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被嘱咐了好好侍奉商音的通天,也只当鸿钧要闭关静修。 寿仙宫外,偶然回来的白小九正正好把杨眉的最后一句话听了个清楚,正要跨过门槛的狐狸腿一绊,摔了个结结实实。 他顾不上爬起来,仰着脑袋不敢置信的看向杨眉,高声尖叫: “什么成家?谁成家??在哪成家??!” 杨眉很是满意多宝和白小九的反应,这样就显得他被商音告知时的表现并没有太傻。 因为心情不错,杨眉难得好心地又重复了一遍:“商音,和一个青年郎,在西岐,成了个家。” 过了一阵,多宝精神恍惚地在寿仙宫收拾东西——虽然也不知道在收拾什么,反正就是看到什么就收什么,眼神是呆滞的。 白小九则是转头就往帝辛寝殿的方向跑。 “大王!不好了!商音尊者在西岐成了个家——!”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白小九和帝辛之间终于建立起友好亲密的师徒关系,对殷商也真的有了那么几分归属。 听到这个消息,白小九最先想到的不是哀悼商音宁愿选择一个凡人也不看他,而是第一时间跑去通风报信。 想法是好的,但是偏偏当时帝辛正在同商容、比干和闻仲议事。 白小九的话让殿内四人齐齐恍惚一瞬。 但凡人大概已经习惯了人生总有意外。 商容沉默了一瞬,便很是自然地说起尊者成婚,他也该有些表示。 比干则是思忖片刻,提醒帝辛早些年他曾经在西岐购置过一处田地资产。 帝辛道:“嗯,王叔便将那处田产划去尊者名下吧,也是寡人祝贺仙人新喜。” 商朝并无男子尊贵的说法,虽为男子继位,但殷商田地子女皆有继承权,女子也可带兵打仗,商王的后妃若有能力者,也可如从前的妇好一般管理封地,与商王分地而居。 所以帝辛的后宫看似空荡荡,实际是帝辛对将这些女子拘束在王宫之中并无兴趣。 白小九看着面前几人淡定从容的样子,忽然开始怀疑自己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 不对—— 他们没什么反应,其实是因为不知道商音尊者和鸿钧圣人的关系吧! 所以这种时候,鸿钧圣人还能闭关潜修得下去吗?要是圣人回来…… 白小九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震撼了一圈人,杨眉心满意足地来到西岐,将几大箱子货币珍宝和多宝一起送到商音面前。 商音看着多宝,嘴角一抽:“你怎么……” 多宝深深躬身:“尊者,弟子只愿侍奉您身侧。” 商音:“……行吧,我这也正好缺个管家。” 是多宝的话也能方便些。 心思细腻的多宝当即会意,摇身一变就成了一位穿着干练的凡人老者。 商音见状,挥手就赶杨眉走,很是理所当然地用完就丢:“快走快走,我家郎君等下要回来了。” 那日之后,商音还真就跟着鸿钧回了他在西岐的家,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如何同家族翻的脸。 总之,这人以极其可怕的效率解决了商音的户籍,登记了婚契信息,置办了新的宅子,然后同新婚妻子住了进去。 莫名其妙被成了个家,商音当时拿着婚契沉默了许久,看着眼神热切的青年郎,半晌没回过味。 这感觉,总有些似曾相识。 当初,她是不是也是这么被短短几天就诓得签了元神契? 但左右开战还有些时日,就这样陪着这人生活一阵子也不是不行。 反正在哪窝着也是窝着,逗弄一下鸿钧也很是有趣。 然而,几天后—— 伊弦在今天的第不知道多少次打开房门,看着源源不断抬进家门的贺礼,俊脸沉思。 门外的人满脸笑意,甚至不敢进来,只说自己不过是代贵人行事,放下贺礼便恭恭敬敬地离开了。 商音拿着多宝管家转递过来的房契地契,眼神飘忽。 这位聪慧的青年郎与商音并肩而立,看着家中库房已然放不下,只能暂时堆在院中高高垒起的礼箱,轻笑了下:“无氏无族,无亲缘在世,无良田在亩……夫人当真谦虚了。” 商音清了清嗓子,开始狡辩:“家里的确没什么亲人了,这些不过就是……交好之人家中的小辈罢了。” “……小辈?”伊弦神情微妙。 就算是小贵族也算是贵族,这几日来送礼的人中,他也是能识得几个半熟面孔的。 商音一想她之前说的话,又颇觉理直气壮,她的确没骗人啊! “对,就是小辈!” 而后在伊弦正要开口之际,商音将手里的房契地契塞进伊弦手里,眸中水意盈盈,低声道,“郎君不会因为我辈分大了些,便要悔婚了吧?” 俊美的青年郎久久注视着身前的妻子,片刻后,抬手捻了妻子鬓边的发丝别至她耳后,笑得文雅温情。 “自然不会。” 商音因为他这熟悉的动作闪神了一瞬,眼中有一瞬间浮现出怀疑。 鸿钧这家伙,转世的时候,真的是全无记忆的那种么? “只要夫人是夫人,便好。” 他说。
第65章 晋江独家发表 商音一连观察了伊弦十多天,发现除了在与她有关的事情上选择性眼盲之外,伊弦的诸多言行举止和凡人无异,甚至还有从前鸿钧根本没能表现出来的一些……小脾气。 对,的确是小脾气。 他们成婚前几日,西岐长公子伯邑考就带着慎重选定的队伍,快马加鞭赶往朝歌。 西岐为诸侯封地,也有文臣武臣之分,在姬昌被囚于商之后,西岐一应大小事务全由身为少主的长公子伯邑考拍板决定。 姬昌对性格与他颇为相似的嫡长子十分满意,从来不曾表现出要换一个继承人的意愿。 西岐二公子姬发虽素有勇猛之名,但在姬昌与伯邑考的贤名之下,并不算被百姓熟知,也不过便是在姬昌二十多个儿子间,占了一个嫡出的名头。 伊弦虽官职不大,但却是伯邑考身边的近臣,平日伯邑考与西岐大臣议事时,他都有资格在场。 伯邑考离开西岐前,将西岐的事务交到了同母弟弟姬发手中,而那姬发与姜尚关系甚密,与西岐聚集的仙人们也很是熟稔,不多时,西岐便隐隐有了以姬发与姜尚为首的趋势。 甚至在伯邑考的队伍还未走到朝歌前,西岐贵族间便已然有了“即使西伯侯与长公子不归,西岐也有二公子为首”的传言。 伊弦作为伯邑考近臣,又年纪轻轻,自然也受到了排挤。 但他表面上仍旧和和气气一派低调,回到家里关上门,抱着商音就开始低声斥骂。 对,是真的在骂。 “今天散大夫那个蠢货又在张嘴胡言乱语,说什么局势不明,二公子应当早作准备,还完全不避着众臣,全然没想过侯爷和长公子若从朝歌平安归来将会如何……” “我真的很怀疑他是怎么爬上现在位置的,脑子是个好东西,但是他没有……” “哦,还有那个姜尚,政事如何暂且不论,但西岐崇神拜仙,百姓好吃懒做都是自他来西岐而始……” “今天我又收到许多状告那些神仙的诉状,如果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百姓怎会以凡身状告神仙?” “我知道现如今西岐百姓清醒不如糊涂,糊涂着不去想将来,不去想日后才能活下去……但是我怎么能不想?” “那些贵族脑子里都是反商大业,做着开国功臣的美梦,臣子不思让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反而跟在那些神仙身后阿谀奉承……” “夫人,我好累,西岐怎么就是一群蠢货?” 商音看着铜镜中映出的姣好面容,很是敷衍地摸了摸坐在她身后,双臂抱着她,将脑袋埋在她颈间的郎君,而后继续研究不用灵力该如何挽发。 伊弦停下嘟嘟囔囔的吐槽,也看向镜中身形交叠的恩爱夫妻。 铜镜并不是寻常能见之物,而这样能清晰映出镜外人模样的铜镜,哪怕是长公子也不曾有。 更别提这铜镜之上镶嵌的珍珠海贝品相极佳,莫说在西岐这样的诸侯封地,就算是在殷商,恐怕也只有王宫才当用。 但现在,这样的东西却出现在他家中,被他的夫人随手放在梳妆台上,每日很是自然不过地揽镜自照,偶尔还会不小心将铜镜带倒,重重砸在桌面上。 家里的异样并非只有这铜镜。 伊弦的视线只是在卧房中扫过,便看到了床头挽帐的玉勾、桌上用过被随意放倒的虎首酒樽、镶嵌有绿松石的衣带扣…… 桩桩件件,拿出去都能被当做造反的证据。 但伊弦只是用下巴蹭蹭妻子的肩头,眉眼笑弯,语气轻快起来:“算了,不说他们了,我来替夫人挽发。” 商音斜睨了他一眼,将梳子塞进他手里,笑吟吟问:“怎么?今日这么快就骂完了?” 伊弦接过梳子,从上而下,一点点梳通商音的黑发,低哼道:“不与他们计较,白生气。” 商音看着镜中的俊美青年郎,挑眉而笑:“那是哪家的郎君,天天回家抱着妻子撒娇呀?” 伊弦不以为耻,很是自然地接话:“自然是有妻子的郎君。” 眸光分外澄澈热忱。 阅美无数的商音硬生生被看得坐直了身体,面颊微微泛红:“总这般说话!” 伊弦勾了勾唇角,手上梳发的动作显得十分慢条斯理,每梳一下,指尖都会似有若无地碰触商音的发梢,撩得商音只觉得凳面烫得慌。 待到这人总算将头发梳好,商音忙不迭起身,朝着卧房外走:“我记得之前有人送来过一些锦缎,我去找找!” 结果刚跨出门槛,没听到身后人挽留的声音,商音迟疑着转头往回看,就见手中拿着梳子的青年郎正靠在桌沿,抬手掩唇的动作都遮不住那上扬的唇角。 商音:“……” 瞪了伊弦一眼,商音离开的背影多少带了些迁怒。 在外贵为圣人尊者的商音第不知道多少次扼腕,心中怎么都想不明白—— 她活了这么多年,见过那么多小美人撩拨的姿势,也同鸿钧在一起许多许多年,怎么就撩不过一个区区二十岁的青年郎? 商音出来没走两步便碰上了多宝。 多宝正要行礼敬称,然后在商音的注视下,硬是将已经到了嘴边的尊者改成了极其别扭烫嘴的夫人二字。 化作凡人模样的多宝表情复杂。 这辈子他都没想过,这两个字会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膳食可准备好了?”商音看了看时辰,问他。 多宝的表情更复杂了,但他毕竟是截教最能干的大师兄,只有不被要求的事,不会有做不到的事。 只不过在见过那位伊弦郎君后,多宝道人特意留意掐算过,在发现根本看不出因果之后,结合商音尊者的决定,很容易便猜出这位郎君多半与道祖有关,当下更不敢有分毫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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