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里大声咆哮。 “那你召唤根藤蔓什么的把你自己捆下来?” “太高了,我控制不了这样的。” “那你跳下来。” “我害怕。” “害怕什么嘛!你有最强的男朋友在下面接着你,难道还会让你受伤吗!?” “明明就是最强的男朋友害得我面临现在这个状况的!” 两个人隔着大概六层楼的距离大声喊了一会儿话,围绕着“你跳下来”和“我不要”反复争论了几个回合,最终五条悟忍无可忍,从指尖弹出一点咒力,“嘭”的一下把挂着女友的那根杆子打断了。 没有给她任何准备的时间,风在耳边叫嚣着翻卷,失重感统治每一根神经,四周的景色变成模糊的色块,她尖叫着高速向下坠落—— 然后“扑通”一声掉入蓝色的海洋。 少年的臂膀足够有力,轻而易举地将她稳稳捞进怀里,又往上抛了抛。 喧闹的风声安静下来,心脏在胸口砰砰作响,看不见的蝴蝶呼啦啦地飞起来,她在那双被笑意浸润的眼睛里看到自己,不由自主地想到融化的极地冰川、雨过初晴的明亮天空、还有太阳底下的贝加尔湖畔。 他摇头晃脑,露出一个得意的灿烂微笑:“都说了会接住你的,拜托,对我有点信心吧!” “……会接住我很多很多次吗?”声音还有点抖。 “很多很多次哦,不管多少次都会好好接住你的。” …… 声音远去了,她睁开眼,好一会儿意识才缓慢回笼。 是传统的日式和室。窗外树影婆娑,和纸糊在名贵的木质窗架上,只薄薄透进来一层朦胧又柔和的暖光,在灯芯草做的叠席上变成纵横交错的不规则光斑。 看起来不像在学校。 和不属于自己的月白色浴衣对视了几眼,她挣扎着从软得不像话的被褥里爬起来。 反转术式能够治疗伤口,可是痛感切实存在。脚底和地面接触的时候,关节激烈地抗议起来,以至于她膝盖一软,一时间说不清到底是哪里在疼。 居然打成这个样子——!她大概有个五六年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了,下次见面不把那个该死的冒牌货手撕成面包屑都难解心头之恨。 她拉开门。 一看就是有人精心打理的漂亮庭院里,风和落叶柔软地扑来,她拢了拢被吹开的领口,顺着栽满波斯菊的石子路往深处走,看到小溪顺着假山汇入池塘。锦鲤甩动艳丽的尾巴在池水里游动,她蹲下来,把手伸进冰凉的水里,小鱼就被惊扰到一样四散游走,变成一串串浮动的色块。 池边的惊鹿蓄满了水,“咚”的一下发出清脆的响。 ……好安逸啊,有点不想动了。 * 虽然从小过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金贵的五条少爷姑且保持着对世界理智的认知,知道大部分东西都无法“永远”陪伴在他身边,所以他也很少刻意在人事上倾注太多的情感。 直到十七岁的五条悟意识到了他在喜欢一个人,于是藤川早纪被他自负又自信地圈进了“永远”的范畴里——情窦初开的笨蛋高中情侣,聊天的时候偶尔会嚣张地规划和想象有彼此的未来,比如以后想要有一个怎样的家、怎样的婚礼、养什么品种的猫咪。 比起接吻,藤川早纪似乎更喜欢拥抱。她曾千百次地向他扑来,把自己完全埋进他的怀里,像是阳光底下最雀跃的那只金色小鸟。 然后她就不见了。 哪怕她现在穿着他选的衣服、坐在他家的庭院里,他仍然有一种对方随时都会飞走的奇怪错觉。 “我躺了很久吗?”小鸟问。 “快一天了。”他走到她身边去:“你错过了很多事哦?” “……好累,让我先歇一会儿再告诉我。” 早纪有一点头疼地捂住耳朵。宽大的衣袖随着她的动作堆积到手肘,露出一截细白的小臂。 ……下次还是不要给她穿白色的浴衣了。 他这么想,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从耳朵上扒下来,摩挲了一下腕骨处显眼的伤疤。 “好吧,那些倒胃口的事等下再说。”他没什么所谓地做出妥协:“痛吗?” “……什么?” “流了好多的血啊,早纪,明明说了想要好好活,结果一不留神还是变成快死掉的样子了……让人担心这一点你是一点长进也没有诶。”他语调平平,眼罩下的眉骨向上耸动:“而且你的体温也太低了,不冷吗?离开了我你这十几年都在过什么糟糕日子啊?” 早纪愣了一下。 “让你担心了吗?” “是啊,担心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诶。”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嗯嗯,知道了,下次可以直接给我寄你的死亡通知证明吗?我会努力到场的。” 结果对方还不死心地要惹怒他,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要跟他算账:“但是也不算亏吧?我们现在知道对手的基本信息了,知道他们要对你做什么了,高层那几个该死的内鬼应该被投球机同学供出来了吧……哦对,他还白嫖了健康的身体,搞不好过几天就会脱单了。明明全是好消息诶,我只是受了点伤,很快就——嘶,好痛。” “还能感觉到痛真是太好了,还以为你已经无敌到连痛觉神经都没了呢。” 他手上用了点力,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像是一根刺入皮肉的针,她脸色变得更白,被他桎梏住的手腕不自觉地细微颤抖了一瞬。 “你的咒力呢?用不了了吗?” “是【炘】的后遗症啦,会有一段时间不能使用咒力……大概两三天?” “说了要给我打电话的吧?结果最后电话居然是投球机同学打给我的,你不会压根没想到要跟我求助吧?不会想要自己一个人摆平那堆烂事吧?” 她当时的出血量实在惊人,从她湿透的衣服一直渗到他的掌心,再从他的指缝里滴滴答答往下落,滚烫得好像要烧起来一样。 六眼明确地告诉他对方还活着,但是有一部分的大脑仍然短暂地停止了运转——因为身体是凉的,呼吸是弱的,脸上也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轻得像是巧克力上一触即碎的金箔纸,感觉随时都会撒手人寰、快速投胎进入下辈子。 ……如果真的死掉了呢?一句话都不留给他、悄无声息地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死掉了呢? 幻想和假设没有意义,藤川早纪消失的那十二年里,他偶尔也会想到这个,然后很快就因为想象不到、也不想知道具体场景而停止思考了。 他后来看着洇开在自己衣服上的血的时候,冷不丁真切地意识到,如果她真的要离开,不管是死亡还是别的什么缘由,他或许是没办法留下她的。 和十二年前没什么不同。 她突然捧住他的脸,把他的眼罩扯下来。 “你说得对,我的确是想一个人摆平这些事情。” “好拼哦,今年的最佳员工奖就由你跟七海争吧。” “明明是因为不舍得让悟知道才这么拼的。” 她抬起头,湿热的呼吸打在他的侧颈。 “当时看到那个冒牌货的时候,我就在想,无论如何都要赶在你知道之前把这件事处理掉,我不想让你难过……虽然失败了,他好像比我想象中强。”她小声说:“娇惯一点、偷懒一点、哪怕你什么事都不做,我也觉得没什么关系……我一直是这么想的,我希望你幸福。” 按道理来说,现在这个动作多少有一点太越界了,但把身为病号的她带回五条家修养这件事显然比“稍微凑近一点”更加越界——谁管道理啊,讲道理又不能祓除咒灵。 “我有很认真地考虑过打不过怎么办,所以我不是把你当时送给我的项链带在身边了吗?我只是相信你、相信它能保护好我而已。” 庭院里的惊鹿还在持续不断地发出脆响,她听了一会儿,直到竹节敲打石面的声音和自己的心跳重合在一起。 “咚”。 “谢谢。”她的眼睛里涌上一层潮气:“你接住我了。” “……是吗?” 复杂的怒火戛然而止——或许也不是怒火,而是别的什么情绪更多一点,他懒得仔细思考究竟是什么,总而言之,全都被她很好地安抚掉了。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他好像有点无奈,指尖从她的眼睛一直抚摸到下巴,最后撩开搭在肩头的金色头发,贴上她的脖子。 很细,看起来一拧就断了,但是温顺地贴在他的掌心。颈动脉搏动的频率平缓而均匀,这个距离,他甚至能看到肌肤下的血管若隐若现。 “我都接住你了,你哭什么?” “饿哭的。”她吸吸鼻子,泪珠要落不落地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好饿,我想吃银座那家很贵的寿司。” “太夸张了,听起来我好像是个把你带来五条家挨饿受罪的坏人……走吧,现在就走。” “还想喝一杯芒果冰沙。” “那个不行,你还有伤诶。” ----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一点比起自己的情报被泄漏,更生气早纪受了重伤的五条老师 项链是当年第一个情人节的礼物,虽然碎掉了,但是是175把她从悬崖边救回来、送回285身边的! 早纪用之前:舍不得用,大概是什么无下限格挡逃命用的吧? 早纪用之后:我勒个豆,苍 175把他当时能打出的最大绝招塞进去了,他想着让弱小女友创死所有人(笑) -
第24章 “……这是什么?” “这是《保护藤川老师警卫计划表》!”野蔷薇拍拍胸脯:“家入小姐说老师短时间内都用不了术式了,为了保护好您,接下来几天就由我们轮番陪同!” “我觉得我应该还没有到这个程度?” “没问题的老师!放心交给我们!我们被推荐晋升一级咒术师了!” “咦?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昨天,因为我们三个祓除了特级咒灵哦。”虎杖得意地伸出三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笑得眼睛亮晶晶的:“三只!” 她把放在桌上的那盘草莓端过来,往三个一年级的小孩嘴里各塞了一颗,大惊:“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机械丸暂时被停学观察了,他目前还滞留在东京,等待歌姬过来捞人。他供出的高层通敌名单大多是加茂家早就隐退的老家伙,被五条悟狠狠收拾了一通之后,加茂家的地位大受影响。 期间熊猫气得以“你居然欺负早纪”为由和他打了好几次架——据说更多的是因为看不惯对方放弃异形成为帅气的人类,他觉得自己被无情抛弃了。 关于羂索的事还没个定论,上层只暂且发布了紧急通告,郑重点名批评了五条悟和硝子当年没有好好处理夏油杰尸体的不妥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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