役夫役妇们的富足,而生出不公与怨愤,从而横生隔阂。” “都是大秦人,非但不能团结以制衡当地土人,反而心生罅隙怨怼。如此,恐使地方不稳。” 在周邈点破之前,大秦君臣早已形成固定思维,不会突然莫名地想到兵士的难处。 然而一旦戳破这层窗户纸,便也都能想通个中真理了。 最终,仍是垂坐首位的嬴政,双臂搭在椅子扶手上,威严如山岳。 一语定音:“仙使议是。” “那便如此,按‘施工计划书’,此次令彭越亦率兵南下半岛,仍与冯去疾协同,负责半岛北段任务。 仙使则仍与扶苏一道,负责半岛南段任务。可否?” 彭越和冯去疾都不在场,周邈和扶苏当下站出来领命。 尤其是前者周邈的声音,铿锵激昂:“可以可以!” 扶苏不疾不徐地跟上:“唯!遵命!” 虽然才回来看了一眼妻与子,没能多相处些时日,就又要外出公务。 但公私轻重,他分得清,没有不满。 嬴政又接着道:“另,随行征战护卫的楼船士,亦兼职役夫。敌人来犯时对敌,闲时应役做工,粮布补贴一如寻常役夫。” “应役结束后,若无调令,则留驻当地。” 虽然很可能一辈子都要驻守在半岛上了,但话不说满,也能让兵士们有所警醒忌惮。 不能完全与当地土人伙同一处,否则他们被调走了呢? 而且…… 李斯想到陛下或许还有另一层用意。也即是,是兵士也是役夫的四万多人,都在半岛之上。 若是在邻近中原的滇地西南夷一带,因为以后也要留驻当地的原因,恐怕就会忌惮与当地土人结成死仇,以防来日不好相处。 因而导致作战不积极,进而或许无法完全收服、控制当地。 但远在半岛之上,大秦兵士一则能完全压制当地土人,二则他们天然便是团结一体的异乡故人。 如此,就能更好地制衡管控当地。 就算百年之后,形势易变,秦人兵士的后代也会念在仙使之恩,大秦之恩,能多臣服数十年时间。 即便最 终也逃不过改旗易帜,秦人兵士一方势力在半岛称霸的可能性也更大。然后因着早前的这份香火之情,北上肆虐中原的可能也会降低。 毕竟同根同源,能偏安一隅,又何必同室操戈? 李斯起身,深深地揖礼:“陛下英明神武!深谋远虑!” 殿中众臣跟上:“陛下英明!” 就连王贲也似乎是明白的。 唯独周邈,眼中清澈仍在。 左右张望,满脸疑惑,但动作上却不见慢:“陛下英明!” #虽然不懂为什么,但对始皇陛下唱赞歌必然不能少了他!# …… 最后一环任务的商议部署会议,不久后就结束了。 对彭越与冯去疾的旨令,正午时分便沿驰道、渡江,经河道,急递南下。 ——另外,负责滇地西南夷一段任务的冯毋择,及负责领兵征战及护卫工程队的巴郡与蜀郡郡尉,也将先后收到旨令。 周邈回到六英宫:“开始收拾出差行李吧,我们即将再次出发了!” 方岩和霞领命。 两人分工合作,各自准备起来。 方岩主要负责衣物及用具一类,霞则收装腊肉腊肠、干菜腌菜、各样调料等。 都有了经验,准备起来也驾轻就熟。 第二日,周邈又去了一趟章台宫。 录入了六万自黔首中征召的役夫役妇,四万尚在南方驻守的楼船士役夫的名单,完成提交并审核合格。 然后又等二日。 估算一方,早已动身前往长沙郡和巴郡集合的役夫役妇队伍应当已经到达,彭越与冯去疾他们也接到旨令,提前出发。 方才准备启程,赶赴最后一环任务。 又是章台宫前,章台街上。 嬴政率朝臣,在此送行。
第155章 ,周邈鼻一酸、眼一热,就想要滚眼泪珠子了。 冬十一月初的咸阳,终于降下今年的第一场雪。 鹅毛团团舞,飘落似仙踪。 白茫茫无际,谁言景不浓。 茫茫大雪天,嬴政率群臣送出章台宫,肩上头上早已淋满白雪。 下着大雪呢,相比黏黏糊糊的依依不舍,周邈更不愿始皇陛下和群臣在寒风里站着淋雪。 于是干脆地登上与上一环任务相同的钢铁神兽,挥舞胳膊! “陛下再见!我今年会回咸阳过新年的!” 预计工期同样是十一个月,但从现在开始算起,这次正好在下一个十月初结束。 但只要提前完工十来天,他就能回咸阳过新年了! 嬴政抬起胳膊左右摇摆,摇掉了肩上、披风上的积雪。 “雪下得大,陛下快回!我们这就走了!” 周邈话音刚落,咻!—— 浩浩荡荡一十四尊钢铁神兽,原地启动,快速驶离。 嬴政又左右摇一个回合,才放下胳膊,往回走。 “有事奏禀者跟上,无事者散去,各回衙署。” “唯!” 周邈再次离开后的咸阳,嬴政与群臣重回日常节奏。 …… 周邈一行南出咸阳,在江水边分作两路。 冯毋择带走八尊钢铁神兽,溯江水而上,到巴郡后便等待开工。 而后沿后世五尺道的大概走向,负责从巴郡到滇地西南夷段的驰道修建任务。 周邈则南下渡江,然后沿已经疏通过的湘水航道南下,再次过灵渠,入离水。 到离水汇入西江处,转向西边,溯浔江、郁水、右江往西。 在这途中经过城池时,周邈想起‘后会有期’的约定,也会特意靠近码头边——毫无疑问修建并形成了码头。 向岸边的役夫役妇、当地土人,现在都已是大秦黔首,热情地打招呼。 号令钢铁神兽,摇动机械胳膊,并用机械语音喊话:“大家好!又见到了!” “大家以后也要一直好好生活!安居乐业啊!” “祝大家从此平安幸福!” 如此显眼的打招呼方式, 最高的钢铁神兽更高逾五丈,码头边所有人——甚至城中的人,都收到了仙使的问好、期盼和祝愿。 “仙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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