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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说什么话，就是安安静静地牵着她，从这条阴暗的巷陌里, 往外面走去。 路不长，但风音雾绘总觉得过了蛮久。 直到再次见到外面街道的光亮, 她才站着定了定神，看着霓虹灯之时想起来—— 真人应该是为了避免她从天而降的情形被普通人类看见，因而才有意选在无人之处落下。 这也是为了防止给她带来麻烦。或者说，是给他们两个带来麻烦。 真人并不想在与她初次重逢之际，还要费心去处理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虽然这些对于他来说构不成什么困扰，但想必她身为人类，也是不希望看见自己那么做的。 “接下来，要去哪里？” 风音雾绘站在巷陌口，面前是一些霓虹灯、车辆与往来的人群，身边则是真人。 尽管在天上的时候，还在口口声声说着“下去后你要听我的”，但他现在却在询问她的意见。 风音雾绘想到这里，不由得抬起头，有些温柔地看着他笑了笑：“都可以啊。” 真人站在巷陌与街道之间的明暗交接线，异色瞳看着她的笑靥，神情微微一怔。 旋即，他的脸色有些诡异地发红，低着头弯起一道微不可察的、浅浅淡淡的笑意。 真人想了想，看见周围有一些店铺之类的，便提议说：“我们去那边吧。” 他依旧是用自己的手臂揽着风音雾绘的后背，举止习惯性地亲昵，却比往常还要亲昵。 风音雾绘点了点头，顺从地跟着他带领的方向往那边的24小时便利店走去。 她只是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冻僵了，目前的情况是，有那么一点懒得思考与选择困难。 在这种时候，她需要有人帮她做一下决定。当然这一决定也必须是合理的。 换一种说法，别人帮她做的决定，必须是在她清醒时自己也会做出的那一种决定。 真人的选择还不错。 风音雾绘自己推开24小时便利店的门，听见头顶处传来一声“欢迎光临”。 真人跟在她旁边走了进来，但作为非术师的普通人，店里的这些人都是看不见他的。 风音雾绘对真人帮她做的这一决定很满意，她现在就是需要一个温暖的地方。 这家便利店是比较时尚的那种类型，店里十分明亮、光线充足，漂亮又暖和。 她径直走到泛着热气的关东煮旁边的时候，还回头看着真人笑了笑：“真人。” 目前的状况，风音雾绘不是很想去思考应该说些什么，但她心里又想要说点什么。 真人听见后走过来，站在她的身边。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别人会觉得你很奇怪的。” 毕竟他是咒灵的身躯，在普通人眼里相当于一团空气，约等于她在对空气自言自语。 然后，还对着空气傻笑。 虽然也不是那种真的傻笑吧，但是突然对着空气微笑说话，眼神还蛮温柔的样子—— 正常人看了也会纳闷的。 “诶，我从来没有在意过别人的目光。”风音雾绘不经意说着，接过店员给她装好的关东煮。 纸质的餐桶上，还冒着腾腾的热气，浓郁的香味，也跟着飘散在周围的空气里。 店员站在盛放关东煮的格子器皿后面，听见风音雾绘的话之后，先是微微诧异了一下。 然后，笑着对她说：“是呢，不需要太过在意别人的眼光呀，要加油哦！” 风音雾绘的目光从关东煮上抬起来，看着店员的温暖鼓励的神色，也是微微一笑。 就是在这时候，她错过了真人至为柔情的一道目光，以及他抿着唇看向别处、有些腼腆的笑意。 手里的关东煮还是滚烫的。 她的左手掌心捧着餐桶的底部边缘，依靠那圈立起来的部分，隔绝了烫手的温度。 右手则是扶在纸质餐桶最顶部的位置，这里没有关东煮的汁水，所以也没有过于烫手。 便利店的旁边有一套小餐椅，风音雾绘就这样端着关东煮，走到那边坐下。 真人就坐在她的对面，两手捧着一张带有缝合线的脸，静静地看着她吃关东煮。 他从刚才开始，就已经很开心，因为她说自己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就算被认为是“奇怪”或者“诡异”也不要紧，她也还是想要十分平常地，和他说话。 这就意味着，他在她的心里分量很重吧。 真人原本在心里已经积压了很久的戾气，在真正见到她的这一天完全扫荡而空。 那些郁气与怨气，也都烟消云散。 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在将来的某一天会与她再次见面，到那时会是怎样的情景呢？ 真人觉得，他应该会不顾一切地，把她抢夺过来，囚禁起来，让她失去自由。 然后，再好好地问清楚。 那些抛弃了他的缘由、那些消失的时光里都在做些什么，又是在与什么人接触着。 在这期间，真的一点也没有想念过他吗？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回来找他吗？ 但是这些妄念也只是存在于脑海里。 真人在真正见到风音雾绘的这一天，看着这张朝思暮想的脸，他只会没来由甜甜地笑。 原来她的心里是真的有他，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答应，还会让他替她来做决定。 甚至于，他亲了她之后，她还会脸红。 尤其是刚才，她还当着人类的面与他对话，那种态度应该是完全不在意任何人。 ——只在意他。 真人的一颗内心，如若泡在蜜罐之中，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都觉得分外可爱。 她还时不时地，抬起头向他笑。真人已经被这种感觉甜坏了，他低着头有些腼腆。 风音雾绘在抿着关东煮的汤，偶尔地抬头看真人在那里笑，笑得可甜的那种。 她心里也有些融化了的感觉，看他的目光越发地柔和了下来，心想他也太可爱了。 先前不经意想到的那些：“不要领养角落里的崽崽”、“崽崽跑出来报复她了”…… 以及潜意识觉察到的危险性，这些种种都已经在这时候，被她完完全全地抛诸脑后。 风音雾绘也不是很在意，真人突然出现在料亭然后带走她的行为，毕竟他也只是带着她在天空转悠了一会儿，她想要降落就降落了。 看起来，真的只是来找她而已。 目的非常之单纯。 喝完几口热乎乎的汤之后，风音雾绘受凉了的身体，终于慢慢地缓过来了。 她刚才在料亭的时候，其实已经吃过很多东西了，完全不饿，只是想要一些温暖的东西入腹。 缓过来之后，风音雾绘想起来要给狗卷棘打电话报平安，不然他还在外面追呢吧。 还有夏油杰和五条悟那边，他们肯定已经到料亭了吧，应该会以为她放他们鸽子了？ 想到这里的风音雾绘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一摸身边，自己连包都没带。 很好，手机肯定是掉在料亭了。 那就先不管了吧。 她又喝了几口热乎乎的汤，等着身体自己暖和起来，不过这时候还是有些头疼的。 大概是因为在天上吹了比较久的冷风，一时半会儿，可能也还好不过来。 真人看这情形，已经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蹲在她的椅子旁边问道：“是怎么了？” 风音雾绘说：“应该是冷到了。” 真人站起来用自己的双手在她的太阳穴处点按着，力度控制得很轻：“是要这样做吗？” 他不懂人类这些细小的毛病，但是也会学着她来，仿照着风音雾绘的模样来做。 风音雾绘的太阳穴被他点按着，点头不是很方便，于是就轻轻地“嗯”了一声。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会这样。”真人在她的侧边，半蹲着看她，异色瞳里有些愧疚。 风音雾绘转过头来，看着他眼里明显的歉意与放低的姿态，没忍住又无奈地笑了。 他的目光里，带着些无辜。 “没关系，真人。”她非常和颜悦色地说完，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指尖掠过他的柔软发丝。 他的头发很长，那是一种雾蓝的颜色，大约属于莫兰迪色系，总之看着很舒服。 真人半蹲着看她，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风音雾绘的心里一跳，又好像是心脏停了半拍似的，微痒的感觉从脸颊的一侧传来。 目光落在带有缝合线的脸上，他的神色是那种看不出意味的，但偏偏却又好像很明显。 是这种氛围，很明显。 短暂的悸动后，风音雾绘低下头，有些不自然地缩了缩手指。天知道怎么会这样。 真人的指尖，抚过她的脸颊，他的动作分外地小心翼翼，就好像当她是易碎品似的。 兴许是因为他的手指，也碰到了她颊边的几丝碎发，在这些细软的头发拂过脸颊的皮肤时，风音雾绘才会莫名产生一种过电的感觉。 安静，安静得旁若无人。 风音雾绘看着真人的脸，开始觉得他变得有些模糊起来，视线也难以聚焦。 紧接着，她听见自己的头顶，忽然传来便利店店员的声音：“要好好生活哦。” 店员端着一杯热牛奶，一碟小蛋糕，放在她的桌子上面，就在关东煮的旁边。 “这是免费赠送的。”对方微笑着说，“如果生活里遇到了压力，也要好好对待自己哦。” 风音雾绘这才从刚刚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她抬起头，冲着店员温和一笑，从容而礼貌地表示：“谢谢，真的非常感谢你。” 对方估计以为，她现实里遇到了什么不幸，已经在自言自语和满口说胡话了。 不过还是蛮温暖的。 她没有拒绝对方的善意，也没有打算要执意付钱，那会让店员陷入两难的困境。 虽然已经吃得很饱了，但她还是决定，要把那块海盐焦糖小蛋糕与热牛奶吃喝完毕。 好吧，倒也不是因为过于善良，然后希望店员释放出的善意，能够落到实处。 主要是她的胃，确实也还挺能装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因为这些事情来委屈自己。 这时候真人已经重新从半蹲的状态站起来了，他站在风音雾绘的身后，替她揉着太阳穴。 他问：“是会持续不舒服一段时间吗？” 经过刚才的小插曲，真人还在对她头疼的事情念念不忘，并且试图了解。 真人的带有轻微凉意的指尖，在她的皮肤上轻轻点按着，莫名地感觉很不错。 而且似乎是真的可以缓解疼痛。先前血管突突直跳的感觉，也跟着缓解了许多。 “我没事啦。”风音雾绘抬起手指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休息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不仅仅是怕他过于担心或自责，同时也是确实如此，目前来看问题完全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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