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我让利,要我分股,更要求将子公司与分公司直接转让。直接架空我们。” 但怎么可能?在当时的月见里苍介看来,这就是一群跳梁小丑卖弄着神鬼想要不劳而获。而他名下的企业,光是合作关系的小公司就有几十家,动一发牵全身,一个细微的变化就可能造成大批量的失业。 咒术界那群家伙并没有公开咒灵存在的事实,只用“鬼神”来替代。这样的言语想要糊弄一个精明的商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也信神明,但那是庙宇里的雕像,不是那些从天而降的“代言人”。 会谈的最后,月见里苍介让秘书拿了一些钱给他们,当做生活困苦的补给。而这一行为彻底激怒了自视甚高的咒术师们,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不信神明的家伙,最终会被神明遗弃以及报复。” 被威胁的月见里苍介并没有完全不当一回事,毕竟人疯起来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更何况在那个世风日下的年头。正巧那几天琴美要带奈奈一起去意大利过圣诞节。他特意多安排了几辆车与保镖跟随其后。 “圣诞夜那天早上奈奈突发高烧,我和琴美不舍得她再舟车劳顿去意大利,所以那晚只有琴美一个人坐车去机场……” 九岁的月见里因为生病不舒服外加要和妈妈分离一周,闹了一天的脾气。临行前被爸爸抱在怀里和车上的母亲依依不舍地挥别。 然后…… 月见里苍介看了一眼手边的照片,在看到十字路口的咒灵时骇然睁大了眼睛。 “一直以来困扰奈奈的是这样的生物吗?” “之后呢?”五条悟从牙缝里挤出音节,“车祸之后呢?” 车祸发生得太过离奇,没有袭击者,事后现场勘察也没有任何埋伏。那些车真就像是撞上了鬼打墙一样。但是月见里哭喊着,不断重复那里有怪物,路口有一只很大很大的怪物。月见里苍介很快将奈奈口里的“怪物”与前些天神神叨叨组织口中的“神明”联系在一起。 “我妥协了。我给了他们最初想要的金钱,并答应他们以他们的名义创建公司顶替当时合作的合伙人。只要他们告诉奈奈那些怪物是什么,只要他们能帮助当时状态极差的奈奈……不要再伤害我的家人。”月见里苍介放在桌面上的手紧握成拳,“但是他们否认了!他们否认了车祸和他们有关,并表示奈奈口里的怪物他们也不知道,应该只是小孩自己的臆想!” 那些年月见里苍介通过很多方式与手段,想从侧面了解当初那个离奇的组织,金钱、女人、生意、合作……但对方就像盖上了铜墙铁壁一般,密不透风。 而月见里在反复治疗应激障碍的过程中,也渐渐不再提起那些怪物们。 “奈奈知道吗?这一切可能并不是意外?” “她受的刺激够多了。前田医生也不能判断是‘意外’伤害更大,还是‘人为策划’的刺激更大。所以这件事,麻烦你们也不要再对奈奈细说。”月见里苍介的口吻是命令式的,由此掩盖自己心底的那份罪恶感。 岳父大人的斥责与怨恨没有错。 琴美的死确实与他有关。即便他也料想不到对方是能操纵“怪物”的组织。 「你看,都是你,整天把看见怪物挂在嘴边,这才惹来了怪物害死了母亲啊。」 「罪魁祸首居然因为生病逃过一劫?那个傍晚你也应该坐上那台车和母亲一起死去的啊。」 「停车——」 「不要再过去了——」 「妈妈……」 就像是电影放映到一半被人切断了电源,梦境里的昏黄日光与刺眼的血光戛然而止。月见里醒来的时候,眼里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以及一盏圆形的顶灯。 她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但又好像一直在那个绝望的傍晚里奔跑,不停地奔跑着,所以累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病床边的人似乎感应到了她想抬手,一双温厚但粗糙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奈奈?” 长而卷翘的眼睫轻眨了一下,月见里缓缓转过头。视线里是父亲担忧的面容与目光,他好像又苍老了一些。怎么会呢?昨天见到他的时候还很年轻啊。 不对,是昨天吗?她昨天见过父亲吗?还是前天?每一次在医院醒来,记忆都会有些混乱。 “爸爸。”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等待医生进来的间隙,五条悟从半开的门缝中走进病房。月见里的脸上毫无生气,望见他的时候甚至奇怪地皱了皱眉。 “五条君?” 他们不是分手了吗?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不对……分手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他们好像和好了。怎么和好的? ……他似乎在佛罗伦萨的雨中告诉自己那些怪物叫咒灵。 车轮碾压的头痛感涌上来,月见里无法再去拼凑那些暂时离家出走的记忆。 依旧是那张苍白的脸,眼眶却红了。 月见里苍介已经很熟悉奈奈这样的状况,于是抬手轻缓地替她按揉太阳穴靠后一点的位置。 “前田医生说,奈奈这些天需要住院。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观测几天。”中年男人在哄女儿时说话的语调,明显和刚才不同。“Mafia那边的事也快解决了,等奈奈出院后我们就回家。” 五条悟趁月见里苍介和医生说话的功夫,坐到了病床边。从未照顾过别人的他,学着男人方才的姿势,抬手生疏地想替月见里按揉太阳穴的位置。 但是按不对。 月见里偏过头避开五条悟的手,把脸埋进了被子里。她还没来得及用委婉的方式告诉他有关应激障碍的事,就已经被他看到了最糟糕的病发状态。 连她都讨厌这样的自己,更何况是别人。 “我会一直坐在这里。” 少年固执的发言引来医生和月见里苍介的侧目。 “抱歉,这里的病房不接受陪护。”就算要陪护也得是家属……这小子是谁? “呀类,特殊情况通融一下吧。”夏油杰单手扶上前田医生的肩膀,“你们总不希望半夜看到有人攀爬精神科住院部的窗户吧。” 前田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一脸震惊,不知道应该看谁:“什么?!” 作为精神科医生见过各种类型的精神不健康,但头一回听说半夜攀爬住院部窗户这样离谱的事。 月见里苍介望向霸占了自己座位的小子,沉思片刻。他走到五条悟身边沉声道:“你跟我出去一趟。” “我哪里都不去。” 月见里苍介:“……”奈奈居然喜欢那么轴的家伙? “你可以选择现在和我出去一趟,等会儿带一些奈奈需要的生活用品回到这里。也可以选择继续留在这里影响医生和护士的工作,延长奈奈痛苦的时间。” 夏油杰看着乖乖和月见里苍介离开的五条悟,面无表情地鼓了鼓掌。 夜已深,马路上异常空旷。 月见里苍介让司机自己打车回去,他亲自开车。 黑色轿车平稳地驶离医院停车库,月见里苍介先把夏油杰送回他的住宅附近,而后一脚油门开往月见里所租的公寓方向。 直到夏油杰下车后,月见里苍介才缓缓开口。 “其实那年事发之后我一度想过从商场上彻底退休,但我没有。虽然我不会干涉,但我并不赞同奈奈自由恋爱。你知道为什么吗?” 五条悟看着前方的信号灯没有说话。他只觉得开车的速度太慢,影响了他回到奈奈身边的效率。 “年轻人的恋爱,尤其是陷入热恋中的毛头小子,以为凭借自己的一腔热血可以跨越生死,可以包容对方身上所有的缺点……我问你,你真的明白奈奈的病是怎么回事吗?那不是一场感冒,一次高烧。是终身如影相随相伴的阴影。” “有人看到一把刀,会想到锋利,会想到美食,或者单纯认为那就是一把刀。但如果是奈奈看到那把刀,她会想到鲜血,会想到那把刀落到人身上的惨烈画面。她的害怕在别人看来是一种无理取闹,但她无法克服也无法摆脱。”月见里苍介瞥了一眼身边始终一言不发的少年。“恕我直言,除了我这个做父亲的以外,我不信这世上有人会永远耐心地安抚她。” “我不能放心把奈奈交给任何人。希望你们能好好分手。” 在他活着的时候,那个男人或许会看在他的面子上不得不装模作样,但他死后呢? “我不会让她看见。” 一直沉默不语的五条悟忽然开口,月见里苍介没能听清他在说什么。“什么?” “刀这种东西,从始至终就不该让奈奈看见。”少年回眸,摘下墨镜一脸不耐烦:“你能开快点嘛?” 月见里苍介:“……” 不但轴还很傲慢啊这个臭小子。
第40章 烂橘子今天炸了吗 月见里吃了药,看了一会儿前田医生留下的帮助舒缓心情的情景剧场后又睡下了。 和过去很多次一样,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一定会被梦中反复闪回的车祸惊醒。月见里对周遭的一切感知都变得麻木,只有发麻的指尖与嘴唇,还有剧烈跳动的心脏清晰明朗。 护士离开的时候,特意给窗帘留了一条缝,此刻病房内不至于显得过于黑暗。月光细细长长,像是一条灯带躺在还算宽敞的室内。 药效过后,窒息的头疼再度攀上感官。本该是死寂的凌晨时分,月见里的耳边却隐约伴随着刺耳刹车声与人群尖叫的幻听。 那些照片更多角度是在月见里的对面拍摄的,她清晰看到九岁的自己站在那条街上。应激障碍带来的分离与人格解体感有了更为鲜活的第三视角。月见里坐在病床上,但对于真实的自己究竟在哪里开始恍惚。 细微的开门声惊扰了在原地故步自封的少女。 月见里仓皇回头。 先看到一头白毛,然后是一双漂亮的蓝眼睛。 他怎么能进来?他怎么还会来? “咦?醒了?” 既然病房里的人已经醒了,五条悟便不再蹑手蹑脚,他走进病房捎带上门。这一回没人和他抢病床边的单人椅了,但少年直接坐到了床沿,并踢开了那张碍事的椅子。 “阿拉,怎么又哭了。”少年的语气听来有些轻松,他抬手胡乱抹了抹月见里乱糟糟的脸。“太想我了吗?没办法啊,奈奈的爸爸太狡猾了!说好拿完东西再回来,结果离开后医院那些家伙就不让我进来了!” “怎么可能呢?他们居然觉得自己可以拦得住我?”五条悟嗤之以鼻。 月见里的意识不能完全集中,耳边的少年音也是听得断断续续的。 “灯在哪里。”五条悟摸索着要去开灯,病房里还是太暗了,虽然不影响他看清房间里的人和物,但他不能很好的与月见里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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