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邈:他说他不是故意的,你们真不信啊? 实在是周邈的话针对性太强。 让人听了,很难狡辩他不知道那座土台的真身。 夯实平整,边弧正圆,三层宽广圆台。 即便长满荒草,也能看得出是精心营造之所。 即便不知是太社,也能意识到必是特殊之所。 不会是一个无名的小土堆。 而周邈,自然不会这么没有历史常识。 社稷二字都听烂了的。 当周邈的表情泄露出他知情的真相时,成周太社被掘的刺激,又如火上浇了一瓢油。 “夷狄邪物!”醉酒之下,三川郡守情绪失控,当即跳起指着周邈大骂! “东周遗贼!”英布大喝一声,抬腿一脚踢出! 将那位酒醉失态的三川郡守,踹出足足两丈远。 “竟然刺杀仙使!” 否管是刺杀还是辱骂,这位醉酒的三川郡守已然废了。 从来神情明朗的仙使周邈,此时却是面容冷然。 高声斥道:“始皇帝陛下早已诏令郡县,言明今日于三川郡洛阳举行大典!尔等总理郡县公务,竟不曾为此做出筹备,如此懒怠公务,理当问责!” 确实没明旨命令筹备大典,但大典举行,本身便在公务之内。 倒在地上的郡守还挣扎着起来,想要回嘴。 周邈能听他废话? “即便不曾见过本使,难以恭敬对待,但当那面玄鸟旗飘起时,你们竟也不屑相迎吗?” “身为大秦之官,让黔首感念的事儿做了几件?” 享着始皇帝陛下赐予的大秦财富,却在这里不情不愿,为大周买醉。 你既忠于周天子,倒是挂冠而去,或以身相殉啊! 周邈碍于仙使的身份,没有说后面的话。 仙使的质问,很快就有了答案。 …… 围观的役夫和洛阳黔首们,在郡守和县令率随从隶臣妾到达后,就远远关注着。 此时惊见突变,纷纷踮脚去看。 面目神情中并不因郡守被 踢踹,而露出愤慨之意。 何况英布踹出那一脚时,还大喝一声道他刺杀仙使。 “竟然刺杀仙使?” “竟敢刺杀仙使!” 洛阳黔首还罢,应役的役夫那是动了真怒! 虽然大典尚未开始,没得仙使赐下工装和粮布,但二十尊神兽已经是真的了,驭使神兽的仙使神通也是真的。 那大典赐福必然也是真的! 如今这人竟然敢刺杀仙使,岂非毁他们福泽! “成周遗贼!” “竟敢刺杀仙使!” “成日醉酒,一对胆子也泡肿了!竟然刺杀仙使!” 此时又听仙使高声斥责,听完只觉得有理有据。 郡守太无礼了,仙使太宽容了! 不知名郡守一脚被踹出两丈远,落在人群前不远处。 此众怒之下,也看不清谁出手的,总之从人群中扔出一坨泥块,砸到他腿上。 既有第一坨泥块,也有第二截枯树枝,接着扔出的杂物像雨一样砸下! 看来这官做得比预估的还要失败啊。 一旁的洛阳县令望着被踹出去,呕出一口血还被扔杂物的上官,酒醒大半。 冬日寒风一吹,脑袋一个抽摆,打了一个冷战…… 冬风比秋风更无情,吹得洛阳县令腿一软,当即扑倒拜伏在地! “卑臣饮酒误事!仙使恕罪,仙使恕罪……” 周邈可懒得与他们纠缠,当即果断吩咐道: “将三川郡守及洛阳县令捆了,绑在神兽挖斗里,大典之后我再修书一封,一道送回咸阳,交予陛下审理决断。” 周朝都亡三十几年了,看郡守年龄,周亡的时候都还没三岁半吧? 怎么,还是吃周朝的粮长大的? 这里维护周朝社稷,惯得你!看他交给始皇陛下收拾你! “唯!” 竟敢辱骂仙使。 英布阴森森地唤出几个武士来帮手,三两下就把两人绑得严严实实,扔进了神兽的挖斗里。 要不是怕路上冻死,仙使献给陛下的手信不新鲜了。 待会儿送回咸阳时,就直接挂在神兽臂 上吊着,见识见识神兽神速之下,冬日寒风千刀万剐的酷刑! “如今郡守与县令缺席,传令郡尉和县丞暂理月余公务。” 月余之后,始皇陛下指派的接任者也就到了,至于原郡守和县令,自有秦律审判。 冯去疾低眉垂眼,恭敬领命道:“唯。臣这便亲自去郡县两衙宣令,仙使且等臣归来。” 刚才惊艳出手的仙使周邈,眼下却不解冯去疾话中深意了。 周邈:话里有点子什么,但又不知究竟是什么。 “劳烦冯上卿。”不解深意,那就静观其变。 又道:“陈郎君助力甚大,估摸着郡中应役的役夫基本都到了。 如此,我就先与武信侯他们一起,集合役夫,点名签到。等冯上卿回来,正好大典也可以开始了。” “那仙使稍等。” 冯去疾转身之间,不由想起族兄冯劫①对仙使的评语:纯善坦率。 现在看来却不尽然。 遇到身边没有拿主意的靠山在,必须独自直面冲突时,也颇有急智。 郡中役夫应役而来,都是成群结伴,互相照应,否则一个人走到半路上,可能就被猛兽一口叼走了。 到了城中后,稍富点的都结伴住在官舍,贫困的就寻个荒宅破庙,甚至身后的旧王城里都寄居着一群役夫。 因此郡中数千役夫,陈平竟都煽动得聚过来,一个不落! 仙使周邈立于神兽胸前,拿着三川郡役夫花名册,点名一个,座下神就便重复一遍。 如此即便身处数万人群中,也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名字。 “阳武县户牖乡陈伯。” “阳武县户牖乡陈伯。” 陈伯听到名字,从人群中挤到最前面,拿出在外必需的身份符节。 冯毋择验明身份,便将人放进来。 如此一个一个点名,虽然费口水,但能确保不出错漏。 等周邈中途喝了两次水,点完四千七百二十个役夫的名时,时间也已到晡时。 带人前去传令的冯去疾也已经返回。 也没空手,还带回来一串儿的官吏。 最显眼的有四个,三川郡监御史、郡 尉,洛阳县县丞、县尉。 周邈点完名,下到地上。 冯去疾上前回道:“郡县两衙官吏,受郡守和县令胁迫,不敢来迎仙使。如今得知两位首恶已经被缚,皆愿随臣来助仙使。” 周邈:要说真没点猫腻,你看我信吗? 冯去疾:不痴不聋不作家翁,仙使可以信。 话可能不对,但理没错儿。 无非是杀鸡儆猴起效果了,于是见风使舵投诚而已。 周邈点头:“如此甚好。” “大典筹备已毕,这就开始罢。” …… 始皇帝二十七年,冬十一月望日。 仙使邈晨主大典于咸阳,与始皇帝别。 驭神兽瞬行千里,午至三川洛阳。 掘成周大社厚土,日中筑三丈登仙台。 日跌唱名四千七百二十人,诸事俱备…… ——摘自《秦书·仙使邈传》 …… 晡时,日至于悲谷②。 三丈夯土高台之下。 三川郡四千七百二十名役夫,悉数到齐,于左右两侧排队列阵。 二十尊钢铁神兽以环抱之势,矗立高台外围。 以钢铁之身为屏障,隔离观礼黔首,护卫身后仙使。 在此之时,仙使周邈身披玄黑金绣礼服。 抬腿迈步,一阶一阶地,步上了厚土筑成的高台。 相比早晨在咸阳城中举行的赐福大典,洛阳这一场大典—— 无人狂热高呼仙使千岁。 数万洛阳黔首肃静立于原地,抬头仰脖,视线随登阶的身影移动。 也无三公九卿,与文武百官。 台下只有英布、冯毋择、冯去疾一干人等,及郡县两衙官吏,分列高台两侧,整容肃立。 所幸还带了一个礼官。 从咸阳带来的熟人礼官,在周邈登顶高台后,才将隐于台顶的身形现于人前。 高声唱道: “维二十七年,冬十一月。仙使东出,巡治驰道,赐福黔首……” 讲清事情缘由,照例又歌功颂德: “始皇帝仁,罪赦天下,恩诸 遗民。科举取士,道通政达……” 最后还是老规矩,告诫训话: “望尔勤勉,深忌怠懒……” 礼官说完开场白,就轮到周邈登场了。 周邈往前一步。 双臂平展,大风吹来,广袖大摆绽开,形如展翼。 轻轻振翅便能乘风归去,仙逸高远之姿尽显。 洛阳数万观礼黔首抬头仰脖,极目望去,胸腔中如有鼓擂鸣。 他们在屏息期待仙使赐福,仙迹显灵的那一刻…… “叮!” 极静之下,九天仙音随风入耳,在颅腔中盘旋回响。 正值此时,一轮满月陡然升于高台,其大遮天盖地,其明煜煜生辉! 这一尊玉兔之浩大光明,西天那一只金乌,都被比得渺小黯淡了。 就在数万洛阳黔首,被陡然升于仙使之怀的满月,震撼当场时,忽然洪涛巨浪拍崖之声! 如仙界天河奔流之声入耳,而双目之中,已是月辉流浆的绝丽之景! 月辉落地,化成仙稻米,在高台前堆起一座连绵仙米峰。 这是!这是!仙使赐福的口粮! 高台旁的四千七百二十名役夫,看清高台之下,是那聚成山峰的稻米。 或呆若木鸡,或屏气凝息,或激动得面红耳赤! 还不等他们稍作平复,抬头再去看高台。 叮铃仙音,二度入耳。 只见月辉映照得地面一黯一明之间,一匹匹月辉染成的仙缎,便坠于仙米之上! 仙米峰被砸成平原,仙缎取而代之堆成布山。 终于来得及抬头再去看时,第二轮圆月消隐,仙音乍起时第三轮圆月升起。 接着便见圆月之中,一片红霞闪现。 定睛一看,正是叠成方块的霞红色工装。 粮布已然赐下,当然是工装了! 至此,仙使赐福大典实际已经结束了。 但周邈并未像往常一样走下高台。 而是再次平举双臂,再缓缓下压,示意安静。 如此三次,高台之下的役夫和黔首尽管依旧心潮澎湃,不能平静。 也不再发出 喧哄之声,但神情狂热,面红耳赤! …… “本使今日受基建仙的神谕,为三川郡四千七百二十名役夫,赐下应役做工所应得的工餐、工装和住宿补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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