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特摩斯说到这,忽然顿了顿,他怜惜地看向我:“我不知道你消失的这十六年里过的都是怎样的生活,我想也许呆在阿蒙-拉的身边确实有许许多多的事情需要处理。” 图特摩斯一边说着,一边捧起了我的脸,我们两就这样在夜色之中注视着彼此。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图特摩斯这张被岁月赋予了成熟魅力的脸庞,听着他说着那些比情话更加动人的剖白。 “但是现在,静怡,你在底比斯,你在我的身边。虽然我真的非常需要你脑袋里那些仿佛永远也不会穷尽的奇思妙想,但是身为一个爱你的人,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将你的身心好好地放松下来。” 图特摩斯的话让我不由地重新思考了起来,原来我在图特摩斯的眼中,精神始终是紧绷的吗? 可他会如此感觉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我自来到了这儿,就始终有一种紧迫感。 我总是担心时间不够,不够我将所见所闻都一一记录在纸莎草纸上,最后在我死后找到一个妥善的地方流传至后世。 即便我已经尽可能地做了取舍,但似乎仍然有着数不尽的东西在等待着我的记叙。 “也许你是对的,我的脑袋里总是绷着一根神经,无时无刻不在敦促着我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我叹了口气:“可是这也许……也许是没办法改变了。或许这就是阿蒙-拉要令我来到此地的目的呢?为这个时代留下可供后人考据地只言片语。是呀,眼前的风景固然美丽,但这不是我该为此停留的理由。” 我看着前方,虽然感谢图特摩斯的宽慰,但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肩负地职责。就像图特摩斯的职责是让这个古老的国度更加伟大一样,我的责任就是让后人知道这个国度因何而伟大。 偶尔躲在爱人的怀里撒一撒娇无伤大雅,但却绝不该沉溺在爱人的宠溺中忘记了自己人生的方向。 “静怡,你的意思是说……阿蒙-拉要你来到我的身边,是为了见证和记叙历史的吗?”图特摩斯问道,他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地神情。 “难怪你每天总是在不断地写写画画,还常常找不同的宫人询问一些奇怪的问题。”图特摩斯说道。 我的脸一红,为自己辩解道:“那些可不是奇怪的问题,这是我了解底比斯宫廷是如何运作的必要手段。” 图特摩斯哈哈一笑,但很快又恢复了谈论正事的神色:“静怡,你有没有考虑过为自己招揽一些帮手呢?我大概理解了你想要完成的事业,可是在我看来这件事情的工作量太过于繁浩了,远不是你一个人能够完成的。” 图特摩斯的话忽然让我的眼前一亮,仿佛是他伸出了双手,为我拨开了眼前的迷雾。 我自始至终,都在以珍惜难得的研究环境为己任,又自恃自己来自于遥远的未来。在有意无意时,似乎我总是不自觉地将自己与这些土生土长地十八王朝埃及人区隔了开来。 我却是不曾想过,自己其实完全可以带领着身处于这个时代,对于这个国家的社会人文抱有兴趣的人,一起来完成这项伟业。 我的心霎时间便活泛了起来,忍不住伸出双手捧住图特摩斯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 “你说的对!图特摩斯,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的语调复又欢快了起来。 我开始浮想联翩,说不定我甚至可以在古埃及培养出第一批,具备一定史学研究基本方法论的学者。 若是记录每日发生的事情成为了习惯,说不定待到后世,研究古埃及历史的学者们,便不必再面对信史难寻的窘境了。 我开始盘算起身边是否有合适的人选,不期然图特摩斯的声音再次传入我的耳中:“静怡,你觉得阿蒙涅姆赫特怎么样?” 我一愣,不知图特摩斯何以有此一问,好奇地看向了他:“阿蒙涅姆赫特怎么了?” “我是说,让他跟着你一起,打打下手,你觉得他能行吗?”图特摩斯见我仍是一副不解地神色,便又耐心地将自己心中对这个长子的看法说了出来。 “阿蒙涅姆赫特是个好孩子,可他不适合成为我的接班人。这与你的预言没有任何关系,静怡,你不必为此感到自责。我是这个国家的掌权者,有自己的判断,并不是区区一个预言就能够动摇的。” 图特摩斯说道,我们闲闲地倚在露台的栏杆上,一边晒着月亮一边笑声地交谈着。 “你应该也能瞧得出来,阿蒙涅姆赫特,他的心思从不在政事上,他喜欢的是建筑是艺术。这些日子我观察下来,我相信他可以成为一名杰出的祭司和学者,但是若是成为埃及的国王,那会是一个灾难。” 这大概是第一次,图特摩斯就阿蒙涅姆赫特像我如此彻底地坦露了内心的评价和想法。如此的客观而冷静,冷酷地好像这并不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 我想,这也许就是身为国王的图特摩斯,对于那些可能会成为他的继承人而做出的评价,与任何多余的情感都没有干系。 不知是不是深夜的河风太过凉爽,吹在我的身上,让我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所以静怡,不如让他跟着你,学习一些有用的知识。或许站在这个位置,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他所拥有的才智。” 不可否认,图特摩斯的提议让我有些意动。这几日的相处,阿蒙涅姆赫特对于各类理论知识异于常人的敏锐和兴趣,无不在显示着他具备成为一名学者的基本素养。 “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是你的长子,你真的不会有一点遗憾吗?”我好奇地问道,在我的印象里,似乎男人们或多或少都有着不可避免的长子情节。 图特摩斯沉默了下来,过了半晌他才说道:“或许有过吧?”他说的不甚确定:“但因为本身就不是特别期待,所以要说有多遗憾好像也谈不上。何况埃及此时正处于对外扩张,与周围的几个大国争夺势力范围的阶段。 我需要的是一个有魄力,有胆识,励精图治的继任者。而不是性格太过温和,甚至有些优柔寡断的学者一样的继承人。” 图特摩斯的话音落下,我忽然意识到,也许即便没有我的出现,阿蒙涅姆赫特也不是图特摩斯心中的理想继承人。 “好了,别再苦着脸了静怡。去放手做的你想做的事情吧,我总是理解你支持你的,就像小时候你对我所作的一样。”图特摩斯温暖的手中在我的头顶揉了揉。 两个人的话题再次从阿蒙涅姆赫特回到了我的身上,因为方才的谈话,我觉得情绪松快了起来,决定给那个过于紧凑的日程表松松绑。 既然两天完成也没有关系,又何必非要强求手下的人非得在一天半里做完呢? 明天是不是也该给塞内米哈好好地道个歉呢?这些天因为效率的问题,我都没怎么给他好脸色呢。 这么一想我可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好上司。
第120章 冰释前嫌 虽然在心中已经想通,可一想到明天要继续面对塞内米哈,我还是感到尴尬。 这样的尴尬主要源自于我自己,第一次担此重任,似乎事情就在我的手中,差点被搞砸了。 塞内米哈和他的部下们,宫中的侍卫宫女们,还有朝中那些虽然尚且没有机会直接接触,但想必一直关注着我与图特摩斯的朝臣们。 这些人,他们都会怎么看待我的失态呢? 大概是睡前思虑过重,夜里也难以睡得安稳。一整夜,我的梦里都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里,冰冷冷地视线。 那些视线里夹带着什么呢?责备、失望、担忧、幸灾乐祸……我感觉自己陷入了沼泽之中,那些黑色的泥泞就要没过我的头顶,将我拖入无尽的深渊之中。 “静怡,静怡……快醒醒!”迷迷糊糊间,忽然一双温暖地手抱住了我,将我拉了出来。明亮刺眼的阳光划破了黑暗,重新占据了我的视线。 我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正被图特摩斯抱在怀中,他一脸担忧地望着我。 “静怡,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他说着,探出半个身子,自床头柜上拿起一只水杯递到我的面前。“喝点水,喝点水缓一缓。” 图特摩斯的手轻柔地抚弄着我的后背,这样地抚弄,因为不带一丝暧昧之色,而让我觉得无比地心安。 两口冰凉地清水咽下了肚,我也终于清醒了过来。 我向外望去,天依旧还暗着。从窗口向外望,尚且还有几颗缀在空中的晨星依稀可现,摇摇欲坠地贴在靠近的地方,似乎舍不得落下。 “天还这么早呀……”我靠在图特摩斯地怀中随口应道。 “嗯,要不要再睡会?”图特摩斯并没有询问我梦中的内容,这让我松了口气。不必再劳烦图特摩斯,我自己探身将水杯放回了床头柜上,接着便又躺回了床上。 我闭上眼睛,感觉到那一双手臂轻轻地扣在我的腰间,将我带入了那个熟悉的怀中。伴随着好闻地香气,我没有睁开眼,仍由甚至是贪恋着图特摩斯此时的温柔。 就在我迷迷糊糊将睡未睡时,忽然头顶传来了图特摩斯低醇如美酒的声音:“别担心,不论发生了什么事,遇到了什么困难,我都会站在你身边的,静怡。” 大概是因为我睡了,图特摩斯的声音很轻,以其说是在向我剖白心迹,似乎更像是在对自己说的。 接着,我感到脸上一热,一个轻轻地吻落在了我的脸颊上。 我的心彻底平和了下来,面对未来的惶然,面对自己能力的怀疑,都渐渐离我远去。 我的心中重新充满了勇气,去直面自己的不足,也去直面我未来的下属和所有可能遇见的困难。 因为我知道,有一个人,他始终与我同在。 大约是因为睡的回笼觉地缘故,这一觉比起上半夜,要香甜得多。 我是被蹦上床的阿努比斯踩醒的,我相信要是我再不醒来,它一点也不介意在我的身上蹦蹦迪消耗它过剩地精力。 我将阿努比斯推开,发觉身边空荡荡地,图特摩斯已经离开,想来是去处理政务了。宫女们听见了响动,走了进来。 “现在几点了?”我问道。 “再过两个小时,就到平日里摆午膳的时候了。”萨玛拉恭敬地答复道。 我暗自吐了吐舌头,急急忙忙从床上爬了起来。 “阿努比斯,你先到外边玩去,别在这碍手碍脚地,我要换衣服。”我捡起阿努比斯叼进来的球,随手抛了出去,果然黑色的大狗不再贪恋床上主人的气息,一蹿便又蹿了出去。 我一边在宫女们的服侍下洗漱更衣,一边询问着萨玛拉:“今天塞内米哈可来过了?” “塞内米哈大人先前来过一次,因为您还未醒,所以便先行离开了。” “你派人去看看,告诉塞内米哈挑个不忙的时候来见我吧。若是手头正忙,那便还是以手头之事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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