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莺埋怨道:“我瞧钟粹宫里那位挺清闲的。” 到底有姑侄情分,马佳氏的日子比她舒坦多了。 挽星笑道:“您当荣妃多为她着想呢,到时候面圣出了岔子,还不是得荣妃兜底。” 当然荣妃希望的也是这般,到时候拿捏住侄女儿的错处,不怕她不对自己尽忠——亲骨肉尚且有自相残杀,何况是隔了辈的。 或许挽星所言有理,但云莺依旧觉得自己不适合在这种地方生活,哪怕德妃是个绝佳的领导,云莺却做不了她心目中的好好员工,根本她俩就不在一个脑回路上。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日宜妃忽然造访,云莺觉得自己机会到了! 德妃本来没召她前来,但云莺借着奉茶的名义,很自然地混了进去。 余光微微瞟着,这宜妃果然不愧后宫第一美人之称,年近四旬,面貌依旧年轻紧致,半点不显老态,只眼尾几条细细的纹路还是暴露了岁数。 早听说宜妃和德妃是对塑料姐妹花,当初封妃的时候两个人便没少明争暗斗,最终还是宜妃凭借资历在排序上更胜一筹,奈何她生的几个孩子都算不得十分成器,反被德妃后来居上,心里着实窝囊。 德妃见云莺逡巡不去,也有点奇怪,皱眉道:“你告退罢。” 宜妃却顺势拉起云莺的手,“姐姐急什么,怕我吃了她不成?我瞧着这孩子招人疼,想同她多说两句话。” 她今日正为打探虚实而来,早听说德妃金屋藏娇,悄悄挑了个出色的秀女暗自培训,可不正为投皇帝所好?这女人向来一副清高姿态,做出的事却跟老鸨子一般,真真知人知面不知心。 宜妃心中气极,面上反倒愈发温煦,絮絮地询问云莺从何处来,家里有几口人,住得还习不习惯。 云莺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看出宜妃有意同德妃打擂台,对自己不正是个跳槽的好机会吗? 聊了半天,宜妃果然一拍膝盖,“好个灵透孩子,本宫倒跟你一见如故,真真是命里缘法!” 扭头望着德妃笑道:“姐姐一向宽宏大量,不如将她让给我罢,横竖你这里不缺人使唤。” 打的好算盘,她好不容易将瓜尔佳氏调理出个模样,对面就想来摘桃子!德妃冷道:“翊坤宫难道还少奴仆?妹妹大不了叫内务府帮你挑几个好苗子,何必眼馋我宫里的人。” 宜妃笑道:“我是怕埋没这孩子的造化,她跟着我比跟姐姐你合适。” 言外之意,皇帝一个月也来不了永和宫几回,白白浪费瓜尔佳的资质。 德妃哼声,“还是留在本宫身边妥帖,若去了翊坤宫,只怕哪日无声无息地没了,也未可知。” 只差明说宜妃善妒。 宜妃气结,她是气量窄了些,可几曾害过性命?无非几年前有个丫鬟因偷盗被揪出来,宜妃下令撵走,结果那糊涂东西想不开投井死了,又因万岁爷夸过两句,宫里人便疑心到她头上——真真她比窦娥还冤,她若肯跟丫头争风吃醋,那才是自降身价呢。 宜妃嘴皮子虽然利索,架不住德妃暗藏机锋,反怼得无话可说。加之她也不是真心讨要瓜尔佳氏——万岁爷喜欢的便是那个爱争风吃醋使小性子的她,她才懒得扮贤良大度呢。 因此略坐了坐便起身要走。 云莺本待追上去,却被挽星拦下,“用不着赔礼道歉,你回去伺候娘娘吧。” 德妃与宜妃向来是这般相处模式,虽然总是负气相争,过不了几天又得和好,挽星早就见怪不怪了——应该说宜妃对谁都是如此,也因此之故,宫里人虽然嫌她矫情,倒也没几个深恨她的。 云莺:……长见识了。 她静悄悄地回到德妃身边,看德妃一副冷若冰霜架势,便婉转开口道:“娘娘,不如您把我送到翊坤宫去罢,何必为这点小事引来不快呢?” 德妃叹道:“你又何必委屈自己?那宜妃性子可不是好相与的。” 云莺真诚地道:“妾身不委屈,只要能为娘娘分忧,妾身甘之如饴。” 快送她到未来婆婆身边去罢,她迫不及待想见见五阿哥。 然而德妃依旧不允,她才不会纵容宜妃嚣张气焰,何况斗了这么多年,彼此都知道对方多少尽量,郭络罗氏惯会色厉内荏,其实底气虚得很,到时候云莺一旦承宠,她反而该害怕了。 德妃想到此处,心里愈发熨帖,晚上又给云莺添了两道药膳。 云莺望着散发出清苦气味的菜肴,觉得德妃这赏比罚还糟糕,再这么吃下去,她铁定要变得面黄肌瘦了。 哪知第二日德妃却赏下来两盒桃酥,叫云莺既震惊又欣喜,她弹琴弹累时,很需要垫垫肚子呢。 叫她意外的是,这东西原是四阿哥孝敬的,德妃自己不肯享用,才随便送了出去。 挽星叹道:“以前孝懿皇后最爱此物,承乾宫常备着,后来倒见得少了。” 德主子与孝懿之间颇有嫌隙,自然连她生前的喜好也一并厌恶,四阿哥理应晓得其中忌讳,怎么还明知故犯呢? 云莺啃着又香又脆的桃酥饼干,老神在在道:“也许一时忘了。” 本来也不是很稀罕的东西。 挽星瞅着她津津有味模样,心中蓦然一动,难道四阿哥本意就想借着德妃娘娘转手赠人?可他几时见过瓜尔佳姑娘? 何况瓜尔佳氏是德妃专程为万岁爷准备的美人,四阿哥若真抱着这种想头,未免太大逆不道了。
第5章 计划 继桃酥之后,云莺明里暗里又接受了几次投喂,左右德妃擅长用小恩小惠收买人,她又是个来者不拒的,两边都相处得十分融洽。 只云莺有些奇怪,“怎么四阿哥最近来得分外勤快?” 莫非她以前听到的传言都是误会,德妃跟四阿哥根本就是一对和睦母子,不存在外头所说的嫌隙——论迹不论心,四阿哥若真对母亲有龃龉,也不会天天准时来点卯吧? 挽星没接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她心里其实有个大胆的猜测,奈何不敢宣之于口,这话传出去,她倒成挑拨离间的罪人了,何况四阿哥明面上依旧是恭谨守礼的君子,也没对瓜尔佳姑娘表现出何等非分之想,也许只是巧合而已。 她便正了正神色,“姑娘的书念完了么?还不好好准备着,仔细娘娘抽查你。” 云莺的脸色便迅速耷拉下来,这又是一桩烦恼,德妃这位严师相当尽职尽职,不但亲力亲为给她布置功课,还得验收成果,想蒙混过关无疑是不可能的。 这也更坚定了云莺逃出去的决心,如果她继续留在永和宫里,那跟天天上学有什么两样?想想就很可怕。 某日她正坐在廊下看书,有滋有味喝着下午茶,面前的《女内训》忽然被抽了出去。 云莺还以为是班主任德妃来了,唬得一蹦三尺高,哪知甫一抬头,却看见一双盈盈笑眼。 她直觉那应该是四阿哥,便窘迫地福了福身。 四阿哥拍了拍泛黄的纸张,悠闲道:“你倒看得认真。” 那上头还沾着糕饼的碎屑呢,纷纷掉落下来,云莺很有点窘迫,显得她多么贪嘴似的——虽然事实也是如此。 她唯有垂头,“娘娘悉心教导,妾身不敢不尊。” 按理她在四阿哥跟前本不用这般卑微,不过云莺没那种胆气。宫里人都知道,四阿哥最讨厌妖妖调调的女人。 她就只差把狐狸精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四阿哥觉得挺有趣,“话虽如此,也并非不可偷懒。” 就将自己从前的伎俩说了,把话本子夹在四书五经里头,抽空瞟上两眼,神不知鬼不觉,足供消遣。 云莺大感震惊,原来四阿哥不是她想象中的好学生! 但是这法子又令她有些蠢蠢意动,看了小半月的古书典籍,她几乎头昏脑涨眼冒金星,云莺觉得自己就不是这块材料,德妃想将她往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方向打造,实在从一开始就错了。 可她从哪觅得话本子?她又不能出宫。 云莺试探道:“阿哥能借我几本瞧瞧吗?” 怕对方不信任自己,恨不得赌咒发誓,“我保证不让娘娘发现。” 四阿哥忍着笑意,“那便后日吧,后日适逢休沐,你依旧在廊下候着,我把东西带来予你。” 云莺感激不尽,没想到传闻中的四阿哥这么平易近人。 丝毫没察觉无形中赴了个约定。 四阿哥见里头德妃已经起身,便不再多话,脚步轻快地向殿中走去。 挽星隔着窗户遥遥瞧见,更是愁容满面,这下她可以肯定,自己原先的猜测坐实了六七分,瓜尔佳氏有没有那心不好说,四阿哥却热情得过了分。 可她也拿不准四阿哥究竟何意,到底是心悦佳人呢,还是存心与德妃过不去,故意破坏娘娘计划? 挽星思来想去,她不能贸然去德妃跟前告发,那只会让母子间的关系更加糟糕,唯有把云莺找来,推心置腹地告诫她,不该与四阿哥走得太近。 云莺在装傻这方面还是挺有天赋的,“四阿哥也没说什么,只答应帮我找几本书,好应付娘娘考察。” 她自觉行的端做得正,本身她对四阿哥也没那种意思——她一心都扑在素未谋面的五阿哥身上呢。 挽星道:“三人成虎,纵使你清清白白,架不住那起子小人垢谇谣诼。听说选秀之时马佳氏尹氏便与你不大对付,若被她们揪住把柄,你以为自个儿能有好下场吗?” 这话倒是,要传绯闻也不该传跟四阿哥的,四阿哥又不会娶她,搞错对象了嘛。 云莺叹道:“姐姐的意思我已明白,我会注意的。” 挽星忧心忡忡望着她,但愿她真能明白。 关乎到切身利害,云莺就还是挺谨慎的,她的确不宜跟四阿哥走得太近,万一有些风言风语传到五阿哥耳里,吃起醋来就不好了,那可是她以后的夫君呀。 云莺就仰头向挽星展露出一个笑容,“有劳姐姐提点,我必定铭记在心。” 其实她看得出来,挽星寄望于她能出头,德妃身边的位置实在太挤了,已经有了个能说会道体贴入微的挽月,旁人免不了退后一射之地,何况挽月也有意在排挤打压这些人。 如果云莺能顺利成为皇上宠妃,挽星便可调去侍奉她,自立门户,强如在人屋檐下受气——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可惜云莺注定要叫她失望了,她不缺忠实的婢女,她只缺一个合心意的丈夫,还得是年轻有为的。 康师傅都老得啃不动了。 云莺心里有了筹算,决定跟四阿哥划清界限,只是那话本子的事该怎么说?万一四阿哥巴巴赶来却不见她,她倒成了负信失约之人。 云莺有点微妙的苦恼。 幸好隔日便迎来转机,五阿哥携侍妾瓜尔佳氏入宫请安,给各宫主位都备了土仪,德妃处也得了些时令干货,如贻贝口蘑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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