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鄂伦岱福晋最擅长的是飞白书,并不是大多女子练的簪花小楷。 因为则天皇帝最喜飞白书,她们这些晚辈,练的便也是飞白书。 如佟妙安、补熙、介福,他们写的最好的字,也都是飞白体。 胤禛聪慧,尤其在政治关系上,十分敏锐。 鄂伦岱福晋既然有了打算,教起胤禛来,自然不遗余力。 胤禛也越学越心惊。 舅表婶教他的,许多似乎是帝王之道。 胤禛在跟着鄂伦岱福晋学了一个月后,终于忍不住,大着胆子问道。 “舅表婶,您教我的东西,好似和尚书房里的先生,教我的不同。”胤禛道。 鄂伦岱福晋道:“我还以为你要再憋一阵子,才来问我。” “你说说看,尚书房的先生,教的是什么?”鄂伦岱福晋道。 胤禛道:“是忠于君上,谨守本分。” “那你本分吗?”鄂伦岱福晋细长的双眸,威势十足,看的胤禛心惊。 胤禛沉默许久,鄂伦岱福晋静静看着他,也不言语。 “我好似不是本分的人。”胤禛诚实对自己的内心。 鄂伦岱福晋脸上露出笑意:“同是皇子,都姓爱新觉罗,又才华不弱于兄弟。凭什么,一个为尊,另一个就要俯首称臣,连带着子孙后代都要当奴才。生杀大权,受他人掌控。” “明明只差一步,却对那把椅子丝毫没兴趣,我是不信的。”鄂伦岱福晋道。 胤禛道:“可那一步,却如鸿沟天堑。汗阿玛最疼爱太子,太子仪仗在宫中不逊于帝王仪仗,凡是上贡之物,最好的一应先送去毓庆宫。我有此志向,却如痴人说梦。” 鄂伦岱福晋道:“这是自然。赫舍里皇后与皇上少年夫妻,帝后情深。太子是皇上和大清朝臣期盼下诞生的继承人。皇上后继有人,利于大清江山稳固。因此,皇上再怎么爱重也不为过。可是,皇上不该既爱重太子,又重视培养其他皇子。” “人若无能为力,贪心过多,是痴心妄想。但若是有了能耐,那叫有野心,敢于一搏。我见过大阿哥,他虽然性子冲动,也不算聪明,但是武学过人,且豪爽性格更得武将喜欢。往后在战场上立功的机会多的很。汉人的儒家宗法讲究嫡长子继承。嫡子固然尊贵,长子的分量也不轻。” “皇上既然遵循汉家的规矩,就该养废了其他儿子,免得其他皇子成才之后,有了既然他可为何我不可的想法。我瞧着,大阿哥如今已有了和太子争锋的苗头了吧。”鄂伦岱福晋道。 “老师虽不在庙堂,却什么都瞒不过您。”胤禛彻底将鄂伦岱福晋当老师看待。 传道授业解惑。 鄂伦岱福晋是给胤禛传帝王之道,授帝王野心之人。 “莫要多想。你还小呢,莫说羽翼丰满,如今翅膀上的还只是小绒毛,飞不起来的。前面的路稳扎稳打的走着,不着急。且看日后再说。今日,我教你的另一个道理,就是要耐心。”鄂伦岱福晋道。 “至于,帝王之道。我可不懂。我又没当过皇帝。爵位最高不过是个郡主,手里掌了些兵马。你若觉得那是,那就是。你若觉得它不是,你便观察你汗阿玛行事,琢磨出合乎自己的道。纵观历史各朝帝王,难道人人都相同么?” 鄂伦岱福晋红唇轻吐出几个掷地有声的字:“帝王,独尊。” 见胤禛瞳孔微震后,鄂伦岱福晋又浅笑道:“但是,吾女与你同行。” 胤禛听出鄂伦岱福晋的言外之意,他毫不犹豫道:“无论我能居于何位,表妹永远与我并肩而立,同我共沐荣耀。如果日后我踏错了路,请老师护住表妹即可。有蒙古在,表妹永享安宁。” “休息好了?”鄂伦岱福晋并不在乎胤禛的誓言。 就如胤禛所说,有蒙古在,佟妙安永享安宁。蒙古永远是佟妙安最大的保护和退路。 不过,同时也给这小子占了便宜。 有个蒙古郡主当福晋,谁会去想胤禛会心向大位。 这是康熙和大臣们,对大清皇位继承者秘不外宣的默契。 所以,其他争权的皇子,以及太子,不仅不会防备胤禛,还因为胤禛的妻族势力庞大而多加拉拢。 康熙也可以对胤禛多加信任,没有后顾之忧的重用他。 譬如康熙难道不知道鄂伦岱福晋的本事么,他知道,但还是让胤禛过来学习。康熙不怕胤禛学了鄂伦岱福晋的本事,却心生野望。 因为,那条路是断的,没有机会的。 鄂伦岱福晋从不信这些。 天无绝人之路。何况,那只是一条假断路。 鄂伦岱福晋收敛起柔和的神态,表情严厉的继续给胤禛上课。 只有一年的时间,她得在这一年里,把绝大多数她掌握的知识,教导给胤禛,让他能够出师。 太深奥的不懂,没事。只要记下了,能经历到那一步,自然而然就懂了。 这就是教育的魅力。 文的,胤禛尚能承受,他是天生的野心家,喜爱权势,也喜爱权谋。政治的博弈,实在迷人。 可是,骑射武艺,快将他的四肢弄散架了。 德济堂的跌打损伤药,都快给鄂伦岱福晋派人买空了。 上午,胤禛在知识的海洋里,快乐徜徉。 下午,胤禛在练骑射的炼狱里,痛苦挣扎。 由于胤禛的骑射在佟家人眼里,实在太菜。鄂伦岱福晋索性给自己放假,把教骑射的任务交给了佟妙安、补熙、介福他们的武师傅。 学生再聪明,教孩子也还是很累。 鄂伦岱福晋下午躺在贵妃榻上,脸上敷着养颜珍珠膏,重重叹气。 “该叫皇上下回多送些束脩来。帮他教孩子,我这张脸都老了五岁不止。在科尔沁成天吹风沙,也不到如此程度。”鄂伦岱福晋道。 茉雅奇搓热双手,指腹柔软的按压在鄂伦岱福晋的脸上。 “奴婢瞧着主子您教的挺开心的。您以前一直说,满腹才华难以与外人说,可惜衣钵无人继承。现今,有四阿哥在,您后继有人,这衣钵终于是有人继承了。”茉雅奇道。 “他不过嘴甜的叫你继续茉雅奇姑姑,你就也开始偏心他了?他还没娶着我家岁岁呢,倒是脸皮厚的,把自己当佟家人了。”鄂伦岱福晋道。 茉雅奇无视她主子死鸭子嘴硬。 接近黄昏,天色不再明亮,骑射课也随之结束。 胤禛手臂发颤的,把弓箭放下。 他的弓箭,是拉力最轻的。只有介福的弓,和他拉力一样。 佟妙安擦干净脸上汗水,洋溢着快乐的笑容,脚步轻快的走向胤禛。 “四哥,你今天射箭的准头更准了。你才大病初愈呢,进步的就这样快!再过不久,应当就能换一把弓箭了。”佟妙安声音轻快道。 胤禛疲惫不堪的眼眸,顿时亮起来了。 “当真?有更准吗?我瞧着好似和前几日没什么差别。”胤禛泄气道。 在宫里时,九弟、十弟就曾笑他手无缚鸡之力,一把弓几年都不用换。 佟妙安不赞同道:“千真万确。怎么会没有差别呢?今天的箭靶放的更远了,四哥射箭的箭头,扎的箭靶更深,可见是力气更大了些。而且,距离靶心也近了。” “四哥每天都有进步的。祖师爷在上,乖徒从不说假话。而且,我从从不向四哥说谎,的对不对?”佟妙安道。 胤禛笑开来:“是这样没错。那我明儿再努力一些。” “嗯,四哥最棒啦!又优秀,又努力。”佟妙安夸道。 胤禛笑得合不拢嘴,连乱了的头发丝,都是愉快的笑意。 补熙和介福,从后边走过来。 补熙锻炼的强度最大,一身衣服,被汗浸湿了一半。 补熙笑容明亮,牙齿雪白:“是是是,四表弟最棒。那你哥哥我呢?” “大哥神力威武,以后当武将,定然横扫千军。”佟妙安手一挥,昂首挺胸,那叫一个意气风发。 “介福也厉害。我像介福这么大的时候,驴都没骑过呢。介福已经会骑马了。”佟妙安手掌都拍红了。 在佟妙安的眼里,她的家人都是顶顶好的人,没有一处不完美。
第一百五十一章 快活的笑声, 从练武场传的很远。 传到正院鄂伦岱和鄂伦岱福晋的耳中,也传到门口从京城运来成车谢礼的人耳中。 为首之人面白无须,个子高大, 但并不魁梧。 他的腰背因为常年弯着, 而有些驼。 此人是受康熙命令, 来看望胤禛身体恢复情况的乾清宫太监。 他在宫里已有数十年, 四阿哥的声音,一听便知。 这一路从京城到广州,他心一直是提着的。担心四阿哥在路途病重出事,又担心四阿哥顺利到了广州,但是远离京城水土不服, 身子更差。 不是他有多牵挂胤禛。而是, 若是胤禛不好,他回宫复命, 定然会被牵连,受康熙的怒火。 现在听到那爽朗快活有力的笑声,太监心定了。 哪怕还没看到人,他已能笃定,四阿哥身体定然恢复良好, 而且在鄂大人的府邸也住的很习惯。 这就好,这就好,回去能向皇上复命了。 还有永和宫的德妃娘娘,他也有个交代了。德妃娘娘出手大方,给了他二百两银票, 这银子足够他在宫外置办一个小宅子。 说来也巧, 广州就是他的祖籍,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太监打定主意, 德妃娘娘给的赏银,他就在广州置办个宅子。再加上随身带着的银子,拿出来娶个生活艰难的寡妇,再回原籍乡里领养个乖巧孩子,收为义子。让她们母子在广州城里住几年。 往后,他就有人给他收尸装棺,逢年过节烧纸烧香了。 后事有人操办,这活着也有奔头,不至于茫茫然的,怕死了只被一席草席卷了,扔去乱葬岗。 太监乐呵呵的笑着,若是那孩子想读书,他也给钱给他读书。不过,最好还是学一门手艺就够了。 当太监的儿子,若是读书识字,心大了恐怕就不愿意有他这个没有根儿的爹。活命恩情反成恨。 诸多想法,不过是在一念之间。 太监让随行护送谢礼的一个护卫上前,敲响朱红色镶着金色铜环的大门。 “诶哟,杂家哪劳得鄂大人和鄂福晋过来相迎啊。您二位快快停下脚步,杂家向您们行礼问安了。”太监笑盈盈的快步上前,给两人行礼。礼数做的足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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